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格斯把玩着手里温润的白瓷杯，指腹摩挲着杯壁上细腻的竹叶暗纹。这茶叶是那个华国商人硬塞给他的，叫什么“龙井”。
说是顶级货。
起初他还嗤之以鼻，觉得这绿汤寡水远不如他的哥伦比亚黑咖啡来得提神带劲。
可鬼使神差地泡了几次，那股子清冽的豆香，带着点青草气的回甘，竟不知不觉把他拿捏住了。
他啜了一小口，闭着眼，让那温热的液体在舌尖滚了一圈，刚想夸一句“有点意思”，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
是他的助理，卡洛琳。
今天她穿了条紧得勒出臀肉的黑色铅笔裙，上面是件低胸的丝光衬衫，领口开得能看见小半个浑圆。
最扎眼的是那双裹在纯黑丝袜里的腿，薄薄一层，在办公室顶灯下泛着幽微的光，脚踝纤细，蹬着一双细高跟，走路时腰肢扭动，那丝袜包裹的线条绷紧又松弛，无声地透着股撩人的劲儿。
“议员先生，”
卡洛琳的声音甜得发腻，像掺了蜜糖的烈酒。
她把一份薄薄的、还带着印表机馀温的报告轻轻放在他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光亮的桌面，身体微微前倾，那对呼之欲出的饱满几乎要蹭到罗德里格斯的骼膊肘。
她身上那股浓郁又带着点脂粉气的香水味瞬间盖过了茶香。
“您要的……票房数据。”
罗德里格斯“恩”了一声，眼皮都没抬，右手下意识地就滑到了卡洛琳紧挨着他手臂的臀部。
隔着那层薄如蝉翼的黑丝，能清淅地感受到底下紧实弹软的弧度。
他习惯性地捏了一把，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卡洛琳配合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像小猫被挠了痒似的轻哼，不但没躲，反而又往他身边贴了贴，温热的体温通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他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拿起那份报告。
目光扫过最上方那几行加粗的黑体字标题。累计票房。
手指往下滑。
《星际远征》：首日四千二百万，雷击一点八亿。
《末日火山》：首日三千八百万，累积一亿。
……
嗯，意料之中，好莱坞巨舰的碾压姿态。
他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丝掌控全局的弧度。
再往下。
《哪咤1》（冬日传媒）：首日八百万，累积三千万。
《哪咤2》（冬日传媒）：首日九百八十万，累积七千二百万。
《流浪地球》（冬日传媒）：首日一千二百万，累积九千八百万！
罗德里格斯脸上的那点弧度瞬间僵住，像被速冻了。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又看了一遍。
累计？才他妈四天？！
《流浪地球》快破亿了？另外两部加起来也快一亿四？！
一股冰锥般的寒意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把他整个人钉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脑子里“嗡”的一声，象是被重锤狠狠凿了一下。
嘴里那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顶级龙井”，带着它那该死的清冽豆香，混合着瞬间涌上喉咙的酸涩胆汁和难以置信的惊骇，“噗”地一声，全喷在了那份刺眼的报告上！
翠绿的茶汤，混着他唾液的泡沫，迅速在那几个鲜红的、仿佛带着灼人热度的数字上洇开，模糊了“冬日传媒”和“楚涵”的字样。
“操！这他妈什么鬼东西？！”
罗德里格斯像被开水烫了似的猛地甩开那份湿漉漉的报告，白瓷杯也“哐当”一声被他扫到地上，摔得粉碎，碧绿的茶水和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他胸膛剧烈起伏，刚才还觉得回味悠长的茶香，此刻钻进鼻腔，只剩下一股令人作呕的、湿漉漉的腐败青草味。
卡洛琳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职业素养让她立刻又凑了上来，抽出纸巾想帮他擦拭溅到西装上的水渍，声音带着刻意的娇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哦，天哪，议员！您没事吧？别激动，这些数据…肯定是哪里出错了？或者只是…暂时的热度？”
她涂着厚厚睫毛膏的眼睛瞟着那份被茶水沾污的报告，指尖有意无意地又碰了碰他的手臂。
罗德里格斯一把抓住她擦拭的手腕，力道不小。
他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被茶水晕染开的数字，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之前的从容惬意荡然无存。
“错了？热度？”
他声音嘶哑，“三部！他妈的连着三部！四天干进去快两亿？！这他妈叫热度？这叫地震！”
他猛地甩开卡洛琳的手，指着那份报告，指尖都在抖：“看看！看看这票房曲线！《流浪地球》首日才他妈1200万！现在呢？昨天单日快3000万！还在往上飙！
这他妈是病毒！是瘟疫！那个叫楚涵的黄皮猴子…他到底给观众下了什么蛊？！”
他越想越气，被一个小成本导演、一个外来者狠狠抽在脸上的屈辱感让他几乎要爆炸。
他精心维护的好莱坞秩序，他赖以生存的“格局论”、“工业壁垒”，在这份冷冰冰的数据面前，象个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卡洛琳揉着被捏红的手腕，看着他铁青的脸，知道这次是真捅了马蜂窝了。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那…议员，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罗德里格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像被逼到墙角的鬣狗。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但声音里的寒意更甚。
