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一百五十章 师兄
一群龌龊之辈都是为了虚明山里的宝物,才对虚明山下死手。
“我知道。”秦妄的声音沉了下来,握着秦晚的手掌,力道加重:“那些虚伪的名门正派所做的事,二师兄一直也都记在心里。”
秦晚看着他眼底的恨意,和自己的恨意交织在一起,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二师兄,青城、正阳、点苍派,那些当年参与围攻虚明山的门派,我一个都没有忘记,他们以为,师门覆灭,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但他们错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大渊公主,虚明山弟子,秦晚。”
“我一直以来都在寻找他们延存下来的宗门据点,我要一个个的闯进去,我要让他们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当年那些人不在了,但他们的门派一定会延存下来,祖债后尝。”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像是在立誓,又像是在宣告,一字一句,都带着极沉的重量。
秦妄看着她眼底的狠厉,看着她褪去了青涩的脸庞,心里既心疼,又欣慰,他的小师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护着的小师妹了,她有了自己的锋芒,有了自己的坚持和目标。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眼底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好。”
一个字,掷地有声。
“二师兄陪你一起。”秦妄的声音沉冽,像是淬了冰的刀锋:“当年他们对我们做的,这一世,我们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房间里的光线,不知何时亮了一些,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秦晚看着秦妄,忽的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道:“二师兄,你…你现在是在二哥身体里?那二哥他…”
秦妄淡笑:“他本就是我,只是我一直以来都陷入沉睡,前段时间机缘巧合之下,你送我的那个物件,存了我一缕神魂,自此融合了。”
秦晚松了口气,他担心二师兄占据了秦妄的身体,那秦妄的魂魄很可能会醒不过来了。
“那你以后…”
“我以后,就是秦妄。”秦妄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笑意:“既是秦家的二少爷,你的二哥,也是你的二师兄。”
楼下的客厅,景安蓝的心却始终悬浮在半空,她攥着衣角在沙发旁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望向二楼的方向,眉头紧促。
方才她分明听见了楼上似乎传来了一丝动静,虽然不真切,却让她那颗担忧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爸,你刚听见了吗?”景安蓝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秦老爷子:“我刚刚好像听到小妄的声音了。”
秦老爷子沉声道:“小七既然让我们在这里,自然有她的法子,你干着急也没用。”话虽然这么说,但他眼底的忧虑却半分没少,手指无意间摩挲着拐杖的顶部。
景安蓝抬了抬下巴,有些按耐不住:“我得上去看看,看看小七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她说着,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去,脚步急促,裙摆扫过茶几,带的桌上的玻璃杯微微颤动。
而殷无离见状,眸光微凝,不动声色的迈步上前,恰好拦住了景安蓝的去路。
他身形挺拔,站在那里,像一道沉稳的屏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语气却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景姨,您别急。”
景安蓝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他:“小商啊,我刚刚好像听到楼上有动静,我想去看看小妄是不是醒了。”
殷无离微微颔首,眼底掠过一丝深意。
他自然是知道楼上的人已经醒了,也知道此刻房间里的情形,那个醒来的人,早已不是那个偶尔撒娇耍赖、人尽皆知的影帝秦妄了。
他更清楚,秦晚和她的那位师兄之间,有太多积压了很多年的话要讲,有太多旁人不能窥见的过往要叙,此刻绝对不能被打搅。
“景姨,我刚也听见了。”殷无离放缓了语速,声音温和,恰到好处的安抚景安蓝的情绪:“不过您别急,小晚刚才给我发了消息,说秦妄刚醒,身子还虚的很,正忙着给他调理气息,让我们暂时别上去。”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朝着秦老爷子使了一个眼神。
秦老爷子何等的通透,立刻会意:“安蓝,小商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操心了,小七在上面,她的医术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的。”
景安蓝顿了顿,仔细一想,小七的医术确实没多少人比得过,刚刚因为过于着急,没往这方面深思,既然小妄醒了,自己就踏踏实实的等着他们下楼就好。
秦老爷子轻咳两声:“安蓝,你不是还炖着汤吗?去看看,等会小七和小妄下来让他们都喝点。”
“对对,我炖了汤。”景安蓝反应过来:“那我先去厨房,一会儿小七他们如果下来了,叫我一下。”
殷无离站在楼梯口,抬头望向二楼,眸光深沉,他知道,楼道尽头的那扇门背后,是属于秦晚和她那位跨越生死而来的师兄,而他,愿意帮她,挡住所有不必要的打扰。
“小商。”
秦老爷子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他回头,只见秦老爷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坐过来。
殷无离挪动脚步,走到秦老爷子身旁坐了下来。
“小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秦老爷子语气缓缓:“刚刚我跟你一直坐在这,可没见小七给你发消息。”
殷无离指尖一滞,瞬间恢复过来:“确实没有发,不过我能感觉到秦妄已经醒来了,小晚则是在为他调理身体,如果秦妄没醒来,小晚也不会在上面一直待着。”
秦老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和自己的孙女都不是一般人。
