女人把门开大了些，侧身让他们进来。
屋子里收拾得还算干净，家具都是旧的，沙发上铺着块洗得发白的布。
茶几上摆着几个搪瓷杯子，旁边还有个热水瓶。
“坐吧。”女人指了指沙发。
杨晓斐和季阳坐下来，季阳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得舒服些。
女人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倒了热水递过来。
“喝点水。”
“谢谢。”杨晓斐接过杯子，捧在手里。
女人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有点担忧。
“你们来找我，是不是李凡出事了？”
杨晓斐心里一紧。
现在是八十年代，没有网络，消息传得不会这么快。
医院那边也不会到处宣扬病人跳楼的事。
可这女人怎么会猜到李凡出事了？
她点点头，声音有点沉：“是，李凡她从楼上跳下去了。”
就算现在不说，这件事很快也会传开。
瞒不住的。
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子晃了晃。
“什么？！”她的声音都在抖，“跳跳楼了？”
“嗯。”
“那那抢救过来了吗？”
杨晓斐摇摇头。
女人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掉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抬起手擦眼泪，“好好的一个姑娘”
杨晓斐也很难受，可是她现在必须问清楚。
“你在医院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来找李凡？”
女人擦着眼泪，点点头：“见过，见过一个女人。”
杨晓斐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什么样的女人？”
“长得挺好看的，很年轻。”女人回忆着，“那天我刚从厕所回来，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李凡床边。”
“她们说什么了吗？”
女人摇摇头：“我进去的时候，那女人已经要走了。”
“李凡当时是什么反应？”
女人叹了口气，“那天之后，李凡整个人就不对了。”
她抽了抽鼻子，“之前她虽然病得很重，可精神还行，每天都会跟我聊天，说等病好了，要跟男朋友结婚。可是那天之后，她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没了。”
杨晓斐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她说什么了吗？”
“说了。”女人又擦了擦眼泪，“她整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一直流。我就知道，不会有人真的爱我039;。”
杨晓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李凡那时候该有多绝望。
“之后她就一直很消沉。”女人继续说道：“郁郁寡欢的，话也不说了，饭也不好好吃。我安慰过她，问她那女人说了什么，可她什么都不肯说，就是摇头。”
女人停顿了一下，声音哽咽起来。
“其实她治疗的时候，真的很痛苦。化疗让她吐得厉害，头发也掉了，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可是她以前一直很坚强，说要为了男朋友撑下去。”
“可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之后，她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整个人躺在床上，眼神都是空的。我知道，她再也没办法支撑下去了。”
杨晓斐闭了闭眼睛。
那个女人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李凡这么绝望？
肯定是关于唐然的。
说不定是告诉她，唐然根本不爱她，之所以对她这么好，都是因为李凡只是别人的替身，对李凡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她本来就病得很重，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就是对唐然的爱。
现在这个支撑被人硬生生打碎了，她怎么可能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杨晓斐急忙问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你能描述一下吗？”
女人想了想：“她长得很漂亮，一头长发，披在肩膀上。穿得也很时髦，好像是件红色的外套，下面穿着牛仔裤。”
“还有呢？”
“脸型好像是瓜子脸，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吧。”女人努力回忆着，“其他的我没看太仔细，她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病房，等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要走了。”
“如果见到她本人，你能认出来吗？”
女人点点头：“应该能，她长得挺好看的，我见了应该能认出来。”
杨晓斐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我回去就找一些可疑人的照片过来，麻烦你帮忙辨认一下。”
“行。”女人抹了把眼泪，“我也希望能为李凡做点什么。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杨晓斐站起身：“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等我找到照片，再过来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女人也站起来，“你们慢走。”
杨晓斐和季阳走出房间，下了楼。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照在水泥地上。
季阳扶着杨晓斐走到车边，打开车门。
杨晓斐坐进去，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
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个女人说的话。
一头长发，瓜子脸，红色外套，牛仔裤。
这个描述太笼统了，京城符合这个特征的女人太多了。
可是谁会这么恨李凡，要把她逼死？
还是说，这个女人其实恨的不是李凡，而是唐然？
想通过李凡的死，让唐然痛苦？
季阳上了车，看着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杨晓斐睁开眼睛，“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心里有怀疑对象吗？”
杨晓斐摇摇头：“没有。唐然跟我说过，他除了李凡，没有别的女人。我也没听说他得罪过什么人。”
季阳沉默了一会儿：“不一定是他得罪的，也可能是李凡得罪的。”
“李凡？”杨晓斐愣了愣，“她性格那么好，怎么可能得罪人？”
“有些人，不需要你得罪她，她就会恨你。”季阳淡淡地说，“比如嫉妒。”
杨晓斐心里一动。
对啊，嫉妒。
李凡虽然病得很重，可她长得漂亮，性格温柔，又有唐然这么爱她。
有些人看不得别人好，就算自己得不到，也要毁掉别人拥有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医院。”季阳发动车子，“把唐然认识的女人都找出来，拍照片，让那个病友辨认。”
“好。”
车子开回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杨晓斐和季阳回到病房，刘菲菲还在那里陪着唐然。
唐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整个人呆呆的，眼睛盯着李凡的遗体。
刘菲菲看见他们回来，站起来走过去。
“怎么样？”她小声问道。
“找到一点线索。”杨晓斐说，“李凡跳楼之前，有个女人去看过她。”
刘菲菲瞪大眼睛：“什么女人？”
“还不确定。”杨晓斐看向唐然，“我要问问唐然，看他认不认识符合这个特征的女人。”
她走到唐然身边，蹲下来。
“唐然。”
唐然没反应。
“唐然，你听我说。”杨晓斐抓住他的手，“李凡不是自己想不开，是有人害她。”
唐然的眼睛动了动，看向杨晓斐。
“什么？”
“李凡跳楼之前，有个女人去找过她。那个女人跟她说了什么，导致她精神崩溃了。”
唐然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神采。
“谁？”他的声音很哑，“谁去找她了？”
“我不知道。”杨晓斐说，“所以我需要你帮忙。你认识的女人里，有没有一头长发、瓜子脸、穿红色外套和牛仔裤的？”
唐然愣住了。
“折冲穿着外貌的女人很多，但是我的感情上都很干净，没有这种女人出现。”
杨晓斐也只能说道：“那就把尽可能觉得有嫌疑的找出来，拿照片给她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