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烤炉还没搭好,温知念赶紧去准备做月饼的食材。
后世的月饼种类多样,可思来想去,最受她偏爱还是苏式月饼的酥香和潮式月饼的油润,这两种都需要开酥,做起来还挺费工夫的。
所以她只打算做两种馅,一个红豆沙蛋黄馅,一个松子枣泥馅,也算经典了。
冰皮月饼倒是可以多做几种馅料,绿豆沙、红豆沙不能少,再添些南瓜、蜜桃、悉尼、蜜瓜……鲜果的清爽正好解腻。
要是能加些奶油就更好了,可惜这在后世随处都能买到的寻常食材,在这个年代却成稀罕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不过没有也没关系,本就是图个热闹,随意搭配吧!
这些馅料都得提前准备好,所以温知念这两天出门一趟,总要从外面捎些东西回来,跟蚂蚁搬家似的。
需要处理的食材太多,厨房里转不开身,她干脆让小李把屋里的桌子搬出来,把食材拿出来在院子里处理。
开始还不觉得,把所有食材摆上桌,才发觉要做这么多准备工作。
还没动手呢!温知念就觉得手腕开始发酸了。
熬豆沙,熬果酱,做饼胚……要都让她一个人干,这不得给她累成傻子?
果酱需要冷却,得先熬出来。
温知念手里捧着一个哈密瓜削皮,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多东西,得干到啥时候才能做完啊?这就是冲动的惩罚!”
赫连垒见状,不由暗自好笑,“念念,别着急,你先慢慢弄,我这边做完就过来。”
“好吧!”
温知念耸耸肩,也只能这样了。
家伙什都准备好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陈大蓉在一旁听见小两口的对话,笑着打趣,“瞧瞧你家赫连团长,那边活还没完呢,心已经飞你这儿来了。生怕你累着,早早给自己安排上这边的活计了。”
温知念早知道她爱说笑,也没有不好意思。
前世在医院上班,科室里那些结了婚的女同事,可是什么大胆的话都说得出来,她早就练出来了。
她笑着转过身,眉眼一扬,脆生生应道:“那自然了,我看上的男人还能有差?”
“哎哟喂,”陈大蓉笑得直拍手,“你这丫头,可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她凑到桌边,指着满桌子的水果,“你这是做啥月饼呀,咋还要用这么多水果?”
“这叫冰皮月饼。”
温知念手上动作不停,一边给她解释,“是用糯米粉和澄面做皮,上锅蒸熟,里头能包水果馅、南瓜茸馅……包好就能吃,不用再烤,也不用再炸,直接就能吃。”
“几乎不用什么油,所以吃着比传统月饼清爽一些。要是有冰箱,冷冻一下再吃,那滋味,啧,老美了。”
她把自己都给说馋了,削瓜皮的手都舞出了残影。
“光是听你说,就觉着肯定好吃!”
西北本地的月饼花样不多,陈大蓉对她说的这款“冰皮月饼”好奇得不得了,不等她开口,就要求主动留下来帮忙。
“今儿我可要偷师了,等我家悦悦肚子大了,我过去照顾她,也能做给她尝尝,她肯定很喜欢。”
温知念立马竖起大拇指,“有婶子这么疼人的婆婆,咱钟悦姐可真有福气。”
“这是应该的嘛!我家悦悦也老贴心了,咱这是人心换人心。”
陈大蓉乐呵呵地挽起袖子,“小温,你可要好好教我啊。”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温知念小手一挥。
两个女人当即就在院子里忙活开来。
赫连垒那边已经在做收尾工作了,听到这边的笑声,频频朝这边看过来,见温知念笑得璨烂,他的唇角也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这就是所谓的烟火人间吧?真好。
要干的活儿太多,烤炉搭好后还需要烧火烘干,赫连垒急着过来帮忙,就将这事交给了小李。
齐承霄和陈辉下班后也赶过来,帮忙切果丁,揉面团啥的。
最后眼看时间不早了,连赵敬尧都被陈大蓉给叫了过来,让他守着灶台烧柴。
人多力量大,等烤炉烘干,所有馅料也都准备齐全,摆了满满的一桌。
忙到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大家还没吃上晚饭呢!
赫连垒赶紧让小李去食堂打饭,温知念则顺手捏了几个冰皮月饼,递给大家先垫垫肚子。
“哇,真的是桃子味儿的!又甜又糯,还凉丝丝的,真好吃!”