“这个理由倒是解释的通。”秦老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每个人心里都有或多或少的秘密,比如我也有,秘密之所以称为秘密,那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不过,你应该清楚,我只有小七这么一位宝贝孙女,只要你能好好待她,护她,爱她,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殷无离侧眸,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一直以来,我都是以此为标准。”
“那就好。”秦老爷子笑了笑:“所以我把小七交到你的手上,我也放心。”
此时,二楼,秦晚正扶着秦妄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替他掖了掖略显宽松的家居服袖口。
他刚醒来不久,魂魄和身体的融合还没完全巩固,脚步虚浮的很,每走一步都得微微踉跄。
秦晚几乎是半扶半抱着他,掌心紧紧贴着他的胳膊,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
“慢点走,二师兄。”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易察觉的关切。
秦妄微微颔首,唇边掀起一抹微淡的笑意,他垂眸看着忙前忙后的小师妹,眼底的沧桑和痛楚被温柔尽数抹平。
如今二师兄的魂魄归来,和秦妄的记忆融合在一起,一时半会还不适应,举手投足间,尽是前世那温润如玉却又风骨凛然的气度,连指尖垂落时的弧度,都带着几分久经岁月沉淀的沧桑感。
秦晚扶着他,一步一步朝着楼梯往下走,木质的楼梯踏板被踩的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在这静谧的老宅里,显得格外清晰。
客厅里的光线比楼上明亮许多,吊灯洒下的黄色光晕,将偌大的空间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暖意里。
秦老爷子正坐在主位上的紫檀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鬓角的白发。
殷无离则是坐在他的身侧,姿势端庄,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气质矜贵。
两人似乎在聊着什么,殷无离微微颔首,薄唇轻启,语速平缓,不知说了些什么,引得秦老爷子频频点头,眉眼间的赏识一直在增加。
听到楼梯上传来的动静,殷无离率先抬眸望了过去。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秦晚略显苍白的脸上,眸色微沉,里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随即,视线便缓缓移到了她身侧的秦妄身上。
那目光,深邃如古井,平静无波,却又像是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锐利,轻轻扫过秦妄的脸庞,掠过他眼底那抹不属于秦妄的沉稳,掠过他抬手时不自觉露出的,属于前世习惯性动作,掠过他看向秦晚时,那份掺杂着疼惜和守护的全然陌生的眼神。
殷无离的嘴角,几不可察的勾了勾。
他知道,从秦晚关上房门后,一股沉浮已久的气息在秦家里隐隐弥漫开来,如果这个人不是秦晚的师兄,他绝不会出手破坏因果秩序,如今看来,记忆融合的这般彻底,倒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行为习惯和举止动作略有变化。
秦妄被这道目光看的心头一凛。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被剥去了所有伪装,赤身裸体的站在对方面前,连灵魂深处的执念和过往,都被看的一清二楚,这种感觉,陌生的让他心惊。
前世,他是虚明山二师兄,修为精深,心性沉稳,即便是面对师傅那般洞察世事的目光,他也能够做到泰然自若,从容应对,可此刻,被殷无离这般看似随意的一瞥,他竟生出了几分无处遁形的局促,后背甚至隐隐渗出了一层薄汗。
眼前的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秦妄指尖微微蜷缩,下意识的想要收敛周身的气息,却又猛地想起,自己如今是秦妄,是秦家的二少爷,哪里该有这般凝重的反应?
他连忙压下心头的波澜,学着记忆里秦妄生活的习惯,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官方性的笑容,只是那笑容落在殷无离的眼底,终究是生硬得很。
殷无离没有点破,甚至连眼底的神色都未曾有半分变化,他只是缓步上前,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扶住了秦妄另外一条胳膊,力道沉稳,恰到好处的分担了压在秦晚身上的力量。
“刚醒来,身子虚,慢点。”殷无离的声音低沉悦耳,像是大提琴的弦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的温度,竟让秦妄紧绷的神经,莫名的松弛了些许。
秦晚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感激,她知道,殷无离一定是看穿了什么,但他这般不同声色的配合,无疑是给了秦妄最好的庇护。
三人相携着,缓缓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秦晚扶着秦妄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坐稳,又细心的替他垫了一个靠枕在身后,动作娴熟且温柔,像极了平日里照顾生病兄长的模样。
“小妄,你总算是醒了。”秦老爷子见状,放下手里的茶杯,杵着拐杖站起身,走到沙发边,眼睛里满是关切。
他伸出手,抚摸上秦妄的额头,触感温热,不像之前那么冰凉:“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要还是不舒服就说出来。”
秦妄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眼底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迅速被温和取代。
他搜寻着记忆,这是自己的爷爷,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母亲,最疼爱他的人。
他轻咳两声,用着秦妄平日里的语气,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爷爷,我没事了,不疼了,让您担心了。”
他说话的语调,带着几分少年的轻快,只是那沉淀了那么多年的沉稳,终究是藏不住的。
秦老爷子满心都是秦妄醒过来的愉悦,并未察觉出异样,只是连连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很可能这是你的劫难,度过去就好了。”
秦妄微微颔首:“您也要注意身体。”
这时,厨房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景安蓝端着两碗热气疼疼的汤走了出来。
她的身上系着那条印着碎花的围裙,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显得有些憔悴,但眉眼间的喜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