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芳对他这副活象别人欠了他八百万没还的表情,早就见怪不怪。
反正这男人每天回家,脸上没几个时候是有笑模样的。
前阵子赫连垒伤势大好,不用退伍,他倒是高兴了好几天。
今天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倒楣蛋又把他给惹着了,一进门就摆着张臭脸。
张丽芳也懒得问。
她也算是看开了,只要他工资照交,不短了家里的开支,谁有那闲心去琢磨他那阴晴不定的脸。
偏偏这回,赫连戍德还真是冲她来的。
他进门后几步走到跟前,二话不说就将手里提着的包裹一把塞进她怀里,语气冷硬,“珊珊寄来的中秋节礼!”
张丽芳被这阵势吓了一大跳,慌手慌脚地接过包裹,一听是闺女寄的,顿时喜上眉梢,“我就说珊珊不会忘了这事的。今天果然收到了,还是咱们闺女贴心……”
她将手上装糯米的碗搁在旁边桌上,一边急急地解开包裹,一边忍不住抬眼嗔他,“闺女孝顺咱们,寄了这么大一包,你还摆着张臭脸做什么?难道是闺女这次寄的东西,不合你心意?”
“原来你还知道当晚辈的要孝顺长辈呀?”
赫连戍德盯着她,眼中尽是冷意,“我还以为岳父岳母没教过你呢!”
张丽芳这才醒过神来,他这回的火气是冲自己来的。
她本身就不是个好性子,一听这话,心头那把火“噌”地就窜了上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爸妈都不在多少年了,还要被你拖出来数落,你还是人吗?”
见不把话说透,这女人就好象懂不起似的,赫连戍德一又牛眼瞪得老大,“我这是在数落岳父岳母吗?我这分明是在骂你!”
张丽芳更气,“你凭什么骂我?我招你惹你了?”
赫连戍德怒视着她,“凭你不孝。”
“我什么时候不孝顺了?”
张丽芳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抬手一把将桌上装糯米的碗摔在地上,“啪嚓”一声碗裂成了几块,饱满圆润的糯米滚了一地。
方瑾慧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心疼,这个婆婆也太败家了,糯米可不便宜呢!
就这么白白糟塌了。
但她也不敢说什么,免得这老两口的火烧到自己身上,悄悄挪了挪椅子,离远了些。
张丽芳只想着要赫连戍德给她一个解释,对浪费了一大碗米完全没放在心上。
这狗男人实在是太气人了,她刚才还想着给他做糍粑,做个屁……
让他吃屎去吧!
赫连戍德怒气更盛,“你光惦记着珊珊寄来的礼,怎么不想着给咱爸准备一份寄去?礼不到也就算了,平常连个问候的电话、信件都没有,你这儿媳妇当得可真够省心的!”
“就这样,你还敢说自己孝顺?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孝在哪儿?在哪儿?”
他忙于工作,没有时间也就算了,可张丽芳这女人身为赫连家的女主人,天天闲在家里,又不用上班,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叫他怎能不发火?
“我……”
张丽芳被堵得喉头一梗。
她确实没关心过老爷子,更别说为他准备礼物了。
可她是什么人,无理也要占三分的,当即反驳道:“那是你爸,又不是我爸,你自己不知道孝顺?光会指责我,你这个儿子做得又有多好?”
“是,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赫连戍德承认自己没做到位。
自打老太太走后,老爷子搬进干休所,他就没怎么上过心,总想着那儿有人照顾,用不着自己操心,就这么把老爷子孤零零的扔那儿了。
要不是这次通电话,听见老爷子提起温知念有给他准备礼物时的骄傲,还有那些老干部羡慕的感慨,他现在还蒙在鼓里。
原来那个曾经铁骨铮铮的父亲,已经老了。
他也会需要儿孙的挂念,会盼着一份微不足道的关心。
他不是不在意,只是怕给儿孙添麻烦。
想到连进门才两个多月的温知念都懂得的事,自己这个亲儿子却疏忽了。
赫连戍德就越发愧疚难安。
他看着这个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女人,眼底满是失望。
“可你呢,张丽芳?你做到位了吗?你父母还在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他们的?逢年过节,哪次少了他们那份?”
