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位大典后半月后,宇文曜便抛下一切,循着林一宁信中所提的线索,一路寻至江南某处依山傍水的别院。
正是午后,林一宁侧卧在临窗的软榻上小憩。
宇文曜放轻脚步走近,刚在榻边坐下,还没来得及动作,脖颈便被一双柔软的手臂勾住。
“陛下怎么来了?”林一宁睁开眼,眸中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宇文曜一怔,随即低笑:“你知道是朕?”
“你的气息,我闻了十多年了。”林一宁借力坐起身,靠进他怀里,“你一进院门,我就知道了。”
“好啊,醒了还敢装睡骗朕。”宇文曜眸色转深,手臂揽紧她的腰,“看朕怎么罚你。”
话音未落,便低头吻住了那含笑的唇。
缠绵深入,气息交缠。
林一宁起初还推拒两下,渐渐便软了身子,任由他予取予求。
窗外鸟鸣啾啾,室内春意渐浓,原本静谧的午后,被彻底搅乱。
待到云收雨歇,已是暮色四合。
林一宁懒懒披衣起身,嗔怪地瞪了餍足的男人一眼:“亏你还是当过皇帝的人,白日宣淫,也不带个好头。若让人知道,定要说我是祸国妖妃了。”
宇文曜斜倚在榻上,衣襟半敞,神情慵懒:“谁敢说?钊钊第一个不饶他。”
他将人重新捞回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满足地喟叹,“朕如今是太上皇了,以后就陪着你,再也不分开。”
林一宁靠在他胸前,听着沉稳的心跳,嘴角弯起,眼底却掠过一丝无奈,那自己特意跑出来“躲清静”的意义何在?
一年后,林一宁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在意识中呼唤多多:“多多,怎么回事?我这次没吃生子丸,怎么会怀孕?”
“宿主,您二位‘播种’频率过高,土壤肥沃,种子顽强发芽……”
林一宁:“……”你是正经统吗?
宇文曜得知消息后,很是激动,抱着她商量道:“宁宁,我们回京吧?你如今也算高龄产妇,宫里太医齐全,随时能请脉,我才能放心。”
林一宁知他心结,最终还是依了他,回到京城。
八个月后,平安诞下一名男婴。
宇文钊大喜,当即下旨册封幼弟为康王,赐下江南最富庶的三州为封地,赏赐无数。
这小家伙仿佛天生为商贾而生,抓周时一手抓了金算盘,一手抓了账本。
五岁时便能看懂晨曦商行的简易账目,七岁时已能帮着处理一些事务,连小石头都啧啧称奇。
长大后,康王未入朝堂,而是跟着晨曦姑姑走南闯北,将商行版图扩展到前所未有的规模。
成了皇兄宇文钊最稳定、最强大的钱袋子,支撑着大乾盛世的海量花销。
岁月悠悠,白驹过隙。
宇文曜即使有空间灵泉水的常年滋养,但他幼年根基受损,最终也只活到了七十九岁。
他躺在床上,林一宁握着他的手,坐在一旁。
儿女孙辈们都候在外间,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宁宁,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林一宁喉头哽咽,轻轻摇头,更紧地回握他。
“我这一生……”他慢慢说着,眼神悠远,“前半截在泥里滚,见过最冷的脸,挨过最毒的打。曾以为,活着就是为了把那些踩过我的人,一个个碾碎。”
他停顿片刻,看向她,目光温柔得能将人溺毙:“直到遇见你。宁宁,你是我命里最大的意外,也是……最亮的光。”
“别说了……”林一宁声音发颤。
“要说。”他笑了笑,气息弱了些,“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下辈子……若真有下辈子,盼着还能遇见你。我一定……早早认出你。”
他的目光渐渐涣散,握着她的手却不肯松。
林一宁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好。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早点找到你。绝不让你,再吃那么多苦。”
宇文曜嘴角缓缓扬起,握着她的手,轻轻松开了。
眼睛缓缓阖上,气息归于平静。
林一宁没有哭,她静静坐着,看了他许久,伸手替他理好鬓边银发,抚平衣襟褶皱。
孩子们涌进来,跪倒一片,泪落如雨。
她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他们兄妹几个,个个成才,兄妹和睦,是大乾的支柱,也是她和宇文曜最大的慰藉。
“都别哭了。你们父皇走得安详,他没遗憾。”
她顿了顿:“往后,你们定要像如今这般,相亲相爱,互扶互助。宇文家的江山,就托付给你们了。别让我和你们父皇担心。”
林一宁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宇文钊的肩膀:“钊儿,你做得很好。以后……会更好。”
然后,她缓缓侧身,在宇文曜身边躺下,与他并肩,握住了他已冰凉的手。
“你小时候啊,总被人欺负。”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身旁沉睡的人听,“黄泉路又黑又长,万一再有坏家伙,我得跟着,看着点才行。”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嘴角噙着恬淡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母后!!!”
“皇祖母!!!”
惊呼哭喊声中,林一宁的气息,悄然断绝。
帝后情深,同日而逝,举国哀恸。
皇帝下旨,帝后合葬皇陵,谥号尊隆。
大乾百姓闻之,无不唏嘘落泪,感念太上皇与太上皇后之恩德。
林一宁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糊着旧报纸的房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
房间极其简陋,一张床,一个旧木箱,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盏煤油灯和一面小圆镜。
墙壁是黄泥夯实的,靠近地面的部分因为潮气泛着深色的水渍。
这显然是六七十年代农村的模样。
“多多,传输剧情。”她在心中默念。
“好的宿主,正在为你传输剧情!”
霎时间,大量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争先恐后地挤入她的脑海——
原主林一宁,林家村大队长林建国和妻子张兰花的独生女,今年十七岁,刚高中毕业。
在这个普遍重男轻女的年代,她因为父母的疼爱,成了村里少数能读完高中的女孩,性格单纯,甚至有些娇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