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后，秦佳喻确实感到了疲惫。连续研制解药、入宫诊治长公主，让她刚痊愈的身体再次透支。云琮命人熬了滋补药膳，亲自监督她喝下，又强制她卧床休息三日。
“不许再去实验室，不许看医书，只准好好睡觉。”云琮坐在床边，板着脸训斥，可那双桃花眼中的心疼却藏不住，“你看看自己，眼圈又青了。”
秦佳喻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轻笑：“殿下这几日不也一直在奔波？眼下的阴影比我还重。”
云琮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孤是男人，受得住。你是孤的王妃，必须养得白白胖胖。”
“白白可以，胖胖就免了。”秦佳喻眨眨眼，见他神色严肃，只好乖巧点头，“好，我听殿下的，这三天绝不碰任何医药相关的事务。”
云琮这才露出笑意，俯身在她额上轻吻：“乖，睡吧，孤在这里陪你。”
或许是解药研制成功的放松，或许是云琮在身边的安全感，秦佳喻这一觉竟睡了足足六个时辰。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和饭菜香。
云琮不在房中，秦佳喻起身梳洗，刚换好衣裳，便见云琮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几样精致清淡的小菜和一碗红枣桂圆粥。
“醒了？正好，刚让人准备的。”云琮将托盘放在桌上，扶她坐下，“感觉如何？”
“好多了，神清气爽。”秦佳喻闻着粥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来是真饿了。”
云琮宠溺地看着她喝粥，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孤今早去上朝，陛下将皇家药园正式赐予你管理的圣旨已经颁下。从今日起，你就是皇家药园的总管，可以自由调配园中所有药材，太医院需用药材也须经你审批。”
秦佳喻放下勺子，有些惊讶：“这权力未免太大了些……”
“这是你应得的。”云琮握住她的手，“你破解京城毒案，救下数十条性命，包括长公主，这份功劳足够换取这份权力。何况，皇家药园这些年管理混乱，药材流失严重，确实需要一位懂行的人整顿。”
秦佳喻沉吟片刻，点点头：“我明白了。既然陛下信任，我定会尽心尽力。”
“不过，”云琮神色微凝，“圣旨颁下后，朝中有些声音。以户部尚书刘墉为首的一批官员上奏，认为将皇家药园交由王妃管理不合祖制，且王妃年轻，恐难担此重任。”
秦佳喻并不意外：“阻力是必然的。皇家药园涉及太医院、内务府、户部多方利益，我这一接手，等于断了某些人的财路。”
云琮冷笑：“他们那些龌龊心思，孤一清二楚。你放心，孤已让赵峰暗中调查药园历年账目，很快就能掌握证据。至于朝堂上的反对声音，孤会处理。”
“殿下，”秦佳喻认真看着他，“这事我想自己处理。若事事依赖殿下，那些人更会说我不过是凭殿下宠爱才得的权力。我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云琮眼中闪过赞赏：“好，孤支持你。需要什么，随时告诉孤。”
接过皇家药园管理权的三日后，秦佳喻并未急着去药园坐镇，反而按部就班地在越王府处理日常事务，间或去自己名下的“杏林春”药坊巡视。
这日午后，云琮从宫中回来，见秦佳喻正坐在窗前翻阅账册，阳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静谧美好。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肩：“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秦佳喻没有回头，只将手中一本账册递给他：“殿下看，这是杏林春近三个月的进出货记录。上个月我们从江南进了一批川贝母，品质上等，但价格比市价低两成。”
云琮接过账册，桃花眼微眯：“有问题？”
“卖家的背景我查过了，是京城一家新开的药材行，掌柜姓刘，与户部尚书刘墉同乡。”秦佳喻转过身，目光清亮，“而且，这川贝母的成色……与皇家药园特供宫中的极为相似。”
云琮在她身边坐下，神情严肃起来：“你怀疑刘墉在倒卖药园药材？”
“不是怀疑，”秦佳喻指了指账册上的几处记录，“是几乎可以确定。除了川贝母，还有三七、天麻、灵芝等十余种珍贵药材，杏林春都曾以低价从这家药材行购入。我对比过药园历年产出记录和太医院领取记录，差额不小。”
云琮沉吟片刻：“你想怎么做？”