齐承霄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不是废话吗?”陈辉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还不忘跟他抬杠,“里头包的是桃子馅儿,当时就是桃子味!刚咱俩一起切的,你这么快就忘啦?”
他说着又伸手去拿,“别说,这哈密瓜馅儿的还真不赖,我再尝一个。”
“要吃自己包去!”陈大蓉“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他手背上,“皮和馅都是现成的,捏上就行,多简单的事儿。”
“姑,你确定很简单吗?”
陈辉看着她手上捏得乱七八糟的糯米面团子,表示怀疑,“那你咋忙活了半天,一个都没包好?”
“你行你来!”
陈大蓉眼睛一瞪,她正在跟手上的面团子做斗争,她平日里没少包包子、饺子,自觉手艺还算凑合。
可这蒸熟了的糯米团子,却象故意跟她作对似的。
软塌塌、黏糊糊,手指一扯就回弹,根本不听使唤。
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勉强包好一个,馅却从边上漏了出来,真气人。
温知念在一旁轻声指点,“婶子,糯米团子是有延展性的,您别太使劲,轻轻兜着转就行。”
陈辉幸灾乐祸,“姑,你这月饼……包得可真别致,馅还会自己离家出走。”
“吃到肚子里不都得搅和到一起去,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陈大蓉冲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奋斗。
陈辉总觉得,自从上回说错话,他姑就处处挤兑他。
可他又不敢还嘴,只得老实揪了块面团,自己试着包。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手,跟着温知念学起来。
哪知道这糯唧唧的面团在温知念手里,看着服服帖帖的,到了他们手里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皮破了,就是馅漏了,一个个手忙脚乱的。
陈辉第一个失去耐心,干脆把那个不成形的“残次品”直接一把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嘀咕,“漏就漏吧,反正都进我肚子里了。”
赵敬尧急出了一头汗,也学着他那样,直接一口吞了,“这精细活我是真干不来,我还是去烧火好些!”
陈大蓉简直觉得没眼看。
她到底常做家务,还有做面食的经验,折腾好一阵子,总算能包出个完整的。
“小温,你看,我这个包得怎么样?”
温知念毫不吝啬地夸奖,“哇,婶子这么快就能出师了,手真巧耶!”
“那是你这个师傅教得好!”
陈大蓉捧着自己做的月饼看了又看,“我再来包一个。”
赫连垒在一旁闷不吭声地努力,在连吃了两个漏馅的试验品后,倒也能包出成品了,就是皮有点厚,但不影响食用。
温知念给予了肯定,“恩,很不错,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出师。”
最让人人意外的是齐承霄,他那双手比温知念还巧,做第一个就成功了。
温知念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大大的赞,“哥哥,你可真厉害!要是能开家糕点铺子,你都可以当白案大师傅了。”
月饼毕竟不能当饭吃,每人尝了一两个,温知念又特意给小李留了两个,就转手开始包红豆沙蛋黄馅的。
她打算等吃了晚饭,就先烤一炉试试味道。
吃晚饭的时候,赫连垒就架好了一炉柴火,开始给烤炉加热。
一顿饭的功夫,炉温刚好达到差不多的标准。
温知念将做好的饼胚,码放在准备好的铁盘上,小心送进炉膛里,再用石板封好炉门。
不一会儿,整个小院都被一股浓烈的香味笼罩,酥皮的焦香混合着豆沙的甜、蛋黄的咸,勾得大家不住咽口水。
“是不是熟了?啥时候可以吃啊?”陈辉围着烤炉直打转,脖子伸得老长。
齐承霄一把将他拉开,“急啥?我妹妹看着时间呢!”
其实温知念也是头一回用土窑烤月饼,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凭以前的经验大概估计。
想着她做的饼胚个头不大,三十分钟应该就可以了。
又耐心等了十分钟,她才让赫连垒动手移开挡住炉门的石板。
热气裹着香气扑面涌出,直往人鼻腔里钻
她正要拿早就准备好的长筷子去夹月饼,就被赫连垒给拦住了,“烫手,我来。”
他接过筷子,将月饼一个一个稳稳地夹出来,摆在盘子里,个个金黄饱满,酥皮滋滋泛着油光,看得人食指大动。
待稍微冷却一会儿,温知念才给大家一人分了一个,“都尝尝,看我这手艺成不成。”
她自己也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外皮酥香可口,红豆馅绵软细腻香甜,咸蛋黄都烤出油来了,沙沙的醇香无比,几种香味组合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
“还不错!”她点点头,眼底带着满意的笑,“再放两天回回油,应该会更香。”
“啥叫“还不错”啊?”
