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九幽还要深沉的死寂，笼罩了整片海域。
那艘乌篷船和那个白衣男人的消失，不是瞬移，不是隐匿，而是从因果、从概念上的彻底抹除。这比任何神通都来得更加诡异，更加恐怖。
九尾天狐脸上的癫狂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浸透骨髓的寒意。她猛地抬头，浑身妖力疯狂涌动，试图撑开护体结界。
晚了。
“找你呢。”
一个平淡的声音，仿佛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李玄霄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头顶上方，低头俯瞰着她，眼神就像在看一块等待加工的木头。
他甚至没看那些已经冲到近前的妖王和修士，仿佛他们只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
“九条命？”李玄霄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那杀起来，岂不是很有节奏感？”
话音未落，数十条由炽银色光芒组成的锁链从他袖中爆射而出，如活过来的灵蛇，瞬间将九尾天狐捆了个结结实实。锁链之上，古朴的符文流转，直接封死了她体内每一丝妖力的流动。
“啊——！”
九尾天狐发出凄厉的尖叫，不是因为束缚，而是因为一缕苍白色的火焰，自李玄霄指尖弹出，落在了她的身上。
古道真火！
火焰不大，却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点燃了她的妖躯乃至魂魄。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灼痛，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天狐大人！”
旁边的邪罐和妖王火犍见状，目眦欲裂。邪罐那庞大的身躯猛然一震，无数怨魂厉鬼从罐口呼啸而出，形成一道污秽的洪流冲向李玄霄。火犍则人立而起，双拳燃烧着熊熊烈焰，一拳轰出，空气都被烧得扭曲。
李玄霄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
“吵闹。”
轰隆！
一道粗壮如水桶的紫色雷霆凭空炸响，精准地劈在邪罐和火犍的攻击上。雷光爆闪，那污秽的魂魄洪流瞬间被蒸发干净，火犍的双拳更是被炸得血肉模糊，两尊大妖王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皮球，惨叫着倒飞出去，狠狠砸进海里，激起两道冲天水柱。
一击，重创两尊妖王！
“一起上！杀了他！”
一头形似巨蚁，背负着一座小小山峦的妖王“负山蚁”怒吼一声，挥舞着一柄由地心玄铁打造的巨斧，当头劈下。另一边，状若凶豹，头生独角的妖王“朱獳”也张口喷出一道毁灭性的妖光。
李玄霄终于将目光从燃烧的九尾天狐身上移开。
他左手依旧维持着古道真火，右手握住了悬在腰间的无量钧。
没有出鞘，连着剑鞘，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向上一抬，磕在负山蚁的巨斧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负山蚁只觉得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从斧柄传来，他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双臂瞬间骨骼尽碎，虎口崩裂，巨大的身体拿捏不住，连人带斧被砸飞百里。
紧接着，李玄霄反手一剑，依旧是连着剑鞘，后发先至，精准地抽在了朱獳的脑门上。
“啪！”
像西瓜被砸烂的声音。
逆生二重顶峰的妖王朱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肉身当场爆成一团血雾，其妖魄刚一离体，就被一缕飘来的古道真火黏上，瞬间化为虚无。
又死一尊！
这下，所有妖王都看明白了。体型在这种怪物面前根本没有意义！
“化形！”
剩下的妖王纷纷怒吼，庞大的妖躯在灵光中迅速收缩，化为人形。体型变小，力量更凝练，也更灵活。
一时间，青莲妖蝠、深海蟹侄、巨鲸王……七八尊化为人形的妖王，与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宗门掌教，将李玄霄团团围住。
然而，九大宗门的掌教们却迟疑了。这魔尊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炼魂山掌教眼神阴鸷，他死死盯着李玄霄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云霜玉衣，那是顶级的防御法宝！他就不信，这魔尊的攻防能同时无敌！
“诸位道友，此魔头不死，我等永无宁日！先破其法衣！”
他率先出手，祭出一枚黑沉沉的大印，正是炼魂山的镇派法宝“镇魂登玺”。大印迎风便长，化作山岳大小，带着镇压灵魂的诡异力量，轰然砸向李玄霄。
“咚——！”
镇魂登玺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李玄霄身上。然而，云霜玉衣只是光芒一闪，便将所有力量尽数卸去。李玄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还有空对着炼魂山掌教挑了挑眉。
就在这一瞬间，青莲妖蝠、蟹侄、巨鲸王三妖抓住了机会，从三个方向发动了最凌厉的夹击！
“就是现在！”
李玄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体内的真气猛然逆转，一股无形无质，却能湮灭万物的波动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无功炽芒！”
噗！噗！噗！
