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百川城
三千里路，对於凡人是遥不可及的天涯，对於陈渊而言，不过是半日疾驰。
他未曾御空而行，张扬过市，而是化作一名风尘僕僕的行脚商人，混在凡俗的商队中，不疾不徐地靠近那座传说中的巨城。
一路上，他见识了无数修士间的廝杀。
为了一株年份不足的灵草，为了一块成色尚可的矿石，甚至只为了一句口角，便拔剑相向，血溅五步。
这里没有宗门法度的森严，只有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当那座名为“百川”的雄城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陈渊亦不由得为之屏息。
城墙並非凡俗砖石，而是以一种蕴含著稀薄灵气的黑曜岩铸就，高达百丈，绵延不知多少里，墙体上鐫刻著无数繁复的阵纹，在日光下流转著晦暗的光华。
数条宽达百丈的护城河，自远方灵脉匯流而来，环绕著整座城池，河水清澈，却散发著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城门处，人流如织。
凡人、武者、练气修士，甚至偶尔能见到筑基修士驾驭著法器，从专门的通道一闪而过，引来无数艷羡与敬畏的视线。
陈渊收敛了全部气息，隨著人潮，缴纳了一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踏入了这座混乱而又充满生机的巨城。
城內，又是另一番景象。
青石铺就的主干道宽阔得足以並行十数辆兽车，街道两侧，琼楼玉宇鳞次櫛比，店铺林立，丹香、器光、符文波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独特的繁华气息。
这里的灵气浓度，虽不及落云谷，却也远胜寻常之地。
他没有在主干道上过多停留，而是拐入了几条偏僻些的小巷，在確认无人跟踪后，【千幻】秘术悄然运转。
他的身形拔高了数寸，面容变得普通而坚毅，一身行脚商人的打扮，也化作了一件质地上乘的青色道袍，气质从不起眼，变得渊渟岳峙。
一个独身前来百川城闯荡的散修形象，就此而成。
他此行的目標明確先寻一处安稳的落脚地。
很快，一座名为“迎仙居”的楼阁，映入他的眼帘。
此地占据了城东一整片区域，亭台楼阁，灵气繚绕，显然是专为修士提供长租洞府的高档所在。
陈渊信步走入。
一名练气四层的伙计正倚在柜檯上打盹，见他进来，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並未起身。
“客官，住店？”伙计的声音带著几分有气无力。
“寻一处清静的洞府，长租。”陈渊声音平淡。
伙计这才稍微正了正身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面生，修为也感应不到深浅，便多了几分审视。
“本店洞府分天地玄黄四等。”
“黄字洞府，下品灵石三十块一月，適合练气初期。”
“玄字洞府，八十块一月，可供练气中期清修。
“地字嘛，三百块一月，乃是练气后期修士的首选，不过——客官，本店规矩，租地字號以上的洞府，需先验证修为。”
伙计说到最后，嘴角撇了撇，那意思不言而喻，怕是又来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傢伙。
百川城鱼龙混杂，总有些练气小修，妄想租高阶洞府，彰显身份，结果连一月的租金都付不起，闹出不少笑话。
陈渊没有言语。
一股並非刻意，却无比凝实厚重的灵压，自他体內一放即收。
这股灵压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却宛若一座无形的山岳，凭空降临在小小的厅堂之內。
正倚著柜檯的伙计，脸上的懒散与不屑瞬间凝固。
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一软，“噗通”一声，竟直接从高凳上滑了下来，瘫坐在地，脸色煞白，汗出如浆。
厅堂內几名同样在看洞府的练气修士，更是如遭雷击，一个个面无人色，只觉得连神魂都在这股灵压下颤抖。
筑基！
绝对是筑基前辈！ 那伙计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对著陈渊便是一个九十度的躬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前——前辈！恕罪！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衝撞了前辈，还请前辈恕罪！”
陈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天字號洞府，如何？”
“有！有！”伙计的头点得像是捣蒜，“天字號洞府，专为前辈这等筑基高人准备，內有三阶聚灵阵，灵气至纯，每月只需—不！前辈能屈尊下榻，是我迎仙居的荣幸！分文不取！只求前辈日后多多关照！”
在这百川城，一名筑基修士，便是一方势力的座上宾，足以镇压一个二流家族的气运。
迎仙居背后的东家，若知道自己怠慢了一位筑基真人，怕不是要活剥了他。
“不必。”陈渊淡淡吐出两个字，屈指一弹。
一枚通体圆润，灵光內蕴的中品灵石，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柜檯上。
“一年。”
一枚中品灵石，等价於一百下品灵石。
天字號洞府的市价，不过五十下品灵石一月，一年六百，他这一枚，却是给了一千二。
那伙计看著柜檯上那枚灵石，眼睛都直了，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隨手便扔出中品灵石——这位前辈，不仅修为高深，身家更是难以想像的丰厚！
他不敢再有半句废话，连忙取出最好的天字一號洞府令牌，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
“前辈，这是您的令牌！小人这就带您过去！”
“不必。”
陈渊接过令牌，转身便向楼上走去，留下一眾瞠目结舌的练气修士，和那个依旧在原地发抖的伙计。
直到陈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厅堂內的压抑气氛才骤然一松。
所有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那伙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捡起那枚中品灵石，手还在抖。
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同时，一个消息，也经由他的口，迅速在这片区域传递开来。
迎仙居，来了一位出手阔绰，修为深不可测的神秘筑基散修。
而此刻，陈渊已经身处天字一號洞府之中。
洞府极大，前后三进，修炼室、炼丹房、会客厅一应俱全，中央的聚灵阵法，確实是三阶水准，正源源不绝地匯聚著灵气。
他没有急著修炼，而是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洞府的每一个角落，又布下了数重自己独有的隱匿与警戒禁制。
【万象无形】、【藏心】两大词条，让他如同此间的一粒尘埃，彻底与环境融为一体。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修炼室的蒲团上坐下。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那名迎仙居伙计临走前，“恰好”遗落在他门口的。
玉简中，详细介绍了百川城各大势力的分布，以及近期即將发生的一些大事。
陈渊的神识一扫而过，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条信息上。
“三日后，百川城最大势力听雪楼”，將举办十年一度的登楼拍卖会”。
“传闻，此次拍卖会压轴之物，乃是一枚罕见的四阶妖丹，足以引得金丹真人出手。”
陈渊的指节，在石桌上轻轻敲击著。
压轴之物他不关心。
但他需要一个平台，將手中那些见不得光的战利品，换成自己修炼所需的资粮。
听雪楼的拍卖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將玉简放下，起身走到窗边，俯瞰著下方川流不息的街道。
百川城，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