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否意味着其实你根本就未曾婚配呢?依照刚才所说,你我之间还是有机会的呢” 巫思婷非但不退,反而微微歪头,那双剪水秋瞳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眼波间情意绵绵,娇媚中带着一丝狡黠,仿佛有无形的桃花瓣在她身周飘洒。
“咳咳!” 苏泽只觉头皮发麻,被这直白大胆的表述弄得措手不及,连忙用力摆手,试图用动作化解那份尴尬,“圣女貌若天仙,气度非凡然你我二人仅见过二面,岂能如此草率?”
巫思婷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噗嗤一声轻笑出来,随即又故作委屈地嘟起红唇“侯爷怎能说小女子草率呢?我可是从族老们说起联姻之事,仔细思量,反复琢磨过的” 她向前半步,目光灼灼,“绝非一时兴起。”
夜风吹动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苏泽感到额角似乎有汗渗出,他深吸一口气,敛去所有尴尬与慌乱,神色前所未有地严肃认真起来,目光如炬地迎向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眸“巫姑娘厚爱,苏某铭感五内。然我已心有所属,情根深种,此生再难容他人。” 他的话语坚定异常,不带半分转圜余地。
短暂的沉默后,巫思婷美眸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颤,似乎在消化这句话。正当苏泽以为此事已了,准备松一口气时
“那” 她忽然又绽开一个更加明媚的笑容,带着几分天真无邪的认真,“那要不咱俩生个孩子吧?”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句话一出苏泽顿时神魂巨震,他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岔在喉咙里,瞬间爆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剧烈咳嗽。
他弯下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旁边的竹篱笆,咳得面红耳赤,几乎喘不过气,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侯爷你没事吧?” 巫思婷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关切取代。
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纤纤玉掌带着温热的力道,轻轻拍向苏泽因剧烈咳嗽而震颤的后背,动作自然而熟稔,仿佛照料病中的亲眷。
“别!别我没咳咳咳!没事!”
苏泽一个激灵,几乎是跳着躲开了她的触碰,一边摆手一边努力压下咳嗽,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惶恐和尴尬。
这祸巫族圣女的思路,简直比那祖地大阵还要令人难以预测和招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座别致清雅的竹楼出现在视线尽头。
竹楼被一圈低矮的篱笆围成一个小院,院中种植着几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药草,在月光下静谧而美好。
巫思婷站在小院门口,姿态优雅的再次伸手,做了一个完美的“请”的手势,脸上已恢复了那种恰到好处,令人心折的微笑“侯爷,您的住处到了。”
苏泽如同获救的溺水之人,连一句客套话都顾不上说,他迅速抱拳一礼,几乎是逃也似的,一个箭步就跨过院门,快步冲上了竹楼的台阶,只想立刻把自己关起来,远离这场“惊心动魄”的对话。
他刚伸手推开门,身后又传来巫思婷那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撒娇意味的声音“侯爷——”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请我进去坐坐么?夜还长着呢”
苏泽身形陡然一顿,他甚至没有回头,背影在月光下僵直了一瞬,随即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推动,脚步猛然加快,“砰”地一声撞开虚掩的竹门,闪身入内,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咣当”一声将那扇不算厚重的竹门牢牢关上!动作一气呵成,充满了决绝与保命的迫切。
门外,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巫思婷站在原地,对着那扇紧闭的门扉,侧脸微扬。
月光如水,倾泻在她精致无瑕的侧脸上,勾勒出柔美的线条。她脸上原本妩媚的笑容渐渐淡去,唇角却慢慢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狩猎者般的光芒,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她甚至听到门内传来轻微的,物体移动抵住门板的声音,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带着得意的“哼”
随后便转身,蹦跳着走下竹楼前的几级台阶,裙摆的蝶翼在夜色中翻飞,透露出主人此刻雀跃的心情。
然而刚走了几步,少女轻盈的身姿却突然僵住。她似乎意识到这过于“活泼”的姿态与作为“祸巫族圣女”应有的庄重仪态不符。
月光下,她俏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变得沉静端方。她停下脚步,若无其事地抬起手,动作轻柔而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并无一丝褶皱的衣角和袖口,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跳脱只是个错觉。
随后,挺直脊背,莲步轻移,恢复了那份天生的高贵与疏离,身影最终缓缓融入被月光浸润的夜色小径深处。
苏泽踏入屋内,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他背靠着粗糙的木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屋内陈设还算干净整洁。一个散发着灵气的蒲团静卧在房间中央,一左侧有一张檀木大床紧靠墙壁,一套桌椅,一张屏风,便是全部家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还算好闻。
他定了定神,目光扫过这方寸之地,最终落在蒲团上。
苏泽走过去,盘膝坐下。他抬手,指尖微光流转,一道柔和却凝实的光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将整个房间笼罩在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做完这些,他才缓缓阖上双眼,心神沉静,神魂潜入了司戊鼎中。
鼎内依旧鸟语花香,苏泽心念微动,身影便出现在那座石台之上。
此时老九正在调息,闻声,他睁开了眼睛,斗篷低垂,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周身的气息相比较之前恢复不少,只是坐在那里,给苏泽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
苏泽眉头微皱,缓步走来,带着一丝歉意和真诚,抱拳开口“前辈久等了。”。
老九微微颔首,并没多说什么眼神一直追随苏泽身影,直到他坐在对面才开口回道“说说你的条件。”
这数个时辰以来,他心中早已盘算过,苏泽此举,多半是为其背后的秦国争取利益,或是想从他们这些“流亡者”身上得到些什么。
然而,苏泽接下来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什么条件?”
