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我才不啃你那身没人要的老腊肉,又臭又硬。”齐承霄没好气地道。
“嘿,还瞧不上我。”陈辉手上动作不停,突然惊喜地“咦”了一声,象是发现了什么大宝贝似的。
他俯身往前,手指敏捷地往湿泥里一探,捏住一条正拼命往里钻的蚯蚓,手腕一抖,硬生生将那滑不溜丢的小家伙给拽了出来。
盯着两指间疯狂扭动的肥硕虫子,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冲着洞内高声喊道:“别说兄弟不想着你啊!来,先垫吧一口!”
下一刻,齐承霄就感觉有个湿湿凉凉的东西“啪”地落在额头上,“什么鬼东西?”
他一把将那东西撸了下来,洞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指尖传来的黏腻触感,并且这东西竟然还能动。
让他瞬间就明白这是什么。
齐承霄笑骂道:“陈辉,你给老子等着!等我出来,非把这东西塞你鼻孔里不可!”
“哎,真是好心没好报,这东西可是大补!”
陈辉无奈对着正在拼命搬动石块的战友们摊了摊手,“你们齐副营长都开始说胡话了,我看救上来怕是也没什么用了,要不咱们给他填回去算了!”
“陈营长,你们好歹先把我们哥几个救上去呀!”是杨同安打趣的声音。
齐承霄气道:“杨同安,你小子行啊,这就开始“叛变”了?”
见他们还有力气耍嘴皮子斗嘴,温知念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一松。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从卫和平手中接过布袋和水壶,轻快地走了过去。
先向陈辉点头示意,随后俯身靠近石缝,大声朝里面喊道:“哥哥,我给你们送吃的来了,你们往边上靠一靠,小心别被砸到。”
洞里的齐承霄听见她的声音,明显一愣,随即爆发出又惊又怒的咆哮,“陈辉,你个龟儿子是不是疯了?谁让你把我妹妹带到这种地方来的?等老子上来,非捶死你不可!”
他是真的生气,自己失踪了这么多天,妹妹会担心,这是他预料到的。
可再担心也不能把她往这种地方带呀!
这荒山野岭的,蛇虫遍地不说,深处还有猛兽出没,更别说这片墓地,阴气重得连他都觉得瘆人,万一吓着妹妹了怎么办?
“哥哥。”温知念忙喊住他,“你别怪陈辉哥,是我实在太担心你了,硬要跟来的。”
她顿了顿,又提高声音,“赫连垒也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必须先吃点东西,保存好体力,等待大家挖出信道,你们才能出来。”
洞口阴风阵阵的,就是站在外面都感觉到一股浸入骨髓的凉意,里面还不知冷成了什么样子,得赶紧把吃食送进去才行,最好再送点保暖的衣服进去,以免有人失温。
这洞虽然是斜着向下的,但被几块石头挡着,尽管陈辉等人一直在不歇气地打通,可入口依然狭窄,直接往里扔东西,很大可能会卡在半道,落不下去。
加之空间太小,也不好使力。
温知念抬头四下一望,瞧见不远的地方有根长木棍,眼睛顿时一亮,“陈辉哥,帮我把那根棍子递过来。”
陈辉一看就明白了她的打算,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食物和水壶,“我来吧,你力气不够。”
他说着,先把水壶牢牢绑在木棍一端,小心翼翼地伸进洞口,“齐承霄,你们先喝点热水,暖暖身体。”
“好,有没有多馀的衣服?递两件进来。“齐承霄接过水壶,声音带着急促,”何连长他们受了伤,现在冷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陈辉转身朝周围忙碌战士们喊道:“大家反正都干热了,谁穿得比较多,先脱下来,给齐营长他们应应急!”