秦佳喻合上账册，眼中闪过睿智的光：“明日我要去药园正式接手，但不必打草惊蛇。刘墉在朝中经营多年，药园里必然布满他的眼线。我想……先让他放松警惕。”
“哦？”云琮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我会告诉他，杏林春事务繁忙，我分身乏术，药园日常管理仍由他负责，我只是担个名头，定期查看账目即可。”秦佳喻缓缓说道，“同时，我需要殿下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打算让荆离安排血煞的人暗中跟踪刘墉及其亲信，特别是药园那几个管事。”秦佳喻压低声音，“他们做这种事必定有固定渠道和老巢。我要他们运送药材的人、车、路线，以及最终销赃的地点。”
“然后嘛，就到了殿下的专业领域了。”秦佳喻补充道，“我需要一份刘墉及其党羽的详细背景，特别是他们在京城的产业、宅邸，常去的场所。”
云琮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放心，三日内，这些信息会送到你手上。”
次日清晨，秦佳喻换上亲王王妃的正式服饰，乘马车前往京郊皇家药园。云琮特意告假一日陪同，阵仗不小，引得沿途百姓纷纷侧目。
药园外，刘墉率众官员及药园管事早已等候多时。见秦佳喻下车，刘墉上前躬身行礼，态度比上次更加恭敬：“下官参见越王殿下、越王妃。药园上下已准备妥当，恭迎王妃视察。”
秦佳喻微笑颔首，语气温和：“刘大人不必多礼。我初掌药园，诸多事务还需仰仗大人。”
一行人进入药园。秦佳喻今日的巡视比上次简略许多，只看了几处主要药田和库房，便来到议事厅。厅内已备好茶点，秦佳喻在主位坐下，云琮陪坐一旁。
“刘大人，这几日我仔细思量，”秦佳喻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开口，“药园事务繁杂，而我名下还有杏林春药坊需打理，实在分身乏术。”
刘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面上却故作关切：“王妃事务繁忙，确实辛苦……”
“不如这样”秦佳喻接过话头，“药园日常管理仍由刘大人负责，我只定期查看账目，把握大方向即可。毕竟药园在刘大人管理下井井有条，我很是放心。”
刘墉心中大喜，连忙起身：“承蒙王妃信任，下官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如此甚好。”秦佳喻笑意盈盈，“那今日便到这里吧。账册我带回府中查看，十日后归还。期间若有疑问，再请刘大人过府一叙。”
“是，是。”刘墉连声应道，亲自将账册装箱，命人搬上马车。
回程马车上，云琮看着秦佳喻，眼中带笑：“演得不错，那刘墉怕是真以为你只是个挂名王妃。”
秦佳喻放松了端着的姿态，揉了揉额角：“这戏演得累人。不过，饵已放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三日后，荆离亲自来到越王府，带来一叠密报。
“主上，这是血煞跟踪三日的成果。”荆离呈上密报，沉声汇报，“刘墉的远房侄子刘管事，每隔五日便会深夜从药园西侧门运出药材。昨夜我们的人跟踪，发现马车最终驶入城西一处名为‘益康堂’的药材仓库。”
秦佳喻快速翻阅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时间、路线、人员、车辆特征：“益康堂的东家是谁？”
“明面上的东家是一个姓陈的商人，但属下查过，此人原是刘墉府中的账房先生。”荆离答道，“而且，益康堂不仅接收药园的药材，还从各地低价收购劣质药材，与药园流出的优质药材混合后，高价卖给京城各大医馆。”
云琮冷笑：“以次充好，两头赚钱，好手段。”
秦佳喻继续问：“运送药材的人可查清了？”
“查清了。带队的是刘管事，手下六人都是他的亲信。他们每次运送都在子时后，走的是城南老巷，那里夜间巡逻稀松。”荆离顿了顿，“属下建议，下次他们运送时，我们可在途中设伏，人赃并获。”
“不，”秦佳喻摇头，“设伏抓人容易，但未必能揪出幕后全部势力。我要知道益康堂仓库里到底有多少赃物，他们的账本在哪里，还有哪些医馆与他们勾结。”
她看向荆离：“血煞中可有擅长潜入查探的好手？”
“有。”荆离肯定道，“血煞七组专司此道。”
“好，”秦佳喻眼神坚定，“安排七组的人潜入益康堂仓库，清点赃物，寻找账本。同时，继续跟踪刘管事，摸清他们的全部流程和接头人。”
“遵命。”荆离领命退下。
云琮握住秦佳喻的手：“需要孤做什么？”
“殿下要做的，是稳住朝堂。”秦佳喻认真道，“刘墉在朝中党羽不少，若他察觉风吹草动，恐会狗急跳墙。殿下这几日不妨多与他接触，谈些无关紧要的朝政，让他觉得一切如常。”
