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医生这话,林厂长脑瓜子嗡嗡一片空白。
医生这意思是……手保不住了?
“对啊医生,不是说现在医学进步了,已经可以把断了的胳膊接回去吗?小胡他爹是厂里的老员工了,癌症,临走欠了一屁股债,她娘,去年得病,也是癌症,又欠了一笔钱,小胡为了还钱,白天干,晚上也干,加班的时候还跟厂里的师傅学钳工,下个月就要考二级试了,眼看着日子就要好起来,他……他……没有这只手可不行啊,你们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行吗?”厂长开口时候嗓音都有些微微颤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看向医生。
杨文元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可这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他只能劝说道:“我们也不想,但是现在伤口创面污染很厉害,手掌被搅烂,不一定能接上,接上也未必会成活,截肢是最好的办法了。”
伤者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脸色苍白,心灰意冷加上失血过多,直接晕了过去。
林厂长这个气呀大骂一句:“要你们这些医生有什么用,快,咱们转院,去,去军医院。”
杨文元被骂得哑口无言,表情无奈,沈院长赶紧劝道:“军医院的情况跟我们差不多,再说了,你们瞧瞧伤者这样子,再过半小时血都流干了,而且这么热的天,手掌干放着,就算军医院有办法也没用了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林厂长急得眼前一阵发黑,最后不得不一声叹息:“哎,救命要紧,手接不接得上再说吧。我让人去打电话,马上请军医院,找那些会做这个手术的医生赶过来,看来不来得及把这手掌给接上。”
“让影像科准备好,照局部x光片联系血库,准备血浆。”
杨文元把断指递给一位主治医,同时吩咐道。
说话间,第二位患者也送到了。
“伤者胸部、腿部、脸部深红色,烧伤面积24,后脑勺有伤口,已经止血,无呼叫反应,瞳孔正常”
沈院长:“通知神外急查一个颅脑。”
几个医护人员赶紧上前接担架。
卸车、过床、推着就跑。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急诊科瞬间忙碌了起来。
苏暖来到科室时,需要抢救的患者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外面剩下的患者大多数是轻症患者,都排在处置室外面,五个处置室全排成了长队。
除了那一批被困在火海当中的工人以外!
现场附近受伤的居民也不在少数。
由于面粉厂发生的爆炸正好是上班时间,人来人往的,好多人根本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自然这受伤的范围就广了。
很快,苏暖便来到了一位受伤的面粉厂工人面前。
烧伤发生初期的几分钟是处置的“黄金时间”,此时急救需要记住五个重点,冲、脱、泡、盖、送。
说白了,烫伤的本质就是高温对皮肤组织造成损伤,即使离开热源,余热仍会继续在皮肤和皮下组织中扩散,而用流动的冷水冲洗伤处,可以防止热量继续向深层扩散,同时最大限度地减轻组织损伤。
然后在冲洗同时或之后,小心剪开或脱去烫伤处的衣物、饰品,切忌强行撕扯。
当热源浸透衣物与皮肤亲密接触,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快速撕开黏连的布料,但事实上,这个看似本能的动作,实则会引发一系列连锁伤害。
因为严重的烧伤面积会伴有大量水泡,水泡是皮肤在烧伤早期时候的自我保护机制,强行撕扯会导致健康表皮被连带撕脱,增加感染风险和清理难度不说,还会影响医生对伤口的判断,修复起来也会很麻烦。
然而,眼前这位赤着上半身的面粉厂工人,显然是个狠人!
“记住,下次不要撕扯,冷水冲洗后,可以用剪刀剪开衣物,不然二次伤害,伤口处理起来会很疼。”苏暖抓着对方的胳膊,开口叮嘱道,语气清清冷冷。
“呃,那衣服不就更不能穿了。医生,没事儿,其实不就是掉了层皮吗?这种情况平时我们都是自己处理的,忍忍就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狠人同志也不过才二十岁出头,看着年轻女医生低着头处理自己的伤口,距离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脸额忍不住滚烫起来。
之前他们都关注工友们的伤势去了,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如今一看,这位医生同志眼睛长得可真好看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苏暖口罩下的嘴角勾起。
小同志还在脸红,全然没有意识到此刻苏医生话里边危险。
周围其他人倒是注意到了,但是他们没听明白,什么不客气,治个伤有啥不客气的?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苏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瓷瓶,打开,浅黄色的粉末一点点洒落在了狠人同志的伤口上。
淡淡的药香散开。
“啊,疼疼疼疼”狠人同志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就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