战士们一听,纷纷起身脱衣服,这个季节白天在外面还是挺热的,所以大家穿得都不多,脱掉外面的长袖迷彩装,就剩下里面的工装背心了。
不过大家都在使力气,倒也不觉得冷。
随后陈辉迅速地将温知念备好的食物,还有大家的衣服都一一送了进去,这才继续投入挖掘工作。
那几块挡在洞口的石头实在太大,如果不想办法打碎,单凭人力根本无法挪动。
偏偏这个地方,车子根本就开不进来。
好在陈辉他们经验丰富,几人迅速清理掉石头周围的浮土与碎石,仔细观察了周边地形和巨石卡住的位置,很快就有了新方案。
“刘伟,你带一队人从石头底部开始挖,注意上面的落石;李强你带一队人去附近砍几根木桩过来做撬棍,这石头大,要粗一点的硬木。”
“其他人跟我去上面,尽量把石头和山体之间挖出一个缝隙,机灵点,随时注意石头是否有松动。”
温知念在一旁看出了些门道,他们是想用杠杆原理,将下方挖空后,用木桩将石头撬起来。
她挽起袖子,也打算上前帮忙。
陈辉拦着她不让动手,“嫂子,这里有我们就行,就在旁边歇着,给我们望望风也好。”
温知念想了想,没再逞强,“好,我看你们带的水都喝完了,我去给你们烧点热水。”
这次陈辉没再阻拦。
大家出门时虽然都带了水壶,但都吃的干粮,加之还要做体力活,嗓子都干得要冒烟了。
不少人早早喝光了自带的水,实在渴得受不了,就去旁边山泉里凑合两口。
这年头,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喝生水是会长虫的。
不过陈辉是正经上过军校的,对这方面的知识还是有所了解。
只是出门在外,想讲究也讲究不上。
见温知念要给他们烧水喝,陈辉也没想她用什么东西烧,只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可是他好兄弟的妹子,更是另一个好兄弟的媳妇,要是在这儿出点岔子,他可没法交代。
他说了句,“辛苦嫂子了。”
就转身开始忙活起来。
温知念还没什么正经烧水的用具,想了想从布包里取出一个饭盒,也只有这个能拿出来用了。
小是小,但胜在轻便,而且她还有空间可以作弊呢!
她在附近捡了些干柴,拿石头垒了个简易灶台,就生火烧起水来,一边注意着他们那边的动静。
水烧开后,她再细心地将热水灌进战士们的水壶,又悄悄兑了些灵泉水。
众人都忙得热火朝天,没人留意她的小动作,只是大家都在心里称赞,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嫂子,做事竟然这么利落周到。
心细又善良,不少战士一边撬石头一边忍不住想,他们团长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分工协作下,效率大大提高。
一直忙到下午四点钟过五分,石头就有了松动的迹象。
陈辉急忙喊在石头下方的人员和李强几人合力,将砍回来的粗木桩打进挖出来的缝隙里。
木桩就位,众人齐心协力吆喝着同时发力,碗口粗的木桩发出“吱嘎”作响的呻吟。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石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滚落山涯,一路滚到下面的河谷里才停下来。
“成功了!”
陈辉带头,众人欢呼着涌向洞口,“齐副营长,何连长,杨副连长……我们来接你们啦!”
温知念也赶紧拎着包跟上去,扬声提醒,“先别急着抬人出来,让他们把眼睛蒙上先。”
洞里除了齐承霄、杨同安、何卫国和另外两名战士外,还有四个只穿着裤衩子的男人。
一老两中一少,看面相象是一家子,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双手反绑着蜷在角落里。
看那绑人的手法,就知道是齐承霄几人干的。
陈辉先安排人将受了伤的何卫国三人背出洞外,这才看向齐承霄,“这几人就是那伙土夫子?”
齐承霄任由温知念帮他蒙上眼睛,边咬牙点头,“没错,就是这帮狗东西害我们困在这儿,必须带回去好好收拾一顿才行。”
“什么收拾?我们那是秉公执法,为民除害。”陈辉弯腰扶住他骼膊,“走了,先出去再说。”
“你说得对!”齐承霄还不忘喊温知念,“妹妹,快跟上来,那里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温知念扶着他另一边骼膊,“哥哥,你腿能走不?”
刚才进来时,她看到齐承霄几人是靠坐在一起的,应该是为了取暖,就怕他坐太久,腿麻了。
齐承霄笑着拍了下大腿,“完全没问题,这还多亏了妹妹你带来的吃食和水呢!给我们补充了不少体力。”
一钻出洞口,齐承霄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简直都要喜极而泣了。
想到妹妹大了,搂搂抱抱的不太合适,他直接转身给陈辉一个结实的熊抱,双手“砰砰”拍在对方背上,“还得是你啊陈辉!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
陈辉被他拍得连咳几声,一把将人推开,“我看你不是把老子当兄弟,是把老当贼娃子捶吧!”