“就算是我不在,我爸妈也会备好礼,让你送去,就凭这个,我爸妈也不算亏待过你吧?”
他声音越来越沉,字字透着质问,“还有你生几个孩子,哪个不是妈在跟前伺候?除了小凯,其他三个都是他们二老帮着拉扯大的。”
“现在妈已经不在了,就剩爸一个人……就算是装装样子,你也该装出几分关心吧?”
“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张丽芳别过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再说了,老爷子手里又不缺钱,哪看得上我们这点?京市还有珊珊和小铮呢,我们离这么远,能……能顾得上什么……”
她越说越没底气,明显也是知道自己理亏的,只是硬撑着不肯低头认错。
“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难道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见她都这个时候还在推脱,赫连戍德心头的火气那是压都压不住。
“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事还不如小温一个小姑娘!”
他将身前的椅子猛地推开,发出“哐”一声响,语气又气又急,“人家才进门多久?都晓得过节了得给老爷子准备一份礼。”
“她往老爷子那儿送东西了?”张丽芳诧异。
赫连戍德冷哼一声,“早送去了,老爷子都吃上她送去的咸肉了,听说还寄了新衣裳、新皮袄呢!”
“怪不得老爷子这么看重她!”张丽芳撇撇嘴,“这丫头不愧是资本家出身,真是会算计,知道老爷子手上有好东西,这就紧赶着巴结上了。”
“你胡扯些什么东西?”赫连戍德无语凝噎,“这难道不正是说明那孩子有孝心吗?”
张丽芳白了他一眼,“孝顺什么呀?那我们还是她公婆呢!怎么不见她先孝敬我们?依我看呀,她就是做做样子。”
“你怎么知道她没准备?”赫连戍德眼睛一瞪,“前些天我过去,叫他们回来过节,他们都答应了,说不准早就备好了礼,就等那天送来。”
张丽芳眼睛一亮,“真答应啦?”
“那还能有假?”赫连戍德又瞪她一眼,“到时候人来了,你别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多准备几个阿垒爱吃的菜,他身体正在恢复,得好好补补。”
听到大儿子要回家过节,张丽芳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行,我肯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还差不多。”赫连戍德瞅了瞅她,又叮嘱道,“记得给老爷子准备份礼寄去,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知道了。”张丽芳心情好,答应得也爽快。
一旁的方瑾慧眉头拧得死紧,看来张丽芳心里到底还是看重赫连垒的,看看,一听他要回家吃饭,都变大方了。
等赫连戍德一上楼,她立马凑到张丽芳身边,压低嗓音说:“妈,我知道你脾气好不计较,可大嫂这事做得实在不地道。”
“她既然要给爷爷送礼,好歹也该跟我们通个气,这闷声不响的,害得爸误会你,莫明其妙吵了一场。”
“怎么?你也要尽一份孝道?”张丽芳直接朝她伸出手,“那把钱给我吧,我一起去买,还能省点运费。”
方瑾慧微微一怔,讪笑道:“妈,你知道的,我和阿凯的工资都不高……”
“那你说这么多干啥?”张丽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方瑾慧急了,“妈,我想说的是……”
“你要实在闲得慌,就把地上的破碗和洒落的米扫起来,拿给隔壁喂鸡。”
张丽芳不耐烦听她这些,抱起赫连珊寄来的包裹起身走了,她得去试试闺女寄来的新衣裳,这可都是京市寄来的新款式,肯定好看。
方瑾慧眼睁睁地看着她径直上了楼,一肚子挑拨离间的话没说出口,可憋死她了。
等赫连凯一到家,她就把人拉上了楼,“阿凯,你都不知道今天爸妈吵得有多厉害。”
赫连凯累一天了,回来就想歇歇,只淡淡问了句,“又为了什么吵?”
