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三一门……”
唐炳文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那个疯子一样的男人临走前留下的警告,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能让那等怪物都忌惮到如此地步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
“门长,这两个人……”唐仁广刚想开口,却被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打断。
高仇才,不,高英才,这个刚刚手刃仇敌的汉子,此刻却蹲在地上,抱着头,像个孩子一样痛哭。
仇报了,可死去的妻女,再也回不来了。
他还有一个女儿,高梅,虽然活着,却因目睹惨案,神魂受创,已经变成了一个痴傻的孩子。
就在这时,那个自称“徐秀”的女人,也就是高悔,走到了他的身边。
“高兄弟,你女儿的事,我听说了。”
高英才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徐大姐……没用的,我找遍了名医,都说……都说小梅的魂丢了,救不回来了……”
高悔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
“别人治不好,不代表我兄长治不好。”
她指向不远处那个伪装成中年男人的吕慈。
“我兄长,略通岐黄之术。”
高英才愣住了,随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到吕慈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先生!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只要您能治好她,我高英才这条命,就是您的!”
吕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去唐门?行啊,正好我也想去川蜀看看风景。”
唐炳文瞳孔一缩,立刻上前一步,对着吕慈和高悔一抱拳:“二位若不嫌弃,请务必到我唐门盘桓数日,也好让我唐门尽一尽地主之谊!”
他心中算盘打得飞快。
这两个来历不明的绝顶高手,主动要去唐门,是祸也是福。
必须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
返回川蜀的路上,气氛诡异。
吕慈、高悔和高英才共乘一车,高英才絮絮叨叨地讲述着女儿的病情,言语中充满了期盼与忐忑。
而在另一辆车里,唐炳文的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门长,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唐仁家低声问道。
唐炳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裸炁无异。”
“什么?!”车内几个唐门高手齐齐失声。
“裸炁无异”,那是将自身的炁与天地间的乱炁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的至高境界!举手投足皆是神通,念动之间可杀人于无形!
传说中,龙虎山的老天师,三一门的左若童,或许才摸到了这个境界的门槛。
而眼前这两个人,分明已经在这个境界中浸淫多年!
唐炳文继续说道:“他们的身法看似有滞碍,一步一顿,那不是他们弱,恰恰相反,是他们太强了!这个时代的天地,已经容纳不了他们完整的力量,每动一下,都在和整个世界对抗!”
这个结论,让车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唐仁家艰涩地开口:“那……让他们进唐门,是不是太冒险了?”
“不让他们进,才是真的冒险。”唐炳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样的人物,只能结交,绝不能得罪。而且……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通天之能。”
唐门。
当吕慈一行人抵达时,唐炳文早已安排好一切。
他没有搞什么虚伪的欢迎仪式,而是直接将他们领到了一处僻静的客院。
“先生,小女高梅就在里面。”高英才紧张地搓着手。
吕慈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房门关上,将众人隔绝在外。
高英“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高悔却显得异常平静,她扫了一眼同样面带疑色的唐炳文等人,突然开口:
“你们唐门的丹噬,很厉害吗?”
唐炳文一愣,随即傲然道:“丹噬之下,无人生还。”
这是唐门的骄傲,也是唐门的底气。
“哦。”高悔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那玩意儿,我兄长也能解。”
“什么?!”
“不可能!”
在场的唐门众人,包括门长唐炳文在内,全都脸色大变!
丹噬可解?
这简直是在颠覆唐门百年来的认知!是天方夜谭!
唐炳文死死盯着高悔,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了平静,绝对的平静。
“嘎吱——”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
吕慈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脸轻松。
“搞定了。”
高英才疯了一样冲进房间,只见他那原本痴痴傻傻的女儿高梅,此刻正坐在床边,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爹?”
一声清脆的呼唤,让高英才这个七尺男儿瞬间泪崩。
吕慈补充道:“顺手把她那段不好的记忆也抹了,以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了。”
抹除记忆?!
唐炳文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医术了,这是神鬼莫测的手段!
唐炳文深吸一口气,对着吕慈深深一拜。
“先生大恩!如今国难当头,东洋鬼子亡我之心不死,我唐门势单力薄,恳请先生与徐大姐能留在唐门,一同对抗外敌!”
吕慈瞥了他一眼,爽快地答应了:“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唐仁家此刻却站了出来,他眼神灼灼地看着吕慈,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先生……您……您当真能解丹噬?”
这关系到唐门的根本!
吕慈笑了:“是不是真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很快,一名被俘虏的东洋忍者被带了上来。
唐仁家面色凝重,亲自出手,在那名忍者身上种下了丹噬。
几乎是瞬间,那名忍者便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溶解,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唐门众人的表情都很难看,丹噬的霸道,即便是他们自己人看了也心惊胆战。
就在忍者即将化为一滩脓血时,吕慈出手了。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浮现出一团妖异的红芒,笼罩住那名忍者。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忍者腐烂的血肉,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重生!
丹噬的毒在疯狂破坏,而那团红芒则在疯狂修复!
破坏与重生,毁灭与创造,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一个人的身体上达到了诡异的平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名忍者身上的惨嚎渐渐平息,腐烂的血肉全部脱落,露出了新生的、粉嫩的皮肤。
他……活下来了!
丹噬,被破了!
唐门众人呆若木鸡,他们引以为傲的百年绝技,信仰一般的存在,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一个外人破解了。
失落、震惊、不甘……种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唯有唐炳文,在短暂的震惊后,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热光芒!
丹噬之所以难以传承,就是因为成功率太低,十不存一。门中多少惊才绝艳的弟子,都死在了这一关上!
可如果……如果有了这位先生的帮助!
那唐门岂不是可以量产丹噬高手?!
“先生!”唐炳文的声音都在发颤,“请您务必帮我唐门!”
吕慈摆了摆手:“帮你们可以,但我有我自己的事。我得去一趟北方,不会久留。”
接下来的数月,吕慈和高悔便在唐门暂住了下来。
吕慈履行承诺,坐镇唐门,以“双全手”的能力,帮助数名唐门弟子成功继承了丹噬,同时医治了许多因练功而留下暗伤的门人。
高悔则将自己掌握的部分奇门术法,挑选着传授给了她的父亲高英才和师父唐炳文,让唐门的实力再次暴涨。
数月后,川蜀的局势暂时稳定,吕慈向众人辞别。
他孤身一人,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他回到了吕家,那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他没有现身,只是躲在暗处,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个还很年轻、有些执拗的父亲。
看着那个意气风发、视自己为骄傲的兄长吕仁。
也看着那个……脸上还带着一丝天真和冲动的,年轻的自己。
近乡情更怯。
即便是吕慈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枭雄,此刻心中也翻涌起万千感慨。
他清晰地记得,就是在这不久之后,兄长吕仁,为了保护家族,力战来犯的东洋高手,最终被上野家的比壑忍和妖刀魔人瑛太联手杀害。
那是他一生的痛!也是吕家走向疯狂的开端!
“比壑忍……瑛太……”
吕慈的眼神变得冰冷,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上一次,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死在我面前。”
“这一次……”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落在了村外那条通往吕家的必经之路上。
也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无比熟悉的、令人作呕的东洋炁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感知范围之内。
不多不少,正好两股。
其中一股,锋利如刀,带着浓郁的血腥与疯狂。
另一股,阴冷诡谲,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
吕慈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到极致的弧度。
“来得……真特么快啊。”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正好,老子也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