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门左若童！纳命来！”
“什么情况？”
诸葛煜吓得一哆嗦，差点没从半空中掉下去。
“师尊，这……这声音怎么跟你一模一样？”
澄真则是在第一时间握紧了长枪，护在李玄霄身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下方。
李玄霄脸上的怀念与温和笑容，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彻底凝固，随即化为一片冰冷的霜寒。
他没有回答弟子的问题，只是缓缓抬起眼，目光穿透了时空的阻隔，落在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师尊？”澄真感受到了李玄霄身上一闪而逝的恐怖杀意，不由得心头一紧。
“没事。”李玄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
“可是……”
“这是命令。”
李玄霄话音未落，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出现在数百米外的一座山巅之上。
在他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同样款式道袍的男人。
那人有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容，但眼神中却充满了疯狂、怨毒与化不开的暴戾。
“你是什么人？”李玄霄冷冷地开口。
“我？”对面的“李玄霄”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又来一个！好！太好了！你们这些世界的‘我’，都是这么不知死活吗？”
“回答我的问题。”李玄霄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我是来杀左若童的人！”那个“李玄霄”面目狰狞地咆哮道，“是他！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那么废物，死在了那群宵小手里，三一门怎么会灭！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杀了他！在他死之前，亲手杀了他！”
李玄霄静静地听着，眼神中的冰冷逐渐化为一丝了然和怜悯。
“原来如此，一个被仇恨逼疯了的可怜虫。”
“你懂什么！”黑衣李玄霄怒吼着，周身炁浪滔天，一股混合着逆生三重和某种邪异力量的气息轰然爆发，“你也是来阻止我的吗？那就一起去死吧！
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一个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色能量球，以吞噬一切的气势，朝着李玄霄轰了过来。
李玄霄看着那熟悉的招式，轻轻摇了摇头。
“功法是对的，可惜，路走歪了。”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伸出右手，对着那颗来势汹汹的黑色能量球，轻轻一握。
“散。”
一个字，言出法随。
那足以摧毁一座山头的黑色能量球，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就那么凭空消散了，连一丝风都没能掀起。
“什……什么？！”黑衣李玄霄脸上的疯狂瞬间被惊愕取代，“不可能！我的黑天……”
“你的‘太一混洞’，杂质太多，怨气太重，早已失去了‘混元归一’的真意，只剩下空洞的破坏力。”李玄霄缓缓向前走了一步，“真正的力量，是创造，是掌控，而不是单纯的毁灭。”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对着黑衣李玄霄遥遥一点。
“嗡——”
黑衣李玄霄只觉得身体周围的空间瞬间凝固，自己像是被封在琥珀里的虫子，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体内的炁，无论如何催动，都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你……你到底是谁？！”恐惧，终于压倒了疯狂，浮现在他的脸上。
“我是谁，不重要。”李玄霄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天灵盖上，“重要的是，你不该来这里，更不该动那个念头。”
“师尊！”
“师尊！”
澄真和诸葛煜此时也飞了过来，落在他身后。
“哇，师尊，这真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啊？”诸葛煜绕着被制住的黑衣李玄霄转了一圈，啧啧称奇，“不过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所以我们这是遇到了一个平行世界的，因为师公死了就黑化了的师尊？这设定也太老套了吧！”
“闭嘴。”李玄霄淡淡地说道。
诸葛煜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话。
李玄霄没有理会弟子的耍宝，他手掌下的力量微微一吐，庞大的神魂之力瞬间冲入黑衣李玄霄的识海。
无数破碎、疯狂、充满了血与火的记忆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看到了三一门被围攻的惨状，看到了左若童力战而亡的身影，看到了这个“自己”在绝望中堕入魔道，为了复仇不惜修炼邪功，在无尽的世界线中穿梭，只为寻找并杀死所有时间线上的“罪魁祸首”——那个没能保护好宗门，没能活下来的师父，左若童。
“唉……”
一声轻叹，李玄霄收回了手。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扭曲的“自己”，眼神复杂。
“你走吧。”李玄霄开口道。
“什么？”黑衣李玄霄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走吧。”李玄霄平静地说道，“你的仇，我来报。你的遗憾，我来弥补。这个世界的左若童，有我。”
黑衣李玄霄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的疯狂与不信交织。
“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什么都不懂！”
“我懂。”李玄霄的目光深邃，“我比你更懂失去他是什么滋味。所以，我才回来了。”
“……”
黑衣李玄霄沉默了，他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自己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那不是疯狂的执念，而是一种足以撼动天地的决心与……温柔。
“滚回你的世界，或者找个地方安静地待着。再让我发现你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李玄霄的语气再次变冷，“我会亲手将你彻底抹去，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说完，他解开了对黑衣李玄霄的禁锢。
黑衣李玄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远处那座他既熟悉又痛恨的山门，最终什么也没说，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天际。
“师尊，就这么放他走了？这家伙看起来很危险啊。”诸葛煜不解地问。
“杀了他，与杀了我自己，有何区别？”李玄霄摇了摇头，“他只是一个走错了路的可怜人罢了。”
“好吧，您是正版，您说了算。”诸-葛煜耸了耸肩，“那我们现在……？”
李玄霄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三一门山门方向。
就在刚才那番动静之后，数道强横的气息已经从门内冲天而起，正朝着这边急速赶来。
为首的那一道气息，强大、沉稳，如渊渟岳峙，正是他刻在灵魂深处，永世难忘的气息。
“师尊他……来了。”李玄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澄真和诸葛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与好奇。
传说中，那位惊才绝艳，凭一己之力开创了逆生之法的师公，究竟是何等风采？
很快，几道身影由远及近，落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头上。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朴素道袍，面容清癯，眼神却亮如星辰的中年道人。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仿佛是整片天地的中心。
正是三一门掌门，左若童。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位气息同样不凡的道人，应该是门中的长老。
左若童的目光扫过现场，感受着空气中还未完全散去的两股同源而又截然不同的“太一混洞”气息，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李玄霄、澄真和诸葛煜三人身上。
当他看到李玄霄的脸时，饶是以他的心境，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眼前这个年轻“道士”身上那股深不可测，仿佛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却又超然于世界之外的恐怖气息。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这方天地彻底倾覆。
而澄真和诸葛煜身上那股凝练无比，远超这个时代所有年轻一辈的力量，也同样让他侧目。
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师尊，我们……”澄真刚想开口解释。
李玄霄却抬手阻止了她。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左若童的方向走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左若童身后的几位长老已经紧张地按住了剑柄，一脸警惕。
左若童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李玄霄的脸，眼神从最初的惊异，慢慢变成了审视，再到疑惑，最后，化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感受到了。
在那股深不可测的力量海洋之下，他感受到了一缕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灵魂烙印。
那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视若己出的孩子的烙印。
虽然那烙印已经成长到了他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但本源，不会错。
终于，李玄霄在距离左若童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眼前这张比记忆中年轻了许多，却依然温和的面容，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缓缓地，缓缓地跪了下去，对着左若童，行了三拜九叩的师徒大礼。
“师……父。”
一声“师父”，跨越了无尽的时空与生死，声音嘶哑，却重如万钧。
全场，一片死寂。
左若童身后的长老们全都懵了。
澄真和诸葛煜也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未见过师尊如此失态。
左若童身体微微一震，他看着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的年轻人，眼神中的震撼终于化为了一片复杂难言的柔光。
他没有去扶，也没有立刻开口。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声音中带着一丝确认，一丝了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慰与骄傲。
“玄霄……是你吗？”
左若童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