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芸生得浓眉大眼,鼻头圆润饱满,五官算大气那一挂的,肤色微深,却更添几分鲜活明丽,是个标志姑娘。
说话时未语先笑,眉眼舒展,瞧着就叫人心生好感。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温知念对她印象还不错。
“哦,你好,请稍等!”
见她伸手过来,忙将手里盛肉的海碗搁在旁边桌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这才迎上去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是温知念,很高兴认识你!”
高美芸见她握手前还特意先擦手,心知这是个讲究人,双手相握的那一刻,感觉到自己手心有汗,不由暗自懊恼。
忙解释,“温同志,我出门前洗过手的。”
语气里透出些生怕被误会她不讲卫生的急切。
温知念不由失笑,指了指桌上那只大海碗,“高同志别多想,是我手上沾了汤水,怕弄脏了你的手才擦的。”
知道不是嫌弃自己,高美芸顿时松了口气。
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直直盯着温知念的脸,声音里带着雀跃,“温同志,你人真好!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她说着,还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憨憨地笑了两声。
早就听说齐副营长的妹子长得好看,没想到竟然这么好看,比她学校的校花还好看十倍不止。
馀秀萍一见自家闺女这副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这闺女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打小就这样,遇见长得俊的就挪不开眼,不论男女,一个劲儿的盯着人瞧,也不嫌害臊。
温知念没想到高美芸会是这样的性子,没见面前,还以为应该是个温婉含蓄的姑娘呢!
可转念一想,她这爽朗大方的性子,正显出是被家里宠爱着长大的,坦率天真,没有一丝扭捏。
温知念对她的印象更添了几分好感,温声笑道:“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我每天只上半天班,下午多半在家,你得空了,随时欢迎过来找我玩。”
“真的可以吗?”
见她不仅答应跟自己交朋友,还主动邀请自己去她家玩,高美芸开心得差点蹦起来,“我刚分配好工作,在新平县中学教书,你有空也一定要来我家玩呀!”
“好。”温知念含笑答应了下来。
“我跟你说,我们学校后头有一大片杏子树……”
高美芸正说得兴起,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另一头大步走来,“妹妹,你怎么在这儿?饭菜都要凉了。”
正是刚办完事找过来的齐承霄。
他听说温知念被老李头叫走了,特意过来找她回去吃饭。
“哥哥,我刚认识了一位新朋友。”
温知念扬起笑脸,转头向他介绍,“这位是馀婶子,这位是高美芸同志。”
一回头,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刚才还落落大方的高美芸,此刻象是变了个人似的,一张脸唰地红成了关公,像只熟透的虾子似的。
先前那从容大方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她垂着眼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一副含羞带怯,春心萌动的娇态。
温知念都被搞懵圈了。
不是姐妹,你搁这变脸呢?
齐承霄自然认得高副政委的家属,朝两人客气地点头招呼,“馀婶子好,高同志好!”
“哎!好好好,你也好!”
馀秀萍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笑得眼角的纹路都皱成一团。
她早就听老高说过了,齐承霄这次又立了功,升正营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既然自家闺女喜欢,那不如早点把两人的事定下。
只是这齐家也没个长辈操持,只好让闺女先接触着,免得这这看好的金龟婿被别人抢走了。
“美芸!”馀秀萍悄悄拽了拽闺女的袖子,“小齐跟你打招呼呢!发什么呆呀?”
她这闺女也真是,成天在家里念叨着,真见着人了咋一点都不积极?
高美芸这才掀起眼帘,飞快地瞥了齐承霄一眼,声音轻得象蚊子哼哼,“齐、齐同志好!”
话音未落又慌忙低下头去,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匆匆对温知念说了一声,“温同志,我……我先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说完,也不顾她妈馀秀萍在后头连声唤她,转身就跑,两条腿倒腾得象是被狗在撵似的。
温知念望着高家母女一眨眼就不见了的背影,一时愕然,啊这……
刚才那情形,不是明摆着看上她哥了吗?
