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揉着自己的骼膊，仿佛刚才哪咤承受的痛苦也传到了他身上。
艾利克斯看着自己手里那杯彻底没气的可乐，小声嘀咕：“这特效……都能直接拿去做游戏cg了……不，比那还牛！”
“走！”杰夫的声音更沙哑了，但那股子劲儿更足了，甚至带着点颤斗的兴奋，“还有《流浪地球》！最后一场！”
这回没人再质疑了。汤姆麻溜地站起来，马克默默跟上，艾利克斯更是第一个冲出去，急着想知道“流浪地球”到底是个什么脑洞。
走进放映《流浪地球》的影厅，气氛比前两个厅稍微“正常”点，但也只坐了大概一半人。
灯光暗下，巨大的 iax银幕带来更强的压迫感。
开场就是新闻播报，平静地宣布着太阳即将氦闪的噩耗。
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冰冷的、铺天盖地的绝望感弥漫开来。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地表，曾经繁华的都市被冰封在数百米深的严寒之下，只剩下行星发动机那如同神迹般巨大、冰冷、喷吐着幽蓝等离子火焰的钢铁巨柱，孤独地矗立在白茫茫的死亡冰原上！
汤姆的脏话只吐了一半就卡住了，他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眼前这景象，比他看过的任何末日电影都要真实，都要震撼！
那些发动机的尺寸感、金属的冰冷质感、等离子火焰喷射的磅礴力量感，扑面而来，砸得他喘不过气。
马克彻底失语了。他脑子里那套“华国做不出硬核科幻”的论调被眼前这恢弘、冰冷、带着硬核工程美学的景象轰得粉碎。
发动机激活时，整个大地都在仿真低频震动中轰鸣，影厅的音响系统爆发出沉闷而撼动胸腔的巨响。
这声音，这画面，这设置……格局！
这他妈才是真正的、硬核的格局！
他之前挂在嘴边的“好莱坞格局”，在这带着整个星球跑路的疯狂计划面前，忽然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影片节奏紧凑，地下城的生活细节满满，带着熟悉的市井烟火气，却又笼罩在末日的阴影下。
当刘启带着妹妹韩朵朵偷跑到地表，开着巨型运载车在冰封的废墟和巨大的发动机脚下飞驰时，艾利克斯这个游戏宅彻底燃了。
“我靠！这运载车驾驶舱的ui界面！这操作感！这外部环境喧染！太真实了！这物理引擎得有多牛？”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差点把爆米花桶打翻，“这设置绝了！带着地球跑！比那些坐飞船跑路的带感一万倍！”
科幻，尤其是硬科幻，果然是最没有文化壁垒的类型。
行星发动机、地下城、重工业风格的运载车、外骨骼装甲……这些冰冷坚硬的科技造物和宏大命题，瞬间抓住了这个技术宅的心。
危机接踵而至。
木星引力激增，地球即将坠入深渊。
全球发动机过载，喷射的火焰在太空中形成壮观的光束数组，却依然无法挣脱死亡的命运。
当刘培强驾驶空间站，在冰冷的指令和救援地球的希望之间做出最终决择时，影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不同于好莱坞常见的个人英雄主义单骑救主，这里传递的是一种更东方式的、带着牺牲与传承精神的悲壮。
无数不同语言的呼救信号汇聚成最后的希望，饱和式救援下各国救援队调转车头的壮举，以及刘培强那句平静而坚定的：“前进三！”和最终义无反顾的撞击……
杰夫感觉自己的心脏象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
他看着空间站化作星海中一道璀灿而短暂的光芒，撞向木星那巨大的红斑，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涌了出来。
那不是煽情，是一种被人类在绝境中迸发出的勇气、智慧和牺牲精神所震撼的本能反应。
他身边的汤姆，这个自称泪点极高的壮汉，也在黑暗中飞快地抹了把脸。
马克则长叹一口气，整个人瘫在座椅里，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只剩下深深的震撼和……服气。
灯光最后一次亮起，照亮了影厅里一张张神色复杂的脸。
没有立刻离场的喧哗，许多人还在回味，有的在低声讨论着剧情细节，有的则象杰夫他们一样，沉默着，消化着这三部电影带来的、远超预期的冲击。
四个人随着人流，默默地走出影厅，回到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影院大厅。
空气中爆米花的甜腻香味再次涌来，却感觉有些陌生。
隔壁《星际远征》和《末日火山》的巨幅海报依旧耀眼，但此刻看在眼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汤姆咂摸咂摸嘴，先开口了，语气还是带着点惯常的糙，但内容却完全变了味：“操……真他妈开眼了！这三部……尤其是最后那个推地球的，太狠了！那大发动机，看得老子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用力搓了搓自己的骼膊，好象上面还沾着地表零下八十度的寒气。
