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聚宝轩。
这座九层楼阁今日流光溢彩，门前车马如织。手持烫金请帖的修士陆续入场，其中不乏融天期高手的气息，偶尔甚至能察觉到若有若无的造化期威压——在这万川域的核心城池，造化期修士虽罕见，却也并非绝迹。
江澈三人从侧厅被引入二楼“天”字雅间。管事递上玉符时神色恭敬:“江丹师，您炼制的九转化元丹已在本轩鉴宝师评定中列为上品近极品，按市价估算，每枚价值约两千五百上品灵石。您寄拍的八枚总计两万，扣除您预支的五千及今日若有消费，余款拍卖会后结算。”
“有劳。”江澈接过玉符。
雅间宽敞，水晶窗正对拍卖台。桌上拍卖名录已备好，苏芸翻开细看，轻声念道:“今日拍品四十九件，压轴三件……一件残缺上古阵盘，一件六阶巅峰‘碧水玄龟’的完整龟甲，最后一件未标明。”
璃幽凑过来看了眼名录，九尾在身后轻轻摆动:“碧水玄龟的龟甲……这东西对你或许有用。”
江澈点头。他修炼云水诀，又掌握玄元重水焰，水属性材料对他确实有益。但今日主要目标，仍是星核碎片。
拍卖场内渐渐坐满。一楼大厅数百席位，融天期修士占了近三成，其余也是涅盘巅峰。二楼十二间雅间陆续亮起阵法光芒，江澈能辨认出几股熟悉气息——流火剑宗、悬空山、千机门，还有三天前在丹师协会外见过的几个家族代表。
“影阁的人会在吗？”苏芸低声问。
“会。”璃幽的狐耳微动，“但藏得很好。至少有两道融天巅峰的气息刻意收敛着，应该是影阁的探子。”
拍卖台上，锦袍轩主钱万通站定，声音温和传遍全场:“诸位道友，拍卖会即刻开始。第一件拍品——地阶高级防御法器‘玄晶盾’……”
竞拍有条不紊地进行。前二十件都是地阶物品，价格从数百到两三千上品灵石不等。江澈没有出手，他在观察。
观察各方势力的竞价习惯，观察哪些势力财力雄厚，观察谁对哪类物品特别执着。
第二十三件拍品时，出现了第一件丹药——“融天丹”，地阶巅峰，可增加涅盘巅峰突破融天期的两成几率。
场内气氛明显热烈起来。
“起拍价三千上品灵石！”
“三千五！”
“四千！”
最终以五千二百灵石成交，被一个中型家族拍走。江澈注意到，悬空山和流火剑宗都没有出手——对他们这种大宗门来说，自有更好的资源帮助弟子突破。
终于，第三十七件拍品上台。
侍者捧着的白玉托盘中，星核碎片静静躺在黑色绒布上，深蓝色晶体内部星辰流转。
“星核碎片，起拍价四千上品灵石。”
“五千。”江澈直接出价。
大厅中一位灰衣老者举牌:“五千五。”
“六千。”江澈声音平静。
“六千五。”老者跟进。
江澈眉头微皱。这老者坐在大厅后排，气息是涅盘巅峰，但衣着普通，不像大宗门出身。星核碎片虽好，但对普通修士用处有限，除非……
“七千。”江澈再次出价。
“七千五。”老者依旧跟上。
场内开始有议论声。价格已经虚高。
苏芸轻声道:“要不就算了，八千灵石太贵了。”
江澈摇头，对着玉符道:“八千。”
灰衣老者沉默了几息，终于摇头放弃。
锤落成交。
侍者将星核碎片送至雅间。苏芸接过碎片的瞬间，周身泛起淡淡星光，镜花水月体质自发运转，晶曜真解的力量与碎片产生强烈共鸣。
“值这个价。”璃幽评价道，“这碎片里的星辰法则很精纯。”
拍卖会进入后半段，竞拍越发激烈。第四十三件拍品是一套“天火阵旗”，可布下天阶初级火系攻击大阵，对火属性修士或宗门有极大价值。流火剑宗和几个火系家族争得面红耳赤，最终被流火剑宗以一万一千灵石拍下。
第四十七件，残缺上古阵盘。钱万通说此阵盘若能修复，可布下“周天星辰大阵”，威力堪比融天巅峰全力一击。起拍价八千，千机门与悬空山竞争多轮，最终千机门以一万五千灵石拿下——他们擅长阵法，或许真能修复。
第四十八件，六阶巅峰碧水玄龟龟甲。这东西对水属性修士是至宝，可炼制顶级防御法器，也可用于感悟水之法则。
“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
“一万二！”一个水系家族率先出价。
“一万三！”悬空山跟进——他们虽不以水系见长，但门中有水属性长老。
江澈沉吟片刻。他确实有用，但价格……
“一万五。”他出价。
“一万六。”悬空山再次跟进。
“一万七。”江澈咬牙。这已经接近极限，八枚九转化元丹价值两万，扣除星核碎片八千，只剩一万二，他还需要留灵石竞拍可能出现的其他物品。
悬空山雅间沉默了几息。
就在钱万通要落锤时，一个声音从“玄”字雅间传出:“两万。”
全场哗然。
江澈心沉了下去。两万已经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除非动用留给黑色碎片的预算。但黑色碎片与他命魂之威的共鸣，让他无法放弃。
他正犹豫，钱万通忽然传音入密:“江丹师，若您需要，本轩可再预支三千灵石，条件不变。”
又是投资。江澈深吸一口气:“两万一。”
“两万二。”“玄”字雅间的声音平静无波。
“两万三。”江澈将价格推到极限。
这次，“玄”字雅间沉默了更久。
锤落，成交。
龟甲送至雅间时，江澈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水元之力。这龟甲至少能让他的玄元重水焰威力提升三成。
但代价是，他现在的负债达到八千灵石，且只剩最后一万二预算。