他龇牙咧嘴地揉着发痛的肩膀,“嘶……疼死老子了,我看你就是还没饿够。”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等回去了,一定请你吃红烧肉,好好补补!”齐承霄嘴上赔着不是,手也没闲着,笑嘻嘻地帮他揉。
陈辉知道他是太过于激动,一时失了分寸,倒也没真的计较,“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到营地才行。”
“你这样子怕是走不了,还是我背你吧!”
说着就要蹲下身,齐承霄一把拉住他,凑近低语了几句,“墓里有情况,得有人守着。”
陈辉诧异地看向他,随即会意,看来那伙土夫子已经把东西弄出来了,差点就让他们得手了。
他转头下令,“卫和平!带几个人守在这儿,谁都不准进,我把齐副营长送回营地就回来。你们在这里注意安全,多捡点柴禾,早早把火堆燃起来。”
山里野兽多,天一黑就危机重重,火能吓住大部分猛兽。
“是!营长。”卫和平利落地敬了个礼。
三个伤员,外加四名被捆着的土夫子,都得靠人抬着走。
齐承霄和杨同安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休息了,尽管先前吃了些东西,都身体还是很虚弱,需要人背着。
好在人手充足,一行人总算赶在天黑前回到了河谷对岸的营地。
见到温知念和队伍平安归来,赫连垒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回了原位。
先前得知齐承霄等人失踪时,他虽然面上表现得很镇定,内心其实也很是恐慌,连带着是无边的愧疚。
要知道念念可就只有这么齐承霄一个亲人了,如果真出了事,念念该会多么难过,他不敢去想,也没有办法面对这么残酷的结果。
何况还有何卫国,杨同安等人,都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就是年纪最大的何卫国,也才三十出头,他家里有三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还有年迈的父母。
他一旦倒下,整个家都要散了。
其他人,也都有父母、妻儿,又有谁能承受得起失去亲人的痛苦?
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赫连垒原以为自己早就已经练就了一颗硬如钢铁的强大心脏。
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个会害怕、会痛苦的普通人。
何卫国三人在墓室里就一直昏迷不醒,抬回来后安置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
赫连垒放心不下,“念念,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他们?”
温知念刚为齐承霄做完检查,确认他只是饿了几天,有些虚弱外,并没受其他的伤,这会儿整颗悬着的心都落下来了。
听到赫连垒的请求,她二话不说,转身就去了旁边的帐篷。
帐篷内光线昏暗,何卫国几人静静躺着,呼吸急促。
温知念半跪在一旁仔细检查,神情逐渐凝重,“他们伤得不轻,虽然并不危及性命,但他们身上都有多处骨折,加之还有外伤失血过多,又困在墓中这么多天没能及时得到治疔,水米未进,情况……不是太好。”
以她医术是可以治的,可她手边没有药,空间里的药材种类不齐全,贸然取出来也没法解释。
温知念没有想多久,抬头看向赫连垒,“我只能先给他们骨折的地方做个简单处理。然后必须立即送医治疔,不然会眈误后续恢复。”
赫连垒重重点头,“我们这就出发,天亮前应该能赶到军区医院。”
至于墓里的情况,趁温知念检查病人的时候,齐承霄就已经向他汇报过了。
赫连垒迅速做出安排,让陈辉先带一队人原地驻守,一切等返回军区向上级汇报后,再做打算。
一行人又连夜往回赶。
另一边,家属院里,张丽芳直到下午才知道赫连垒跟温知念去了外地,竟然是为了去找失踪的齐承霄一行人。
她对赫连垒这个儿子的感情有些复杂,既怨他骨子里的冷硬绝情,却又忍不住为这个出类拔萃、满身荣誉的儿子而暗自骄傲。
很多次,她都想过,只要他愿意低个头,说几句软话,她相信他们母子之间一定能和睦相处。
可再怎么样不喜欢,她也不想赫连垒再出事。
得知他竟然拖着一身伤都要去帮温知念找人时,张丽芳顿时又气又急,眼前发晕。
她顾不得赫连戍德还在上班,直接闯进办公室,揪着人就嚷嚷,“赫连戍德……阿垒疯了,你也跟着疯了吗?他都伤成那样了,你还让他去什么深山老林找人?要是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