三位妖王的所有护体妖力、法术神通，在这股波动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瓦解、湮灭！他们强横的肉身被炽芒扫过，立刻变得千疮百孔，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好机会！”
长生湖、古泉墟、截天门、炼魂山四位掌教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但他们的目标，不是李玄霄，而是那三尊被重创的妖王！
剑光、雷法、符箓……四位掌教的攻击精准地落在了青莲妖蝠三妖的身上，瞬间将他们本就重伤的肉身彻底打爆！
借刀杀人，清除竞争对手！
这一幕，让剩下的妖王们心胆俱寒。
李玄霄看着这出闹剧，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玩够了。”
他伸手，将身上的云霜玉衣一把扯下，随手扔给了船上的澄真。
“门长……”玉怀都快吓哭了，没了法衣，这要怎么打？
下一刻，李玄霄的皮肤之下，亮起无数细密的血色纹路，一股蛮荒、暴戾的气息冲天而起。
撼山蛊，激活！
他的肉身力量，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度暴涨近两倍！
“你……！”巨鲸王化作的壮汉看着气息再度暴涨的李玄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李玄霄没有理他，高举手中连着剑鞘的无量钧，对着巨鲸王，如同挥舞一根最普通不过的烧火棍，简单直接地砸了下去。
没有技巧，全是力量！
空气被挤压，发出刺耳的爆鸣！空间在这一剑之下，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褶皱！
巨鲸王发出绝望的咆哮，将所有妖力汇聚于双臂，试图格挡。
轰——！！！
无量钧落下。巨鲸王的双臂、身体、妖魄……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剑之下，被砸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一剑，彻底抹杀！
做完这一切，李玄霄身形一闪，出现在被古道真火烧得只剩一副骨架的九尾天狐面前，又是一剑鞘砸下。
“咔嚓！”
一根连接着脊椎的狐尾骨应声而断。九尾天狐那飘忽的魂魄发出一声惨叫，气息再度衰弱一截。
还剩六条命。
“该你们了。”李玄霄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长生湖、古泉墟、截天门、炼魂山那四位掌教的身上。
四人头皮瞬间炸开，亡魂大冒！
“魔尊饶命！我等愿降！”
“晚了。”
李玄霄身影一闪，出现在长生湖掌教面前，依旧是平平无奇的一剑鞘。
长生湖掌教祭出的一面宝镜瞬间破碎，连带着他的头颅，一起爆开。
第二剑，截天门掌教的飞剑寸寸断裂，眉心多了一个血洞。
第三剑，古泉墟掌教的护身法宝化为齑粉，整个人被拦腰砸断。
第四剑，炼魂山掌教的镇魂登玺被一剑抽飞，他本人则被砸成了一滩肉泥。
兔起鹘落，四位逆生三重的宗门掌教，连一息都没撑住，当场毙命！
剩下的万术不院等五位掌教，已经吓得浑身瘫软，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李玄霄看都懒得看他们，又是几条炽银锁链飞出，将他们捆成粽子，直接扔进了海里，半死不活地吊着。
“还有谁？”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仅剩的负山蚁、邪罐等几尊妖王身上。
“魔尊！我承认你法力通天！但肉身未必无敌！可敢与我等近身一战！”被砸断双臂的负山蚁狂吼道，试图找到唯一的生机。
“如你所愿。”
李玄霄竟真的将无量钧插回腰间，对着几尊妖王勾了勾手指。
负山蚁、邪罐、火犍等妖王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同时扑了上去！
拳拳到肉的搏杀瞬间展开。近百个回合的交锋，整片海域都被他们打得沸腾。然而，妖王们越打越心惊。李玄霄的肉身，比他的剑更不讲道理！他们的攻击落在他身上，连皮都擦不破，而他随手一拳一脚，却能让他们筋断骨折！
“死！”
激战中，李玄霄抓住一个机会，侧身躲过负山蚁的冲撞，双手闪电般抓住火犍的头颅。
“不——！”
在火犍惊恐的嘶吼中，李玄霄双臂猛然发力！
“噗嗤！”
火犍的头颅，连带着整条闪烁着妖异红光的脊椎骨，被他活生生地从腔子里抽了出来！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无头的尸身轰然倒地。
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彻底击溃了所有妖王的战意。
李玄霄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对着剩下的几尊濒死妖王，隔空一拳轰出！
恐怖的拳劲贯穿海水，在海底犁出一条深达万米、长不见底的恐怖海沟！沿途的一切，包括那几尊妖王的身体和妖魄，全都在这一拳之下，彻底湮灭！
最后，他抬起头，看向空中那道只剩下最后一根尾骨，即将消散的九尾天狐魂魄。
“游戏，结束了。”
李玄霄并指成弓，古道真火在他指尖凝聚成一支苍白的箭矢。
不，不是一支。
是成百上千支！
“嗖嗖嗖嗖嗖！”
漫天箭雨，覆盖了九尾天狐魂魄能够逃窜的所有空间。
在无尽的灼痛与不甘的诅咒中，九尾天狐的最后一丝魂魄，也彻底魂飞魄散。
一战功成。
海面上，漂浮着九具妖王和五位掌教的尸骸，海水被染得猩红。
乌篷船上，玉怀和一众弟子已经看得呆若木鸡，连呼吸都忘了。
这就是……他们那个爱吐槽、爱占便宜、有点小腹黑的门长？
李玄霄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头看向船上那个已经吓尿了的蜈蚣精蜈枯。
“坐标，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