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白的灵眼如电,已洞观双方强弱:“论战力,他们根本不在一个量级。骨皇法力纵然增强,核心本质却未脱旧窠。骨莲亦非炼制成的兵刃型法宝,严格说来,更接近未经雕琢的天材地宝。但这厮何以有恃无恐?”
“哗啦啦”
陡然间,被高高掀起的水浪倾泻而下,奔腾洪流如两扇墓门合拢,将骨莲淹没在池底。
汪雄武在空中俯瞰池面波涛汹涌,狐疑道:“手感好生奇怪,是用这柄怪刀来使剑法,才不顺手么?不对劲,刚刚大半法力石沉大海,绝非被巧劲化解,反倒像被什么东西给吞没了。还是说另有隐秘”
成白剑眉微蹙,同样注意到刚才战场上的细微变化,推测道:“水浪掩盖了某些关键。骨皇竟能硬接此招,却未显露颓势,换作同阶修士怕已受伤不轻。这厮定藏有后手,或者说,他在利用汪尊者的力量激活骨莲!”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水流剧烈动荡,倏地再次被掀开,从中射出一道灰白色的粗壮光柱,伴随如雷轰鸣直插天际,不知贯通多少万里远!
陡生变故,汪雄武惊得不由自主后退少许,很快转为镇定:“用烟火吓唬人!接下来,你是打算从池底突袭对吧?”
他用嘲笑来掩盖一闪而过的不安:“呵呵,小爷可不是吓大的,早有防备,有种尽管放马过来!”
阴暗处,许不违愕然道:“这这真是惊涛门的汪护法么?何时变得强横如斯?样貌也好似换了个人啊!”
贝廷君略带疑惑说道:“那个叫汪雄武的家伙,不是已经成为惊涛门圣子了么?”
许不违初次听闻,迟疑不定,问道:“当真?惊涛门怎地未发布宗门公告。白马书院 无错内容按照往例,圣子选拔成功,当日便该以符信通告各大门派。”
“汪泓那日是形势所逼,怎会真心承认这所谓圣子?”成白肚里暗笑,转念又感到奇怪,“骨皇就算倚仗骨莲,与汪尊者相比依然实力悬殊,若拿不出别的厉害底蕴,断无生理。”
倏然间,成白仰望天穹与光柱连接的遥远处,灵眼凝视辨析奥妙,恍悟道:“有蹊跷!那道光撕开空间限制,尽头在沟通某个未知世界。”
灰白之光连天接地,贯穿了漆黑如墨的夜空,直通向不可预测的巅峰界域。
夜阑将尽,光柱顶端空间荡开圈圈能量涟漪。庞然威压如浪席卷,高悬于深邃天际的小行星群竟随之微颤。
苍穹之上,蓦然传来一阵古老而沉重的脚步声,震撼星空,直击心灵。如同一位成千上万里高的巨人,正裹挟着滚滚闷雷碾碎虚空,一步步走出浩瀚星海,即将以令众生颤栗的姿态降临。
成白心头狂跳,下意识地运转六道独尊功,法力奔流不息,试图平复莫名的躁动不安。
而他丹田之中,那象征生机与本源的建木,如临大敌般通体紧绷,枝头无风自动,仙光急促闪烁,充满前所未有的戒备,乃至一丝难以驱散的恐惧。
一股生命层级被绝对碾压的本能悸动,瞬间贯透全身!
成白定了定神,思量道:“这种沉闷感,似要面对你死我活的强敌,莫非是天外古魔来袭?”
