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殿内，空气依旧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李玄霄指尖轻弹，五张由他神念凝聚而成的玉简，精准地悬浮在五位掌教面前。
“这叫‘赎罪条’，上面清清楚楚列着你们需要支付的代价。别想着缺斤少两，也别拿垃圾来糊弄我。”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我的耐心，在杀光你们的同伴时，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五位掌教神念探入玉简，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那上面罗列的条目，比李玄霄口头说的还要详细，甚至连法器要什么属性、天材地宝要什么年份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哪里是赎金，这分明是照着他们宗门的宝库清单在打劫！
“门长放心！”蓬莱仙岛的掌教白易己第一个表态，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蓬莱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在期限内将东西凑齐，绝不敢有半分怠慢！”
“我……我等也是！”其他几人连忙附和。
只有蜀山剑派的掌教百里齐峰面露难色，迟疑着开口：“李门长，这……这清单上的东西，特别是那几件镇派之宝，晚辈一人实在做不了主，可否……可否容我等与门中长老商议？”
此话一出，其他几位掌教也纷纷投来希冀的目光。这确实是他们共同的难题，掌教虽是一派之主，但动摇宗门根基的大事，也需长老会共同决断。
“可以。”李玄霄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爽快。
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你们可以回去开会，可以内部交流，我给你们这个自由。但有一条——”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谁要是管不住自己或者门下弟子的嘴，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包括我的行踪，泄露出去半个字……”
他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我不介意换个掌教，或者，干脆让你们的宗门换个名字。”
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五位掌教噤若寒蝉，连连点头称是，生怕慢了半拍就被当场格杀。
“行了，滚吧。”李玄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记住，你们只有三天时间。”
四位掌教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出清心殿，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唯独瑶池音阙的掌教应守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留下。”
殿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大殿内，只剩下李玄霄和脸色煞白的应守律。
“李……李门长，您……您还有何吩咐？”应守律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知道，真正的重头戏，现在才开始。
李玄霄没有绕圈子，食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应守律的心上。
“三百年前，灵锻宗被灭，你们瑶池音阙收留了一批他们的核心炼器师，对吧？”
应守律闻言，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是瑶池音阙最大的秘密！为了掩盖此事，他们甚至不惜抹去了宗门典籍中相关的记载。这魔头……这魔头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不用这么紧张。”李玄霄的语气依旧平淡，“我今天留你下来，不是为了翻旧账，而是想请你们瑶池……或者说，请你们瑶池里的灵锻宗传人，帮我炼制一件法器。”
应守律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知……门长想要炼制何等法器？”
李玄霄嘴角微微上扬，吐出了三个字。
“长生仪。”
轰！
这三个字仿佛一道九天神雷，在应守律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懵了，脸上血色尽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骇然。
长生仪！
那不是法器！那是禁器！是灵锻宗耗费千年心血，试图逆天而行，最终招致灭门之祸的根源！
此物的设计理念，歹毒到了极点！它并非为了增益自身，而是为了从根源上，瓦解并吞噬一整个秘境！
通过献祭海量的生灵与资源，长生仪可以定位并锁定一个秘境的本源核心，然后像一根吸管，强行抽取其所有的天地灵炁，直至那个秘境彻底枯萎，化为死地！
这东西一旦现世，必将引来整个修炼界的疯狂追杀！瑶池音阙若是敢碰，绝对是第二个灵锻宗的下场！
看着应守律那副快要吓死的模样，李玄霄轻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没错，我就是要用它，去杀人，去灭宗。”
他站起身，走到应守律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我要用它，把那些不听话的秘境，一个个抽干，用来反哺我的三一秘境。这样，我的弟子们，就能有更好的修行环境。这个理由，够不够？”
够！太够了！
应守律心中在疯狂呐喊。这简直是魔鬼的行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拒绝？拒绝的下场就是现在死，然后瑶池音阙被这魔头亲自上门“听曲儿”，下场只会更惨。
他别无选择。
“李门长……”应守律的声音沙哑干涩，“炼制长生仪，会为我瑶池音阙招来灭顶之灾。此事……此事干系太大，我……”
“我帮你挡。”李玄霄打断了他，“谁敢动你们，我灭他满门。但前提是，你们得有被我保护的价值。”
应守律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唯一谈判的机会。
他抬起头，直视着李玄霄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答应门长，让灵锻宗的后人为您炼制长生仪。但我有两个条件！”
“说。”
“第一，长生仪炼成之后，永生永世，不得用于我瑶池音阙！”
“可以。”李玄霄点头，这本就不是他的目标。
“第二！”应守律加重了语气，“我需要门长给我瑶池音阙一个保障！若将来真有大能因长生仪之事问罪，您必须护佑我等周全！我需要您……立下‘真言咒’为凭！”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护身符。
李玄霄闻言，笑了。
“让我时刻盯着你们？我没那么闲。”他摇了摇头，拒绝了第二个条件。
看着应守律瞬间绝望的脸色，他又话锋一转。
“不过，我可以换一种方式跟你保证。”
“若将来，瑶池音阙确实因为替我炼制长生仪而被人所灭，我会出手，把灭了你们的那个势力，连根拔起，鸡犬不留，算是给你们报仇。”
“这个承诺，直到我死，或者三一门灭亡为止，都有效。”
“当然，前提是，在此期间，你们瑶池音阙不得有任何背叛三一门的行为。否则，不用别人动手，我会第一个送你们上路。”
这番话，比任何保护的承诺都更让应守律心安。
因为这很“李玄霄”。他不是一个守护者，而是一个复仇者。用一个更强大的威胁，去震慑所有潜在的威胁。
“好！”应守律咬牙答应下来，“我信门长！但‘真言咒’，还请门长在长生仪炼成之后，当着我的面立下！届时，我会将长生仪藏于一处绝密之地，待盟约落实，再双手奉上！”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为自己留的一线生机。
“可以。”李玄霄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去吧，把我的条件告诉那些老家伙。记住，我只要结果。”
应守律如释重负，踉跄着退出了清心殿。
待他走后，一直侍立在角落阴影中的越厉，默默地走了出来。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怎么了？”李玄霄重新坐下，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看他那副怂样，让你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越厉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门长，您说的那个长生仪，真的能……抽干一个秘境？”
“理论上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越厉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中闪过一丝混杂着仇恨与渴望的复杂光芒。
“门长，我们旱魃一族，并非生来就在凡俗之地。我们的祖地，曾是一处不输于九重山的秘境，名为‘赤地天’。”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只是后来，被一伙强大的人类修士看中，他们举全派之力攻伐，屠戮我族人，夺走了我们的家园。我和兄长，还有少数族人，是侥幸才逃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眼中满是血丝。
李玄霄挑了挑眉：“需要我帮忙吗？告诉我他们是谁，过几天我去逛逛。”
“不！”越厉猛地抬头，拒绝了李玄霄的提议，“门长的大恩，越厉没齿难忘。但这是我们全族的血海深仇，我想……亲手把它拿回来！”
他看着李玄霄，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
“我只是想求门长一件事。”
“等那长生仪炼成之后，可否……借我一用？”
越厉“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
“我愿立下血誓，只要能夺回祖地，我旱魃一族，世世代代，皆为三一门最忠诚的看守者！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沉沦！”
李玄霄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旱魃妖王，忽然笑了。
他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手下吗？
有欲望，有野心，有仇要报，这样的人，才最好用，也最忠心。
他站起身，走到越厉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一个秘境而已，小事。”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