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落入陛下之手”
“愿杀愿剐——悉听尊便。”
“沈铁崖绝无怨言。”
风,停了三息。
雪,落在他的肩头,像替他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罪衣。
而整座平阳城,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只等萧宁——
开口。
只等这位杀上千敌军、一人守平阳,令尸山崩塌、让大尧军士奉若天人的皇——
做出最终裁决。
风雪寂静,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哀求声全部压住。
沈铁崖的声音、赵烈的哭喊、无数军士哽咽的求情,全都在一瞬间归于沉默。
平阳南门前,火光摇曳,照亮每一张紧绷、潮红、泪痕未干的脸。
所有人——
无论跪着的、站着的、捂着刀的、双拳发抖的——
无一例外地把目光投向了同一个人。
——萧宁。
那是整座城,此刻唯一能决定沈铁崖生死的君王。
他没有立刻说话。
也没有表情。
只是静静地看着跪在雪地中的沈铁崖。
火光映在他的眼底,让那双眼像深井一般,看不清情绪,看不见波澜。
城墙上,风吹过,却没人敢动。
士兵们屏住呼吸,喉咙紧得仿佛要窒息。
赵烈抿着唇,眼睛死死盯着萧宁,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沈铁崖也抬头看着萧宁,神色复杂,却仍带着某种等待命运裁决的平静。
——萧宁看得极久。
久到风声似乎都慢了半拍。
终于
他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
下一瞬——
萧宁的嘴角,缓缓扬起。
不是温和。
不是安抚。
不是被触动。
而是一抹极轻、极冷、极讽刺的笑意。
像看穿了所有的情绪、眼泪、忠心、悔意、求情。
像嘲笑这突如其来的恳求。
像讽刺隐藏在深夜中的某种虚伪与算计。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声不大,却冷得像刀锋掠过众人的脊背。
萧宁轻轻吐出一句话:
“好啊”
他盯着沈铁崖,笑意渐深,声音带着彻骨的讽意:
“演得好。”
“演得好啊。”
——风雪骤停。
整座平阳城,在这一瞬间彻底死寂。
夜深人静。
整座平阳城,在这一瞬间彻彻底底死寂下来。
仿佛连天地都被这一声“演得好啊”冻结。
火把摇曳,却听不见爆燃声。
雪花落下,却听不见飘落声。
数千名军士跪在城中,却无人敢动、无人敢呼吸。
萧宁站在火光最亮处,影子在他脚边拉得狭长。
风雪扑在他的龙袍上,被他不怒自威的气度压得无声。
他的眼神落在沈铁崖身上。
不再是探究,不是审视,更不是被触动。
——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带着几乎要将人皮肉剥开的锋利。
萧宁唇角微勾,像是欣赏一场被戳破的戏剧。
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在整个城门前回荡得如同雷霆:
“怎么?沈主帅,演够了么?”
这句话落下,跪着的军士们脸色齐齐一顿。
有人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萧宁。
有人怔住,呼吸沉重。
有人甚至忘了哭,只剩满脸的迷茫。
因为——
陛下说沈主帅在“演戏”?
这怎么可能?
萧宁没给任何人消化的时间。
他的声音在冷冽风雪中继续响起,带着一种拂去所有伪装后的锋芒,直刺人心——
“看你情深意切的样子”
他缓缓走近,步伐平稳,带着帝王的威压。
“怎么,不会是演戏演得太久,把你自己也骗进去了吧?”
火光映在沈铁崖的脸上,将他的神色照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种像被雷击、被溺水、被人当众扒皮后的彻底错愕。
军士们的目光也齐齐落在他身上。
他们想从沈主帅的脸上找到否认、愤怒、委屈、辩解任何一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