陈辉两口一个饼,声音含混却响亮,“这已经好吃得不行了!小温妹子,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啊!”
赫连垒低低“恩”了一声,“是很好,不过念念既然说要回油,那就有她的道理。”
齐承霄立刻接话,“对,我妹妹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小李也跟着点头,“嫂子做什么都好吃!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来小院后,虽然每天有很多事做,比较忙。
但赫连垒和温知念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平日里,他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才来一个月不到,脸都吃圆了。
赵敬尧和陈大蓉夫妇也经常在小院蹭饭,对温知念的话自然也是深信不疑,“小温在吃的方面,是不会出错的。”
陈辉眨巴着眼睛,左瞧瞧、右看看,随大流附和,“小温妹子说得对。”
见大家都很喜欢,温知念也挺高兴的,干脆把剩下的月饼都分了。
“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我再烤些给婶子,放到后天晚上吃正好。”
陈大蓉爽快应下,“那我明天还过来帮忙。”
红豆咸蛋黄馅的月饼比那冰皮月饼好包多了,她来帮忙的话,也能多烤些。
齐承霄笑道:“我明天吃了午饭也过来,妹妹你别累着了。”
赫连垒抬眼看向他,语气沉稳,“大哥放心,有我在呢!”
几人说笑间收拾好院子,把剩下的食材搬回屋子里放着,这才在月色中各自散去。
第二天吃了午饭,温知念和陈大蓉就忙活了起来,赫连垒和小李在旁边打下手,没一会儿,齐承霄也来了。
五个人分工合作,搓馅的搓馅,做饼胚的做饼胚,烤的烤,没一个闲着的。
忙活了大半个下午,才把昨天准备好的食材全都烤完,主要是土窑烤炉预热太慢。
接着又开始做冰皮月饼,没有冰箱,温知念打算先做一些,给相熟的邻里朋友送去。
自家要吃的,等明天下午再做也来得及。
物资匮乏的年代,都讲究勤俭节约,但中秋节对华国人来说,一直是个重要的节日。
亲朋好友之间人情往来,互赠节礼是常事。
晚些时候,郭汝梅提着一篮子吃食过来,“温妹子,家里刚做好的,炸豆腐、炸箩卜丸子,炸小鱼儿,给你添两个菜。”
“那就多谢嫂子了。”
见都是些常见的东西,温知念也没推辞,笑着接过收下,送她出门的时候又回了一份礼,各色月饼,一样两个,外加几个大箩卜。
郭汝梅才走没一会儿,徐红艳又背着王盈珠来了,提的篮子里装着她自己种的瓜果蔬菜,还有两双新做的布鞋。
“早就该带孩子来谢你了,一直不得空。”
徐红艳进院子后就把鞋子递过来,笑容里带着些腼典,“眼看过中秋了,咱们这儿节一过,天说凉就凉。我给你做了一双单鞋,一双夹棉的,你试试合脚不?不合脚我拿回去改。”
温知念接过鞋子,看着细密的针脚,心头发软,依言试了下,抬头笑道:“很合适,嫂子手真巧。”
“不过,”她叹了口气,“嫂子的身体还没养好,往后别费神做这些了。”
徐红艳生小女儿的时候遭了罪,虽然养了段时间,但脸色还是很不好,透着蜡黄,人也很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导致的气血不足。
“不费事的,”徐红艳笑了笑,“反正闲着也闲着。”
她没有工作,家里孩子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能拿得出手谢人的也只有做衣服做鞋子这点手艺了。
手上没什么好料子,怕做的衣服温知念不喜欢,所以她就做了鞋。
温知念了解王家的困境,其实这家属院里,好些农村出身的军属都没有工作,一家人全靠男人的那点津贴过日子。
饿是饿不死,可要说过得多好,也实在谈不上。
主要原因还是可提供的岗位太少了。
同样备了一份回礼送走徐红艳母女,还没等她回屋,高美芸又来了。
这也是个急性子,还离得八丈远就喊上了,“温知念,我找你玩儿来了!”
温知念朝她招招手,又转头看向正在跟赫连垒商量事情的齐承霄,不由得觉得有些头疼。
她哥这桃花运,是不是太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