跑这么快做什么?
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齐承霄也是惊得怔了怔,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位女同志,好象很怕他?
刚才连头都不敢抬,这才说了一句话又拔腿就跑了……
难道自己长得很吓人么?
不过,对于不熟悉的人,他一向不太在意,只转头看向温知念,“走吧妹妹,先去吃饭!”
兄妹俩回到桌上,聂淮山、赫连戍德等人已经入座,赫连垒正陪在一侧同他们谈论军中事务。
见他们回来,忙起身替她拉开椅子,“念念,过来这边坐。”
温知念从善如流走过去坐下。
聂淮山瞧见她端回来的那碗红焖羊肉,朗声笑道:“哟,不是说杀了一头猪吗,这怎么还宰了一头羊?”
他这话本来是带着玩笑的意味,可赫连戍德却听进了心里,闻言朝温知念看过来,眼底掠过一丝不赞同,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都说宰猪了,她偏又端碗羊肉回来,让大家怎么想?
杀了羊不拿出来?藏着留给自家人吃?
赫连垒看他这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样的,当即开口解释:“这红焖羊肉是李叔特意留给我媳妇的,她心好善良,经常帮衬李叔,李叔也待她如自家晚辈。”
军区里谁不知道,食堂的大师傅老李头早年受伤后,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对这些年轻人就象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温知念性格好,有什么好东西总惦记着给他送一份,老李头做了好吃的也总想着给她留一碗。
赫连戍德听他说完,不由多看了温知念一眼,这大儿媳妇还真是个人物,连老李头那样脾气古怪的人都愿意高看她一眼。
怪不得家属院里的人都说她好。
不过这羊肉都端上桌了,总不好让大家看着她一个人吃。
“小温啊……”
赫连戍德正想说,让温知念把羊肉放聂淮山面前,话还没出口,却见温知念已将装着羊肉的碗推到了聂淮山面前,“聂伯伯,这是李叔的拿手好菜,我特意端过来给你尝尝的。”
这下,赫连戍德心气顺了,愈发觉得温知念这个儿媳妇算是娶对了。
行事大方,又懂礼数。
其实温知念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想法。
那么大一碗羊肉,自己也吃不完,正好借花献佛。
她跟赫连垒结婚时,聂淮山带着妻女过来为她撑场面,虽然是受周振华所托,可这份人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聂淮山点头笑道,“行,既然如此,那聂伯伯就盛情难却了。”
他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放自己碗里,而后又将碗推了回来,“来,大家都尝尝,这可都是托了小温的福,得记人家这份心意!”
有他这话,桌上众人都笑着动起筷子,席间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另一边,馀秀萍正气急败坏地数落着高美芸,“不是你自己心心念念要嫁给齐承霄那小子吗?你妈我好不容易厚着脸皮搭上线,见着了人你又跑什么?”
高美芸这会儿又恢复了平日的爽利模样,抿嘴一笑,“那我不得矜持些呀!难道见着人就往上扑不成?得……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馀秀萍捂住了嘴。
“你这丫头,这还在外面呢,什么扑不扑的?”
馀秀萍压着声,指尖虚点她额头,“都怪你爸,总惯着你,说话越发没边了。”
高美芸掰开她的手,嘻嘻一笑,“爸还说是你惯的呢!”
“只他胡诌,有好事咱不往我身上推?”馀秀萍嗔了一句。
顿了顿,神色认真起来,语重心长地劝道:“好闺女,既然你看上了人家,那就听妈的话,找机会多跟那齐承霄接触接触。”
“你这两年在外地读书,回来得少,他跟你本来就不熟,多处处自然不就熟络了?”
“现在不都讲究自由恋爱嘛!妈帮你创造机会,你自己也得把握住呀!”
