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赵衡说的是真的,那他耿鲲,就成了引狼入室的千古罪人!他带来的这八千兄弟,也会背上永世都洗刷不掉的骂名!
“不……不行!”耿鲲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双目赤红,象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我现在就带兵回去!我他娘的要回去宰了张承业那个狗娘养的!”
他说着,转身就要往外冲。
“站住!”赵衡一声低喝,拦住了他。
“回去?你怎么回去?”赵衡冷冷地问道,“现在回去,你怎么解释?如果北狄人已经开始攻打虎牢关了,你一出现,张承业立刻就能坐实你擅离职守的罪名,当场就能把你拿下!如果北狄人还没到,他问你要剿匪的人头,你拿什么给他?你告诉他,你跟匪首拜了把子的兄弟,喝了一夜的酒?”
一连串的质问,让耿鲲瞬间僵在了原地。
是啊,他回不去了。
从他带着八千人马踏出虎牢关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掉进了魏无涯和张承业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里,进退两难。
耿鲲魁悟的身躯剧烈地颤斗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他征战半生,面对过最凶残的北狄骑兵都不曾皱一下眉头,可现在,他却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迷茫。
“那……那现在怎么办?”他转过头,带着一丝哀求和期望,看向眼前这个虽然年轻,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九尺汉子,“赵兄弟,名烈,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清风寨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象是要滴出水来。
澹台明烈、澹台明羽、澹台明月,还有陈三元、瘦猴等一众清风寨的内核头目悉数在座。另一边,则是面如死灰的耿鲲,以及他那位同样被紧急叫来、满脸震惊的副将。
副将名叫高显,三十多岁,面容精悍,眼神锐利,是耿鲲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当他从耿鲲口中听完整件事的原委后,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手脚冰凉。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这次所谓的“剿匪”任务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通天的阴谋。
“大哥,军师,耿将军,这事儿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澹台明羽第一个憋不住,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满脸的激动和煞气,“依我看,干脆把咱们清风寨的五千兄弟,和耿将军这八千边军精锐合兵一处,直接杀回虎牢关,把张承业那老狗的脑袋拧下来!我们自己来守虎牢关!”
他这话说得热血沸腾,充满了少年人的锐气和冲动。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不但能报仇,还能占据大义,名正言顺地掌控雄关。
然而,他话音刚落,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不行!”
一个是赵衡。
另一个,竟然是耿鲲身边的副将高显。
两人异口同声地否定,让满腔热血的澹台明羽顿时愣住了,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们。
赵衡面色沉静,看了一眼同样皱着眉头的高显,示意他先说。
高显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语气沉稳地分析道:“二当家,您的心情末将能够理解。但此事,万万不可。其一,我们是官,你们……是匪。这是明面上的身份,无法更改。两方人马若是合兵,军心必乱。到时候谁来指挥?听谁的号令?我这八千兄弟,都是吃朝廷粮饷的,让他们听从清风寨的命令去攻打朝廷的雄关主帅,这在他们看来就是谋反,有几个人会真心听从?”
“其二,虎牢关内情况不明。张承业经营多年,关内必定遍布他的心腹。我们这一万多人冒然杀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虎牢关易守难攻,我们从外面强攻,就算能打下来,也必定是伤亡惨重。到时候,就算拿下了关,我们还剩下多少人能抵挡北狄人?”
高显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条理分明,将在场的不少头目都给说得连连点头。就连脾气火爆的澹台明羽,虽然脸上还带着不服气,但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悻悻地坐了回去。
赵衡心中对这个高显多了一丝审视。
这人看问题很准,分析得也很透彻,确实是个将才。不过,赵衡心里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他接着高显的话,补充道:“冯副将说的没错。攻打虎牢关,风险太大,变量太多,一旦失败,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赵衡的话,让议事厅里的气氛更加沉重。
难道就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无涯的毒计得逞,看着虎牢关失守,看着大虞的百姓遭殃,然后再让魏无涯借机灭了清风寨?
耿鲲痛苦地抱着脑袋,粗壮的手指深深地插进蓬乱的头发里。他感觉自己就象一只被蛛网缠住的猛虎,空有一身力气,却根本挣脱不出去。
“那到底该怎么办啊!”他嘶哑地吼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一时间,议事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沉默的高显,目光闪铄了几下,忽然开口说道:“诸位,末将……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太过凶险,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象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赵衡的眼神也落在了高显的脸上,他注意到,这个副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将耿鲲,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冯副将,但说无妨!”澹台明烈沉声说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再凶险的法子,也得试一试!”
高显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说道:“既然强攻虎牢关不行,那我们……能不能骗开虎牢关的大门?”
骗开虎牢关门?
众人都是一愣。
澹台明烈皱眉问道:“骗开虎牢关?怎么骗?”
高显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澹台明烈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张承业不是让我们来剿匪吗?那我们就‘剿’给他看。只要我们抓了足够的‘匪首’,带着‘战功’回去,他总得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