艾利克斯还沉浸在技术细节里，两眼放光：“是啊！《流浪地球》那设置，硬核！发动机的运作原理、引力弹弓效应、空间站的轨道和撞击计算……逻辑上是自洽的！特效更牛逼，冰封的城市，木星的大红斑，空间站撞上去那一下……这水准，绝对是世界级的！谁说华国做不了硬科幻？脸都打肿了！”
马克推了推眼镜，试图找回一点他“专业影评人”的矜持和优越感，但语气明显软了很多，甚至有些干涩：“呃……技术层面……确实，我承认，出乎意料。
尤其是《流浪地球》的工业质感和宏大场景构建，还有那两部哪咤的美术风格和动作设计，都……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但是！”
他话锋一转，又抬起了下巴，“这改变不了本质！好莱坞的伟大在于它成熟的工业体系、全球化的叙事能力、还有……还有那种引领时代的文化影响力！华国电影，技术赶上来了，这点我认，但要说整体水平，尤其是讲故事的内核能力和文化输出，跟好莱坞比？差得远呢！顶多算是……嗯……有潜力的追赶者。”
他特意搬出了罗德里格斯议员的那套“格局论”，虽然自己心里也有点打鼓。
杰夫一直没说话，他靠在影院大厅冰凉的柱子上，看着眼前熙熙攘攘、大多涌向《星际远征》和《末日火山》放映厅的人群，又抬头看了看那块小小的、挤在角落的排片板。
上面《哪咤1》、《哪咤2》、《流浪地球》的名字，在周围巨幅海报的映衬下，显得那么不起眼，却又那么……扎眼。
听到马克的话，杰夫转过头，眼神锐利得象刀子，直直戳向马克，也扫过汤姆和艾利克斯。
他脸上没什么激烈的表情，但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看透了的笃定。
“技术？马克，你看的只是冰山露出来的一角！这三部电影，哪一部仅仅是靠特效堆砌了？
《哪咤》里那股子‘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劲儿，那种东方式的宿命抗争和亲情羁拌；《流浪地球》里饱和式救援的集体主义精神，带着家园流浪的故土情怀，还有刘培强那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决绝……这些内核，这些情感，哪一点比好莱坞的‘个人英雄拯救世界’差了？
它们只是表达方式不同！是另一种同样强大、同样能打动人心的‘格局’！”
他顿了顿，指着那块小小的排片板，上面《流浪地球》的场次信息滚动着：“你们觉得，能拍出这种电影的地方，它的电影工业水平，难道还停留在‘地下室把戏’的阶段？还只是‘追赶者’？”
汤姆挠挠头，嘟囔道：“杰夫，你说的……好象有点道理。电影是好看，看得我老汤姆心里都热乎乎的。
但要说能跟好莱坞平起平坐……是不是有点过了？毕竟，你看这排片……”他指了指大厅里汹涌的人潮，大多还是奔着好莱坞大片去的。
艾利克斯也点点头：“技术是牛，故事也不错。但市场……观众习惯……好莱坞多少年的根基了？”
马克象是找到了支撑点，立刻接口：“对啊！杰夫，你太危言耸听了！技术可以砸钱追，但文化影响力、市场统治力、全球观众的认可度，那是需要时间沉淀的！
不是靠几部特效片就能颠复的！罗德里格斯议员虽然话说得难听，但大方向没错！好莱坞的霸主地位，稳得很！”
杰夫看着他们，特别是马克脸上那副“你太天真”的表情，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嘲讽，反而带着点悲泯，象是看到了某种注定要被打破的固执。
他抬起手，没有指向海报，而是指向了影院入口处那几块实时显示上座率和即将开场信息的电子屏幕。
就在他们争论的这几分钟里，《流浪地球》晚上十点场和午夜场的后面，代表“馀票”的数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从“充足”跳到了“少量”，有几个场次甚至已经变成了刺眼的“售罄”！
“看看那儿，”杰夫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看看票卖得多快！看看有多少人，可能就象我们几个小时前一样，抱着看笑话或者随便看看的心态走进去，然后……被彻底震懵了脑袋走出来！”
他的目光扫过三位朋友惊疑不定的脸，最后定格在马克写满不以为然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傲慢，伙计们，傲慢是最昂贵的代价。你们觉得天不会变，好莱坞的太阳永远不落？”
他顿了顿，指向电子屏幕上那不断跳动的、代表着《流浪地球》场次迅速减少的红色数字，语气斩钉截铁：
“等着看吧。等感恩节档期的票房数据出来，你们就全明白了。那数字，绝对会比你们现在脑子里能想到的……高得多！高到让你们怀疑自己眼睛的那种高！”
说完，杰夫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售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