贝廷君满脸惊骇,失声道:“尊上,那道光柱之巅,恐有天仙级别强者降世。万物之力实在太强了!简直像像一颗大星压在头顶,要将识海碾碎。”
许不违额头冷汗涔涔,身体微微蜷缩,颤声道:“我我剑心紊乱,几乎想要要跪地求饶。”
生金塔的元素屏障隔绝毁灭能量,可凛凛威压竟如无形之水渗透进来,仅是余威便令众人脊背发寒。
此刻,梼杌书院内万千修士皆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大部分境界低微的剑修受压力影响,早已不知不觉跪伏在地,浑身冷汗淋漓,脸色惨白如纸,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修为较高的院士和各大门派巨头,虽可勉强站立不倒,也是身形佝偻,如背负山岳,满脸惊惧。
连凌空而立的汪雄武也为之骇然变色,抬头望向光柱顶部,呢喃自语:“从九霄之外踏临尘世装作天外仙圣,故弄玄虚唬人不成!到底何方邪魔?”
那阵踩在众生心跳上的星空脚步声,忽地戛然而止。
灰白光柱之中,一条人影如流星般飞速下坠,转瞬由模糊化为清晰。他临近地面时,来势骤减,由急坠转为飘若谪仙。
弥天盖地的可怖威压非但未曾减弱,反而如潮水扩散,压得整片东华大陆的亿万生灵噤若寒蝉。
顷刻间,那人影稳稳地悬停半空,恰好与汪雄武处于同一高度,彼此遥遥对峙。
来者身穿一袭灰棕色的通玄飞甲,甲胄铭刻各种细密繁复的符文,其上隐现流光溢彩,在接天光柱映衬下更显庄重而高贵。
他身材与汪雄武相若,貌似青年的脸庞不算特别英俊,眉宇间透着饱经风霜的沧桑与淡漠。一双眸子古井无波,深沉如古老深渊,似能窥尽人心深处的秘密,伪装和辩解皆归于徒劳。
“我,剑狱。”那平淡却内蕴威严的声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直贯心魄,“时隔五千个轮回纪,终是再次见到这片沉疴之地。”
剑狱睨视着对面的汪雄武,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嘲弄,轻声吐字,却如雷霆炸响:“在这被遗忘的世界,已无人值得本座认真挥出一剑。”
深入骨髓的高阶生命优越感,令剑狱的倨傲姿态犹胜对方三分。
他眼风如刃,似不经意地掠过成白等人所在。
“剑狱这么快就抵达五洲了!”一股冰冷寒意自脊背窜起,成白寒毛直竖,体内建木更是传来强烈预警。
他忙将生金塔防护激发到极致,暗惊道:“剑狱刚瞥了我一眼好像能洞穿仙器屏障,感知敏锐如斯!我没有事先躲进塔内,会不会托大了?”
然而,剑狱的目光只是一掠即止,竟连生金塔都不屑理会。显然在他看来,汪雄武才是意外变数,棘手的大麻烦。
剑狱随手一挥,像是拂去衣甲的微尘,那环绕周身的接引光柱便急速收缩,没入池底消失不见。
他凝视对手,略带诧异道:“你的骨龄很奇怪,乍看气血旺盛,有若朝阳初升,只当你还年轻。细观其神,却又暗含万古沧桑,比本座还要久远。妖气中杂糅几分人气,非人非妖,亦人亦妖,怪哉!”
仅仅交谈几句,汪雄武竟有生以来头一遭,生出某种被人从头到脚看透的不自在。
成白对此心生敬畏,忖度道:“剑狱多半修炼了预知秘术,如慧眼、重瞳、洞幽之类。应付这种能洞悉先机的对手,务必慎之又慎。”
汪雄武灵台火起,挺直腰板,傲然冷哼道:“哪里来的魔修邪仙信口开河?小爷乃天下无敌的绝世奇才,横扫万族易如反掌!管你剑狱也好,棍狱也罢,敢当面装神弄鬼,定叫你狼狈而逃。”
“无敌?”剑狱唇角勾勒出一抹戏谑的弧度,享受着被人挑战的乐趣,轻笑道:“井底之蛙,也敢妄言天阔?杀你,一招足矣!”
汪雄武绝不愚笨,更非不懂变通之辈。趁剑狱话未说完,他喉咙微动,抢先喷吐“诸色一灭”出击!
霎时,一道熔铸着毁灭与终结的耀眼黄光,如撕裂长空的死亡之矛,直射剑狱面门。意在攻其不备,将之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