苏泽脸上浮现出真实的困惑,眉头微蹙,似乎完全没理解老九话中的深意。
他确实有点懵了,老九的回应与他预想的相去甚远。
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老九也愣在当场,他设想过各种讨价还价,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没有条件?”黑袍下传来低沉而充满惊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怀疑。这与他所认知的世道人心截然不符。
难道眼前这个天赋惊人的年轻人,竟如此天真?还是……脑子不太好使?老九内心忍不住腹诽起来,这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确实没啥条件啊,”苏泽的语气坦荡,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的直率,“就是感觉你们有点……嗯,处境艰难。曾给南域修士一片和平修真环境的人,如今却要东躲西藏,这与我道心不太相符这是其一”他顿了顿,眼神中透出真诚的光芒,“其二,我如今也才二十出头,保不齐哪天就前往南域中心那些大宗门了。也想从你们口中多了解一些。到时候,若有机会,未必不能帮你们澄清一下过往,平反那所谓的罪名。”
“平反”二字一出,在老九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他眼神一凝,一抹精芒陡然亮起!换做别人说这话,他只会嗤之以鼻,当作痴人说梦。但眼前的是苏泽!一个二十岁就达到固元七重境界!阵法造诣惊人,同时还兼顾体修,肉身强横!更可怕的是,他在这些领域都远超同辈,其真实战力已经能硬撼化婴修士!这等妖孽,即便在他修道万载的漫长岁月里,踏遍南域中心,也前所未有!
最让老九心神剧震的,是苏泽眼中那份纯粹的赤诚。阅人无数的他能感受到,苏泽说这话时,没有算计,没有虚伪,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善意和一种对不公的天然反感。他没有说谎!
而且,从进入这司戊鼎与苏泽交谈开始,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就萦绕在他心头。
这感觉缥缈又真实,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他一直在思索这熟悉感的来源,却始终抓不住那关键的一线。
此刻,他回神。目光再次落在苏泽脸上,尤其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少年意气的坦荡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自信。
这一发现使老九的脸色极速变化!他的心神剧烈波动,仿佛承载着翻江倒海的情绪风暴!
就是这个笑容!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震惊,追忆、痛苦、迷茫…数十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剧烈翻涌,碰撞!这些汹涌澎湃的情感洪流,传递到了苏泽的意识深处,让他也为之愕然。苏泽的目光落在神情恍惚的老九身上……他抬手,在其失焦的眼前轻轻晃了晃。
“喂…醒醒?”
闻言老九惊得浑身一颤,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恢复了清明。
“你当真……只有二十岁?”老九眼底深处仍残留着一丝疑惑,他看向苏泽,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道不明探询。
“千真万确……这还能有假不成,以你的眼力看不出我的骨相?”苏泽抿了一口杯中魂茶,微微一笑开口回道。
“天下之大,天才之众浩如星月,似你这种体术法皆精通者少之又少,可以说在你之前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老九目光紧紧盯着苏泽,仿佛要将他看穿。
“啥意思?只能说明我天才呗。”苏泽微微一笑,指尖随意一点,将老九面前的茶盏斟满,“我这样的人,很少么?”
老九闻言,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将茶盏拿起微微一顿开口问道“你曾经可有过那种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嗯?此话何意?”
面对苏泽的疑问,老九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