云琮点头：“明白。”
接下来的七日，秦佳喻表面上安分守己，每日只在府中查看账册，偶尔去杏林春巡视，对药园事务不闻不问。刘墉果然放松了警惕，甚至主动派人送来几盒上等药材作为“孝敬”。
秦佳喻照单全收，还回赠了杏林春特制的养生药茶，一派和谐。
暗地里，血煞的调查却紧锣密鼓。第七日深夜，荆离再次来到越王府，这次带来的消息更加详实。
“主上，这是益康堂仓库的平面图和货物清单。”荆离摊开一张图纸，“仓库分三层，地下一层藏有大量从药园流出的珍贵药材，仅百年野山参就有二十余支。地上两层则是普通药材和劣质药材。”
秦佳喻看着清单，面色渐冷：“仅野山参一项，就价值数万两。这还只是库存，这些年他们不知已卖出多少。”
“这是我们在仓库暗格中找到的账本副本。”荆离又呈上一本厚厚的册子，“记录了过去三年所有交易，涉及京城十二家医馆，甚至包括两家皇商。”
云琮接过账本翻看，越看脸色越沉：“好个刘墉，手伸得真长。”
“还有，”荆离继续汇报，“昨夜刘管事运送药材时，属下的人跟踪发现，他们与益康堂交接后，又去了城北一处宅邸。那宅子的主人是太医院副院判周明德。”
“太医院的人也牵扯进来了？”秦佳喻眉头紧锁。
“是。周明德负责太医院药材采购，这些年他从益康堂低价购入药材，以高价报给太医院，中饱私囊。”荆离道，“刘管事昨夜送去的，正是给周明德的‘分红’。”
秦佳喻沉思片刻，看向云琮：“殿下，证据已足，可以收网了。”
云琮眼中寒光一闪：“何时动手？”
“三日后是刘管事再次运送药材的日子。”秦佳喻计算着时间，“届时，我们兵分三路：一路在途中拦截人赃并获；一路查封益康堂仓库；第三路，请殿下带人直接去刘墉府中，以防他销毁证据。”
“好！”云琮拍案而起，“这次定要将这群蛀虫一网打尽！”
三日后，子时。
城南老巷寂静无声，只有更夫偶尔敲梆的声音远远传来。两辆马车悄无声息地从药园西侧门驶出，车上满载药材，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
马车刚驶入老巷中段，前后突然亮起数十支火把，将巷子照得如同白昼。影七率影卫从两侧屋顶跃下，瞬间将马车围住。
“什么人？！”刘管事大惊失色，抽出腰间佩刀。
影七亮出越王府令牌，冷声道：“奉越王殿下之命，查办私运官药案。刘管事，请吧。”
刘管事脸色惨白，还想挣扎，已被两名暗卫制住。揭开油布，车上满满都是药园的珍贵药材。
同一时间，城西益康堂仓库外，刑部官兵破门而入，将仓库内外团团围住。掌柜陈账房从睡梦中惊醒，还未反应过来，已被锁链加身。
而此刻的刘墉府邸，云琮亲自带着御林军叩开大门。刘墉披衣而出，见这阵仗，心中已凉了半截，强作镇定：“越王殿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云琮冷冷看着他：“刘大人，药园的药材可还够卖？”
刘墉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一夜之间，刘墉、周明德、刘管事等一干人等全部落网，查获赃物价值超过三十万两白银。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次日早朝，云霄震怒，当殿下旨：刘墉革职抄家，秋后问斩；周明德等涉案官员一律革职流放；刘管事等从犯斩立决；所有涉案医馆查封，东家按律严惩。
退朝后，云霄单独召见云琮与秦佳喻。
御书房内，云霄看着秦佳喻，眼中满是欣慰：“越王妃此次暗中查案，沉稳周密，一举铲除药园蛀虫，功不可没。朕心甚慰。”
秦佳喻躬身：“臣妾只是尽了本分。”
“朕已下旨，皇家药园正式交由你全权管理，太医院药材采购也归你监督。”云霄郑重道，“望你整顿药园，肃清歪风，让官药真正为民所用。”
“臣妾遵旨。”秦佳喻领命。
离开皇宫，马车上，云琮紧紧握着秦佳喻的手，眼中满是骄傲：“佳喻，你今日在朝堂上镇定自若，条理清晰，那些原本对女子掌权颇有微词的老臣，都无话可说了。”
秦佳喻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药园之乱已除，接下来该好好整顿，建立制度，避免再出此类问题。”
“江南之行……”云琮有些犹豫，“你若想推迟，孤去跟皇兄说。”
“不必。”秦佳喻摇头，“药园章程我已拟好，交给可靠之人执行即可。江南还是要去的，我说过要陪殿下游山玩水，怎能食言？”
云琮心中一暖，将她搂得更紧：“好，那咱们十日后准时出发。”
阳光透过车窗洒入，温暖明亮。秦佳喻望着窗外繁华的京城街景，心中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