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内，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
瑶池音阙的掌教应守律，以及他身后三位瑟瑟发抖的长老，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玄霄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茶杯，目光却落在那几名被炽银锁链捆缚，眼神空洞的瑶池弟子身上。
他们是“三生魂命”的受害者，神魂被禁锢，肉身沦为提线木偶。
怎么处理？
强行抹去他们的神魂，炼成彻头彻尾的傀儡？李玄霄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控制一群可怜虫。
给他们自由？可他们的神魂早已被污染，一旦放出去，就是几个行走的隐患，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敌人手里的刀。
李玄霄心里叹了口气。
他向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这些人终究是受害者。
罢了。
“尘归尘，土归土。”李玄霄放下茶杯，声音平淡，“既然已经活得不像个人，不如我亲自送你们一程，也算解脱。”
话音未落，他指尖弹出几缕微不可查的真气。
那几名被捆缚的瑶池弟子身躯一震，随后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挣扎与痛苦彻底消散，化作了永恒的安宁，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没有惨叫，没有血腥，就像是几盏油灯被轻轻吹灭。
应守律等人看得头皮发麻，却又莫名地松了口气。比起被炼成活尸，这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了。”李玄霄的目光转向应守律，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说说吧，‘三生魂命’，什么玩意儿？”
应守律一个激灵，连忙躬身道：“回禀李门长，这‘三生魂命’并非我瑶池之法，而是一种极其歹毒的活物傀儡之术。此术……此术的锻造之法，源自踏同殿！”
“踏同殿？”李玄霄眉梢一挑。
又是这帮藏头露尾的家伙。
“正是！”应守律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据我宗典籍秘闻记载，踏同殿曾向几个交好的宗门展示过此术，并以此作为拉拢的筹码。我瑶池先辈认为此术有伤天和，便拒绝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暗中对我宗弟子下手……”
说到这里，应守律脸上满是悲愤。
李玄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打断了他的控诉：“踏同殿……是哪个不长眼的创立的？”
应守律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传闻，踏同殿的背后，与数百年前三一门的一位叛门者有关……”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玄霄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敢继续说下去。
“那位前辈……道号伶绝。”
“伶绝……”
李玄霄念出这个名字，一段尘封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
那是师父左若童偶尔提起的往事，一个惊才绝艳却最终欺师灭祖的叛徒。
伶绝，曾是三一门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甚至一度被认为是下一任门长的继承人。但他心术不正，觊觎逆生三重的终极奥秘，在一次门派大比中暗下杀手，重伤同门，试图窃取功法原本，事败后叛逃。
左若童曾亲自出手追杀，却被他以一件诡异的法宝逃脱。
那件法宝，名为“血棺”。
据说能以生灵精血为养料，延缓寿元，苟延性命。
“原来是他。”李玄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一个靠着吸食他人性命苟活至今的老鼠，竟然还敢蹦跶出来，甚至创立了踏同殿，把手伸到了自己头上。
看来，当年师父没能清理掉的门户，得由自己来亲手了结了。
李玄霄瞬间想通了所有关窍。
伶绝这个老东西，活了数百年，心机城府早已深不可测。他躲在暗处，操控着踏同殿，恐怕所图非小。
这家伙，或许会是自己回归以来，遇到的最难缠的敌人。
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应守律等人紧张地看着李玄霄，生怕他将这笔旧账算在自己头上。
谁知，李玄霄忽然展颜一笑，之前的冷意烟消云散。
“行了，这事不怪你们。”他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们提供的情报，让我知道有这么个老朋友还活着。”
应守律四人顿时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不敢。
“别不敢了。”李玄霄道，“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那就再帮我个忙。”
他屈指一弹，一道光幕出现在四人面前，上面清晰地描绘着一架构造复杂至极的仪器。
正是“长生仪”的草图。
“我需要这东西完整的炼造图纸。”李玄霄道，“你们瑶池的情报网不是挺厉害吗？发动你们所有的人脉，给我找。找到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应守律看着那繁复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图纸，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咬牙应下：“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很好。”李玄霄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
应守律四人如蒙大赦，对着李玄霄千恩万谢地行了一礼，随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清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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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刚送走瑶池的人，李玄霄便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淡淡开口。
“进来吧。”
话音刚落，殿门外，飞仙掌教的身影凭空出现，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相比于前几日在撒哈拉沙漠时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脸色苍白如纸，双臂虽然已经用灵药接续，但依旧软软地垂在两侧，显然元气大伤，那股属于逆生二重境的威势更是荡然无存。
他的道心，已经被李玄霄一脚踩碎了。
“李……李门长。”
飞仙掌教一见到李玄霄，双腿便是一软，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声音颤抖。
“您……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他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玉盒，双手举过头顶。
玉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不过巴掌大小，形如银色梭子的法器。其上遍布着玄奥的空间符文，丝丝缕缕的空间之力在梭尖吞吐不定，仿佛随时能撕裂虚空。
正是“破界梭”！
除此之外，他还献上了三个储物法袋。
“这是……这是那三尊妖王的遗藏，我飞仙教不敢染指分毫，特来献给门长，以……以赎前罪！”飞仙掌教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
李玄霄看都没看那三个储物法袋，伸手一招，破界梭便飞入他手中。
入手微沉，一股精纯至极的空间道韵顺着指尖传来。
好东西！
李玄霄神念探入其中，瞬间便明了了此物的使用方法。其品质之高，远超他的预期，不仅能稳定撕开秘境壁垒，甚至还能进行短距离的虚空跳跃。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攻坚利器！
有了这玩意儿，攻打那些有护山大阵和秘境壁垒的宗门，简直易如反掌。
李玄霄心中原本的计划瞬间调整。
本来还想着先去踏同殿找伶绝那个老东西算账，但那家伙藏得太深，硬攻恐怕会耗费不少时间。
现在嘛……
可以先拿那些跳得最欢的软柿子开刀了。
比如，造化门。
“这东西，不错。”李玄霄把玩着破界梭，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随手将破界梭收起，目光落在地上跪着的飞仙掌教身上。
“东西我收下了。”他淡淡道，“至于这些妖王的破烂，你拿回去吧，我三一门还不至于缺这点东西。”
飞仙掌教闻言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回去告诉你们家真正能做主的老家伙。”李玄霄的声音飘了过来，“等我把九州这些杂鱼清理干净，会亲自登门拜访，跟他喝喝茶，聊聊人生。”
飞仙掌教浑身剧震，冷汗瞬间浸透了道袍。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教内还有老祖存世！
“滚吧。”李玄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飞仙掌教如闻天籁，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清心殿，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偌大的清心殿，终于只剩下李玄霄一人。
他站起身，走到殿外，望着被夜色笼罩的九重山，眼中再无半分慵懒，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锋锐。
“遥妄、越旻、越厉！”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三一秘境之中。
三道强横的气息瞬间从秘境漩涡中冲出，化作黑熊、旱魃兄弟，单膝跪在他面前。
“门长！”
“传我命令。”李玄霄看着远方的天际线，声音冰冷，“所有三一门弟子，愿回归凡俗者，即刻离开秘境，宗门会给予足够他们一世富贵的资财。选择留下者，便做好血战到底的准备。”
三妖心中一凛，齐声应是。
他们知道，门长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下达完最后的通牒，李玄霄转过身，目光穿透无尽虚空，仿佛已经锁定了两个方向。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今夜，月色不错，宜杀人。”
“传令下去，全军集结。”
“先打造化门，再踏平踏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