“妈你那都创造的啥机会啊,人山人海的,说句话都得拉高嗓子,咋处?”高美芸头发丝都透着嫌弃。
“这不是才开始相看嘛!”馀秀萍眼睛一瞪,“不然你还想去哪儿?我告诉你那可不行,事还没定下来之前,你们绝不能单独相处,会让人说闲话的。”
高美芸小嘴一撅,“老古板!”
“这怎么是老古板呢?”馀秀萍眉头一拧,语气却柔和下来,“闺女,你听妈说,咱们姑娘家的名声金贵,得懂得保护好自个。”
“这样即使事不成,咱也有退路。女人家选婆家这事可马虎不得,这可是关乎到一辈子的大事。”
“我知道了,妈。”高美芸乖乖点头。
她虽然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却也是知道好歹的,晓得她妈是为了自己好,也听劝。
“那你先前还怪我没选好地方?”馀秀萍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也不看看,有那么多人在,你那脸都能红成猴子屁股,要单独相处,你不得激动得厥过去。”
“哎呀,妈妈……”高美芸一副为爱苦恼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心里就砰砰砰跳个不停,想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我也不想这样的,可能是齐副营长实在长得太好看了,我控制不住。”
这没出息的模样,气得馀秀萍又开始戳她脑门,“瞧你这样,以后嫁过去那不得被他给拿捏得死死的,他叫你吃狗屎,你绝不吃鸡屎。”
“你得立起来才行啊,他家里还有个一看就主意大的妹子呢!你要当不了家,做不了主,那不得被欺负死。”
“咦!”高美芸皱了皱鼻子,“他才不会这么埋汰,让我吃那东西呢!还有,你说的妹子就是温同志吧?她长得那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人,才不会欺负我呢!”
“好看好看,你就知道好看,好看能当饭吃吗?”馀秀萍白眼一翻,“算了,这婚事我看还是不成,就你这脑子不清醒的样子,我不放心你嫁过去。”
“哎呀,妈,都说好了的事,你怎么能反悔呢!”
高美芸拉住母亲的骼膊,语气坚决,“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嫁给齐副营长,特别是今天见了我未来的小姑子,我更想嫁了。”
“啥玩意儿?”馀秀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到底是想嫁给齐承霄,还是想嫁给他妹妹啊?”
“当然是嫁给齐副营长啦!”高美芸嘿嘿一笑,“妈你想啊,齐副营长那么俊,他妹妹也那么标致,那我们以后的孩子肯定长得特俊,就冲这个,我也非嫁给他不可!”
馀秀萍眼前一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丫头到底长了个什么脑子,哪有挑男人是这样挑的?
最关键的是,她竟然还觉得自家闺女说得有道理,甚至已经开始想象以后的外孙、外孙女会长得多可爱了。
太可怕了,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感觉快被闺女说服了。
要是温知念听见高美芸这番话,也得竖起大拇指来一句,颜狗之王是也。
聂静姝母女三人这次过来是特意感谢温知念,顺便向她辞行。
前两天大家都忙着,她们就没上门,一直在招待所住着,直到表彰大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才登门。
聂超美陪她们一起,提了不少礼物,都是些吃食,布料啥的,温知念也没客气,全收下了。
“温姐姐。”聂超美拉着她解释,“我妈妈身体不好,所以这次没能一同过来,她让我一定要向你转达她的谢意,还说等你去省城了,她得亲自送你一份大礼。”
“周大娘也太客气了。”温知念笑着把准备好的饼干和罐头放在燕燕和小羽面前,“不过省城的驴肉火烧确实好看,等我空了,一定还要去。”
“火烧好吃,小羽也要吃。”改名为聂可的小羽捧着一块饼干,小馋猫一样地舔了舔嘴唇。
聂超美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好,等回去了,小姨给你买。”
聂可眨了眨眼睛,“还要给妈妈和姐姐买。”
聂超美手上动作一顿,笑道:“好,都买。”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温知念还是看出了她的异样,目光落向从进门后,除了道谢,就一句话都没说的聂静姝和已经改为聂宁的燕燕两人。
看来是这母女俩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又有什么其他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