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走到床边,声音放得很柔,俯下身,用手轻轻理了理儿子额前汗湿的头发。
棒梗睁开眼睛,看到是母亲,眼圈立刻就红了,小嘴一撇,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妈……疼……我身上好疼……腿也疼,胳膊也疼……妈,我不想待在这儿了,我想回家……”
到底是半大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
又在陌生环境里憋了几天,此刻见到最亲的人,委屈和痛苦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秦淮茹心里也揪了一下,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他这副惨样,哪能不心疼?
她连忙在床边坐下,将儿子轻轻揽住没受伤的那边身子,低声安慰着:
“乖,棒梗不哭,不哭啊……妈知道疼,妈知道你受罪了。
医生说骨头接得很好,咱们回家好好养着,慢慢就不疼了。
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啊?”
“呜呜……妈,他们打我……好多人……用棍子……还踢我……”
棒梗伏在母亲怀里,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在少管所里那些暗无天日的遭遇,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回忆而瑟缩着。
“他们抢我吃的,让我吃屎,不给饭吃……妈,我好怕……我再也不要去那里了。”
秦淮茹听着,牙齿不自觉地咬紧了。
她当然恨,恨那些打她儿子的人,更恨这一切的源头。
如果何雨柱给棒梗一点好吃的也不会这样,都怪他,一切都是因为何雨柱。
“妈知道,妈都知道了……我可怜的儿啊,都是妈没本事,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
她说着,自己的声音也哽咽起来,眼圈泛红,这倒不全是演戏。
“妈……”
棒梗感受到母亲的悲伤,哭得更凶了。
“别怕,回家了,回家了就好了。”
秦淮茹擦擦自己的眼角,又给儿子抹去眼泪。
“回家了,有妈在,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了,你爸……你爸他也在家呢。”
提到贾东旭,棒梗的哭声小了些,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迷茫和……隐约的怨气。
秦淮茹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子这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怜惜和无奈的表情,继续说道:
“你爸他……唉,他也遭了罪了,脾气也不好,不能给你报仇……回家后,你别惹他,不然他会打你的。”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为什么打我?”
棒梗毕竟还是孩子,被勾起了好奇心,暂时忘了自己的疼痛,仰起小脸问。
秦淮茹眼神闪烁。
“这事儿……妈本来不想跟你说,你爸他……他那次受伤,伤到了要紧的地方。
以后……以后可能都不能有弟弟妹妹了,人也变得……有点跟以前不一样了。
脾气时好时坏的,妈有时候也怕。”
她看着棒梗似懂非懂但明显露出惊愕和一丝害怕的眼神,继续加码:
“妈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回家了,要是你爸脾气上来,说了什么重话。
你别跟他顶,也别太往心里去,他现在……心里也苦,也憋着火呢。
尤其是你这次出事,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难受,觉得对不住你。”
棒梗听着,小脸白了又白。
脾气还变怪了?
那是不是会惹了他,会把我往死你打?
他想到了爸打她妈的场景。
吓得冷汗直流。
秦淮茹观察着儿子的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给棒梗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轻柔,语气却带着一种引导性的暗示:
“棒梗啊,你是男子汉了,这次遭了这么大的罪,妈知道你心里委屈,有气。
有些话,跟妈说,妈心疼你。
要是你觉得,有些事,有些委屈,也得让你爸知道……让他明白,他这个当爹的,没护住儿子,儿子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毕竟,他是你爸,该让他知道的,要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爸爸也是爱你的。”
她这话说得极其巧妙。
没有直接教唆儿子去告状,而是把“告状”包装成了“让爸爸知道儿子的委屈”。
“让爸爸明白自己的责任”。
对于一个刚刚经历了非人折磨、身心受创又满腹怨气的孩子来说。
这无异于指明了一条宣泄愤怒和获取公道的途径。
棒梗的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清晰,里面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带着恨意的火苗。
爸爸,他现在废了,脾气怪了。
自己被打成这样,他难道不该知道吗?
不该……不该做点什么吗?
至少,他得知道,他儿子被人打残废了。
“妈……”
棒梗的声音不再完全是哭腔,而是带上了点硬气,“我回家……要跟爸说。
我要告诉他,我在里面……是怎么被他们打残的!我要让他知道。”
“唉,你这孩子……”
秦淮茹脸上露出心疼又无奈的表情,摸了摸儿子的头。
“说就说吧,但别太激动,注意你的伤。
你爸他现在……身体也不好,你们爷俩,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她嘴上这么劝着,心里却是一片得意。
贾东旭现在对她恨之入骨,却又因为身体残废和要靠她伺候而暂时隐忍。
等他听到儿子血泪控诉,得知儿子因他而残废的细节,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和自卑引发的暴戾,会冲向谁?
肯定是送棒梗进少管所的何雨柱。
无论结果如何,对她秦淮茹来说,都不是坏事。
乱起来,好呀。
借刀杀人。
贾东旭和何雨柱互撕起来,不管是哪一方吃亏,她都是赚的。
以贾东旭不是何雨柱的对手来看,他肯定会把矛盾指向胡仙儿。
贾东旭伤了何雨柱的媳妇儿胡仙儿,何雨柱会让他能站起来吗?
答案是否定的。
贾东旭估计死期都快到了。
她一死,自己又没有嫌疑。
继承贾家一切,包括他的工作、房子……
“来,妈扶你起来,咱们慢慢走,车在外头等着呢。”
秦淮茹换上一副温柔坚强的面孔,小心翼翼地将棒梗从床上扶起。
背着他一步一步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