“最后一件拍品。”钱万通的声音带着神秘，“此物是一位神秘客人寄拍，本轩鉴定师无法确定其来历与用途，只知其材质特殊，坚硬无比，内部蕴含古老气息。”
紫檀木盒打开，黑色碎片静静躺在其中。
江澈丹田中的混沌真意猛然一震，储物戒中的黑色龟甲同时产生共鸣。更关键的是——眉心那紫金竖痕封印，传来了极其微弱的波动。
钱万通道:“无名碎片，起拍价三千灵石。提醒诸位，本轩不保证其价值。”
场内安静。花三千买不明碎片，风险太大。
“三千。”江澈出价。
无人竞争。
“三千一次，三千两次——”
“四千。”“玄”字雅间再次出价。
江澈眼神一凝。又是他们。
“五千。”他加价。
“六千。”“玄”字雅间毫不犹豫。
“八千。”江澈直接将价格抬到高位。
场内响起低低的吸气声。
“一万。”“玄”字雅间的声音依旧平静。
江澈沉默了三息。他现在只剩一万二预算，龟甲花了两万三，负债八千，实际上他只剩四千可用。但碎片与命魂之威的共鸣让他无法放弃。
“一万二。”他报出最后的价格。
“玄”字雅间沉默了更久。
钱万通开始倒数:“一万二一次，一万二两次——”
“一万五。”一个声音从“黄”字雅间响起。
是聚宝轩自己的人？江澈心中一紧。
“一万六。”江澈咬牙。这已经彻底超出能力，但他不能放弃。
“玄”字雅间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这位道友，此物对在下宗门至关重要。可否割爱？天衍宗必有厚报。”
天衍宗！大厅中一阵骚动。
江澈心沉到谷底。对方亮明身份施压，而他已无财力竞争。
璃幽忽然起身，走到窗边，九尾虚影在身后舒展。融天巅峰的气息弥漫开来——她刻意压制到融天期，但那份源自六阶巅峰妖兽的威压依旧令人心悸。
“拍卖场的规矩，价高者得。”璃幽声音慵懒却清晰，“天衍宗若想要，出价便是。”
“玄”字雅间沉默。半晌，声音传出:“两万。”
江澈握紧拳头。他输了。
就在此时，钱万通忽然道:“江丹师，本轩愿以您未来三炉天阶丹药的优先购买权为抵押，再预支您一万灵石。年息一成，三年为期。”
全场哗然。这已不是简单的借款，而是深度绑定。
江澈瞬间明白——聚宝轩在赌他的未来。赌他这位能炼制天阶中级丹药的丹师，未来价值远超这两万灵石。
“多谢轩主。”江澈沉声道，“两万一。”
“玄”字雅间再无声音。
锤落，成交。
黑色碎片送至雅间。江澈接过碎片的瞬间，体内三股力量同时震动——混沌真意、黑色龟甲、命魂之威封印。
他将碎片收好，掌心已渗出冷汗。今日之后，他负债一万八千灵石，且与天衍宗结下梁子。但值得。
拍卖会结束，人群开始退场。
三人刚出雅间，便被数拨人围住。
流火剑宗的融天长老率先开口:“江丹师，老夫炎烈，代表流火剑宗诚邀丹师做客卿。年俸五千灵石，提供地火炼丹室，所有药材按成本价供应。”
悬空山的白衣女子盈盈一礼:“悬空山愿出年俸六千，并提供‘云海洞天’居住权。”
千机门、五大修真家族……各方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优厚。
江澈被围在中央，面色平静。
他知道，从今日起，他在中土的处境改变了。不再是需要躲藏的逃难者，而是各方争相拉拢的丹师。但这种改变，究竟是福是祸？
远处，“玄”字雅间的客人已悄然离去。但天衍宗的因果，已经结下。
聚宝轩管事走来，恭敬道:“江丹师，轩主请您移步内厅一叙。”
江澈点头，与苏芸、璃幽跟随管事离开。
内厅中，钱万通已备好茶点。见江澈进来，他笑着起身:“江丹师今日大展风采啊。”
“多亏轩主相助。”江澈拱手。
“互惠互利罢了。”钱万通请三人入座，“那黑色碎片……丹师可知其来历？”
江澈摇头:“只觉与我有些缘分。”
钱万通深深看了他一眼:“实不相瞒，寄拍此物的客人，要求将碎片交给‘能引起其共鸣之人’。今日竞拍，本轩出价，其实是在测试——测试丹师是否真是那有缘人。”
江澈心中一震。
“如今看来，确是了。”钱万通取出一枚玉简，“这是那位客人留下的，说要交给碎片得主。”
江澈接过玉简，神识探入。
“碎片共九，集齐之日，可见真相。”
落款是一个字——冥。
江澈握紧玉简，掌心冰凉。
冥——冥王？那个魂主敬畏的因果？
钱万通轻声道:“那位客人还说，若得主出现，可去‘古战场遗址’寻他。他在那里，等了三百年。”
夜色已深。
离开聚宝轩时，江澈怀中揣着黑色碎片和玉简，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负债，各方招揽，天衍宗的敌意，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冥”之线索。
苏芸握紧他的手:“无论去哪，我陪你。”
璃幽的九尾在夜色中泛着微光:“本狐既然跟来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江澈看着二人，胸中涌起暖流。
前路艰险，但幸好，他不是孤身一人。
远处，天枢城的灯火依旧璀璨。但江澈知道，这璀璨之下的暗流，正将他推向一个始料未及的方向。
古战场遗址……冥之线索……九块碎片……
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