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风卷着碎金般的阳光掠过沙丘,新抽芽的沙棘丛在风中摇曳,露出底下泛着潮气的沙粒——这是荒兽之心毁灭半年后,沙漠最动人的景象:死寂被生机啃出缺口,连空气都带着久违的湿润。
一道蹒跚的身影出现在沙丘顶端。
旅人戴着破旧的灰布兜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干裂的下巴。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袍,下摆沾满沙尘与暗红色的污渍,分不清是血还是干涸的脓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袖子空荡荡的,靠近肩膀的位置缠着厚厚的麻布绷带,渗出的黑血已凝固成硬块,将布料与皮肤粘在一起,每走一步,绷带都摩擦着伤口,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虫豸在底下蠕动。
他停下脚步,右手扶着滚烫的沙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只右手布满了狰狞的伤痕,旧疤叠着新伤,虎口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裂伤,显然是长期握持武器留下的痕迹,此刻正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血珠。“咳咳咳”旅人剧烈咳嗽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团,兜帽滑落些许,露出额角一道狰狞的疤痕,疤痕边缘泛着淡淡的金绿色,与阿禾胸口通讯晶石的光芒如出一辙。
休息片刻后,旅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干瘪的水囊,颤抖着拧开盖子,倒出几滴浑浊的水,滋润干裂的嘴唇。水囊上绣着半朵沙棘花——那是绿洲女子常用的刺绣图案,叶灵曾给阿禾的水囊上绣过一模一样的花纹,只是这只水囊的花纹已被撕裂,只剩下残缺的半朵。
他抬头望向东方,那里是绿洲的方向,天空泛着淡淡的金光,巨树的轮廓隐约可见。旅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渴望,有愧疚,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随即又被决绝取代。他将水囊塞回怀中,拖着受伤的身体,继续朝着西方戈壁走去,步伐缓慢却坚定,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寻找最后的归宿。
风沙渐渐变大,旅人眯起眼睛,用右手挡住脸。突然,他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身后的沙丘——沙地上出现了一串新鲜的脚印,不是人类的足迹,而是带着倒刺的爪印,每一个爪印都深达半寸,边缘还残留着暗紫色的能量余波。
“还是追来了”旅人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缓缓抽出别在腰间的武器——那是半截驼骨匕首,刃身布满裂纹,却依旧泛着淡淡的金绿色光芒,正是阿禾曾用来刺穿荒兽之心的那把短刃。
沙丘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三道黑影窜了出来。它们身形佝偻,浑身覆盖着腐烂的肌肉,双眼是两个漆黑的空洞,正是秘能会遗留的血肉傀儡,只是比之前遇到的更加诡异,身上缠绕着暗紫色的能量,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疼,钻心蚀骨。但不能退。”旅人在心中嘶吼,左臂的伤口因紧张而剧烈疼痛,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沙地上,瞬间蒸发。他握紧半截匕首,身体微微下蹲,摆出防御姿态——那是石丘部落特有的格斗姿势,阿禾曾无数次在训练中使用。
血肉傀儡嘶吼着冲了上来,利爪带着破空声,直逼旅人的面门。旅人侧身躲闪,同时匕首朝着傀儡的关节劈去。金绿色的光芒顺着匕首喷涌而出,傀儡的关节瞬间被冻结,动作迟滞了半秒。旅人抓住机会,匕首狠狠刺入傀儡的能量核心,傀儡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在金绿色光芒中化为灰烬。
另外两只傀儡见状,更加狂暴地发起攻击。旅人拖着受伤的身体,在沙地上翻滚躲闪,左臂不小心被傀儡的利爪划伤,绷带瞬间被鲜血染红。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正在快速流失,金绿色的光芒越来越黯淡,而傀儡的攻击却越来越密集,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旅人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他想起了叶灵的笑容,想起了队友们的牺牲,想起了绿洲的晨雾,这些记忆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他几乎崩溃。
就在这时,怀中的水囊突然发烫,半朵沙棘花的刺绣处泛起淡淡的绿光。旅人心中一动,将水囊掏出来,发现水囊的夹层里藏着半块通讯晶石碎片——正是赤岩长老手中那枚的另一半,此刻正泛着与匕首同源的金绿色光芒。
“叶灵”旅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将晶石碎片按在匕首上,两道光芒瞬间融合,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旅人纵身跃起,匕首朝着其中一只傀儡的核心劈去,光芒穿透傀儡的身体,将其彻底净化。
最后一只傀儡见状,突然引爆了体内的暗紫色能量,庞大的身躯朝着旅人撞来,显然想同归于尽。旅人毫不畏惧,将所有的能量注入匕首,金绿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光刃,朝着傀儡劈去。
“咔嚓——”
傀儡的身体被光刃劈成两半,暗紫色的能量在金绿色光芒中快速消融。旅人重重摔在沙地上,匕首从手中滑落,身体因脱力而剧烈颤抖,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沙地。
他挣扎着想要捡起匕首,却发现身体已无法动弹。沙地上的爪印越来越多,显然还有更多的血肉傀儡正在靠近。旅人抬头望向西方戈壁,那里的天空已被暗紫色的乌云覆盖,隐约能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在云层中蠕动。
“看来还是没能赶上”旅人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金绿色能量正在快速消散,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渐渐扭曲。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箭羽破空声。旅人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一队骑骆驼的战士正在朝着他的方向疾驰,为首的正是雪漠部落的首领亲卫,他手中的能量箭精准地射中了靠近的血肉傀儡。
“是他们”旅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彻底失去了意识,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亲卫的嘶吼声,带着激动与难以置信:“是首领!是阿禾首领!”
亲卫跳下马,抱起昏迷的旅人,发现他额角的疤痕、右手的伤痕,还有那半截驼骨匕首,都与阿禾一模一样。“真的是首领!快!带他回绿洲!”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将阿禾放在骆驼背上,朝着绿洲的方向疾驰而去。沙地上,残留的金绿色光芒与暗紫色的能量余波交织在一起,而西方戈壁的黑影,正缓缓朝着绿洲的方向移动,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昏迷的阿禾不知道,他的归来,不仅给绿洲带来了希望,也将一场更大的危机,引向了这片刚刚复苏的土地。而他左臂的伤口中,那道暗紫色的能量,正在悄然蔓延,等待着爆发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