父母吵架,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反正也吵不散的,只要不是闹得太过,他也不会管。
方瑾慧哼了一声,“还不是怪温知念那个黑心肝的……”
接着她就把下午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爸以前哪会特意提这些?今天发这么大的火,很有可能……是爷爷那边说了什么。”
“爷爷年纪大了,耳根子软,肯定是温知念在他面前挑唆了……哼,这女人可真有心机,一点吃食,两件衣服就把爷爷哄得服服帖帖的。”
赫连凯坐在一旁默默听着,闻言点了点头,“她确实很会讨人欢心。”
他这几天也仔细想过了,其实温知念这女人除了性子太过于强势外,其他方面真的很优秀。
饶是他再怎么挑刺,也找不出她的缺点。
为人处事方面更是无可指责,对待任何人都能做到不卑不亢,处变不惊,无论是在家属院,还是在厂里都很吃得开。
这样的女人才是一个合格的贤内助。
方瑾慧跟她比起来可差远了。
要是当初他没坚持退婚,那么……
听着方瑾慧喋喋不休的抱怨,赫连凯无力地闭上眼,“别说了,既然他们都给爷爷准备了节礼,咱们也不能落下。”
“你拿三十块钱给妈,让她帮忙买些爷爷需要的,一起寄去京市,另外再给大姐和大姐夫也备一份……”
方瑾慧立马不乐意了,“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俩的工资本来就不高,孩子以后也得花钱。”
她没说的是,她娘家妈要来了,以张丽芳那抠门的性子,肯定不会好好招待。
她得取点钱出来,给娘家人准备些礼物,免得让嫂子和大姐看笑话。
赫连凯:“你手上不是还有嫁妆和我妈给的聘金嘛!先拿出来用着。爷爷那边的孝道该敬,大姐夫年纪轻轻就备受重用,以后我们回京市的话,还能用得上他。”
方瑾慧猛地看过来,“阿凯,你想回京市?”
”当然。“赫连凯瞥了她一眼,”难道你不想回去?“
”想,做梦都想。“方瑾慧眼睛放光,点头如捣蒜。
虽然她为了爱情跑到西北来,甚至连工作都调了过来,可没有一刻不想京市,那里有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熟悉的街道。
西北这地太阳毒,风沙大,才来几个月,她的脸都粗了。
赫连凯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就听话,做好我背后的女人,处理好跟家里这些亲戚的关系,这对我们以后有好处。“
以后,阿凯在为他们的以后做打算。
方瑾慧顿时心花怒放,“好,我都听你的。”
做月饼少不了模具,趁赫连垒出门找搭建烤炉的材料,温知念又画了两张图样,让小李跑了一趟家具厂,定做了两个月饼模子。
反正是自家吃,又不拿出去卖,样式少些就少些,只要味道好就成。
大后天就是中秋节,时间有点紧,她得赶紧把食材准备齐全,等明天烤炉一搭好,就能先试做一批。
毕竟她还没用过这种土烤炉,火候温度都得先试个几次才行。
空间里好些果子都不是这个季节出产的,她一直没敢拿出来吃,怕惹人怀疑,平白招来麻烦。
这会儿想到做月饼,突然发散思维,她就想到空间里的果子完全可以做成果酱啊!
不论是用来做糕点馅料,还是涂抹在饼上吃,都又香又甜,肯定很受欢迎。
最重要的是,做成果酱还可以送人,既能消耗不少果子,又不至于太惹眼。
家里正好有不少吃完的罐头瓶子,洗刷干净消消毒就能拿来装酱。
赫连珊给温知念和赫连垒也准备了一份节礼,都是这年头实在的硬通货,吃的、穿的,赫连戍德一下班就让警卫员送了过来。
因为怕赫连珊担心,分家的事一直没跟她提。
寄来的东西都是通过赫连戍德转交,但包裹都是分开的,上面还仔细标注了名字。
生怕又被张丽芳给抢去了。
赫连垒执行力很强,找到材料,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动工,小李在一连帮忙。
到温知念下班回来,主体已经搭好了。
陈大蓉不见过这个东西,听温知念说是用来烤月饼的,立马兴致勃勃地跑过来看。
同时带来个新消息,“你们隔壁那院子分出去了,新邻居估计节后就要搬进来。”
温知念诧异,“那不是分给崔家的吗?”
陈大蓉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道:“你还不知道啊,崔参谋长提前退伍了,要跟着他家老大去外地生活。”
“这样啊!”温知念表示理解,以崔宏华的身体状况,早点退了也好。
只是不知道新来的邻居是个什么性情,希望是个好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