“去打电话！立刻！马上！给caa的哈维、给派拉蒙的卡尔、给环球的萨曼莎，还有…把那个总爱拍屎尿屁喜剧赚快钱的闪电影业那个哈里也叫上！
告诉他们，我罗德里格斯有‘要事相商’，关乎整个好莱坞的生死存亡！让他们今晚…不，让他们后天下午，都给我滚到金门俱乐部顶层的翡翠厅来！一个都不许缺席！”
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要把那个叫“楚涵”的名字钉死在耻辱柱上。
卡洛琳立刻挺直了腰背，收起那点刻意的媚态，职业本能占了上风：“明白，议员！我马上去安排！”
她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急促的闷响，那裹着黑丝、线条紧致的腿绷得笔直。
罗德里格斯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好莱坞标志模糊的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眼神阴鸷。
那杯被打翻的茶，在地上留下的一滩深色水渍。
两天后，金门俱乐部顶层，翡翠厅。
厚重的包金大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深色的天鹅绒窗帘垂地，只留下恰到好处的缝隙，透进几缕洛杉矶午后慵懒的光线。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醇厚、昂贵威士忌的辛辣，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和香水的混合气息。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而璀灿的光芒，照在光可鉴人的黑檀木长桌上。
罗德里格斯坐在主位，已经恢复了表面的镇定，手指间夹着一支粗大的哈瓦那雪茄，烟雾缭绕。
他环视着被他“召唤”来的四位好莱坞重量级人物，嘴角挂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假笑。
左手边第一位，是个大腹便便的光头男人，穿着价值不菲但绷得有点紧的定制西装，领带松开了一截。
他正不耐烦地用粗短的手指敲着桌面，嗓门洪亮：“罗德里格斯，到底什么破事非要搞这么神秘？我下午还有个奥斯卡风向标的派对要露脸！”
他说话时，双下巴跟着颤动。
五十岁上下，保养得宜，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剪裁犀利的深蓝色套装，象一把出鞘的刀。
她正慢条斯理地用银勺搅动着骨瓷杯里的黑咖啡，眼神锐利得象能穿透人心，嘴角带着习惯性的、略带嘲讽的弧度。
她没说话，但那气场就写着“老娘时间宝贵”。
瘦高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副老派精英的派头，但眼袋很重。
他正皱着眉头看手机，手指飞快地划拉着屏幕，显然还在处理公事。
最末位的是个穿着花里胡哨夏威夷衬衫、头发染成银灰色的中年男人，哈里汤普森，闪电影业的老板兼招牌导演，专攻低俗喜剧和青少年恐怖片，票房时灵时不灵，但胜在成本低回本快。
他正无聊地玩着桌上的纯银餐刀，把它立起来又推倒，脸上写着“老子是来凑数的吗？”
“好了，伙计们，还有美丽的萨曼莎，”罗德里格斯吐出一个烟圈，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
“感谢各位赏光。我知道大家时间宝贵，好莱坞的太阳每分钟都在烧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人或疑惑、或烦躁、或心不在焉的脸。
“所以，我也不绕弯子。叫大家来，是因为我们遇到了点……‘小麻烦’。”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胃口，才慢悠悠地继续说：“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小麻烦，名字叫楚涵。他最近用几部小成本的地下室把戏，在我们的地盘上，闹出了点不太好看的动静。”
他语气里的轻篾显而易见。
哈维嗤笑一声，肥厚的嘴唇撇了撇：“切！那个拍活埋的华国佬？罗德里格斯，你叫我们来就为了这个？他那点票房，塞我们大片牙缝都不够！”
卡尔放下手机，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数据我看过，《活埋》确实有黑马之姿，最终全球可能摸到两亿。
但……仅此而已吧？我们每年这种独立制作的小爆款也不少。”
萨曼莎终于停下搅拌咖啡，抬起眼皮，冷冰冰地说：“议员先生，如果你是想讨论如何限制独立电影或者外国电影的配额，我建议你去找美国电影协会的游说团。
环球今年的重点是《末日火山》的衍生宇宙开发，没空陪您玩政治游戏。”
哈里则直接多了，耸耸肩：“嘿，伙计，他拍他的活埋，切骼膊，我拍我的校园裸奔派对，井水不犯河水嘛！观众爱看啥看啥呗，钱又不会跑。”
他咧嘴一笑，露出不太整齐的牙齿。
看着他们这副不以为然、甚至有点不耐烦的样子，罗德里格斯眼底的阴鸷更深了。
他掐灭了雪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井水不犯河水？哈！你们是不是还活在感恩节的火鸡大餐里没醒过来？看看这个！”
他猛地从桌下抽出三份崭新的票房报告，重重地拍在桌上，滑向四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