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万一我的技术不成熟，良品率提升不上去，您会亏很多钱。”
“不会。”梁子安说，“我相信您。”
“可是”
“林总，”梁子安打断他，“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相信您吗？”
林正雄摇头。
“因为我见过太多人，为了赚快钱，走捷径。”梁子安说，“但您不一样。”
“您用了七年时间，做了12000次实验，就为了提高良品率。”
“这种坚持，这种专注，才是最宝贵的。”
“技术可以优化，设备可以升级，但这种精神，学不来。”
他看着林正雄的眼睛。
“所以，我相信您。”
“相信您和您的团队，能做出改变世界的产品。”
林正雄再也忍不住了。
“啊——鹅鹅鹅”
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小餐馆里，当着两个陌生人的面，放声大哭。
七年的委屈，七年的压力，七年的不被理解。
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
梁子安没有说话，递给他一张纸巾。
李工也沉默了，眼框有些红。
老板娘听到哭声，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林正雄在哭，又缩了回去，没有打扰。
哭了很久，林正雄才平复下来。
他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擦了擦脸。
“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没事。”梁子安说，“林总，您的答复呢？”
林正雄深呼吸，看着梁子安。
这个年轻人，眼神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他是认真的。
他真的相信，这个技术能成功。
林正雄站起身，伸出手。
“梁先生，我答应您。”
“不是为了钱。”
“是为了证明，我这七年，没有白费。”
梁子安也站起身，握住林正雄的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很紧，很用力。
李工在旁边看着，突然觉得，跟着梁总做事，能见证伟大的时刻。
“成交。”梁子安说。
“成交。”林正雄重复。
两人坐下，继续吃饭。
这次，林正雄吃得很香。
碗里的卤肉饭，从来没有这么好吃过。
吃完饭，三人回到工厂。
林正雄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空白合同纸，都是很多年前印的，纸张已经泛黄。
“梁先生，我这里没有正式的合同模板，就用这个先签个意向书吧。回深城后，再签正式合同。”
“可以。”梁子安点头。
他没有特意准备合同，这也是这次谈判的特别准备之一。
有些事情，需要引导，自己亲手完成，才会更加坚定，起到更大作用。
林正雄拿起笔，开始手写合同。
字写得很工整，一笔一划，很认真。
甲方：深城橙子科技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梁子安
乙方：宝岛正雄触控技术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林正雄
协议内容：
一、甲方以500万人民币收购乙方触控技术，包括但不限于专利、工艺、数据、设备。
二、产品上市后，每售出一台，甲方支付乙方5销售额分成。
三、乙方林正雄及内核团队（10人）添加甲方，担任首席技术顾问，年薪100万人民币。
四、本协议签订后，甲方支付定金100万人民币，馀款在技术交接完成后7日内付清。
五、本协议一式两份，甲乙双方各执一份。
甲方：梁子安
乙方：林正雄
林正雄写完，递给梁子安。
梁子安仔细看了一遍，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公司公章，盖在合同上。
林正雄也拿出公司公章，盖上。
两份合同，一人一份。
梁子安拿出手机，拨通财务的电话。
“老王，立刻给这个账户打100万定金。”
他看了看林正雄公司的银行账户信息，报了帐号。
“好的梁总，我马上办。”
挂了电话，梁子安看着林正雄：“定金半小时内到帐。”
林正雄点点头，眼睛还有些红。
“梁先生，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不用感谢我。”梁子安说，“咱们是合作，互利共赢。”
林正雄握着那份还带着墨香的合同，手有些发抖。
梁子安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给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一切。
“梁先生，”林正雄抬起头，眼睛有些红，“我需要跟团队最后确定一下。”
“应该的。”梁子安点头，“林总，您的团队跟了您多久？”
“加我一共十个人。最久的七年，最短的也有三年。”林正雄说着，眼神变得柔和，“都是好孩子，当年我创业的时候，他们从台积电、联电辞职跟着我，现在”
他没说下去，但梁子安明白。
这些人跟着林正雄从辉煌走到低谷，从希望走到绝望。
现在要让他们离开家乡去大陆，林正雄心里也没底。
“林总，”梁子安认真地说，“我向您保证，来深城的每一个人，待遇都不会降低。”
“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如果橙子touch 1成功，我会拿出股份，给内核团队做期权。”
他也不是第一天当老板了，饵是放得相当的熟练。
林正雄愣住了。
期权这个词，2005年的宝岛工程师们还不太熟悉，但林正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梁子安不是把他们当打工的，而是当合伙人。
“我召集他们开会。”林正雄站起来，郑重地说，“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在明天中午前给您答复。”
“好。”梁子安也站起来，伸出手，“我等您的消息。”
两人再次握手。
这次，林正雄握得更紧了。
“如果谈妥了，您最快什么时候能来深城？”
“我”林正雄想了想，“我安排一下这边的事情。”
“最快，三天后。”
“太慢了。”梁子安摇头，“林总，我们时间很紧。明天，您能出发吗？”
“明天？”林正雄愣了一下，“这么急？”
“对。”梁子安说，“我们的目标是三个月内发布产品，每一天都很关键。”
“设备我已经让人在采购了，实验室也在准备。就等您和您的团队到位。”
林正雄沉默了几秒。
三个月。
这个时间，确实很紧。
但
既然决定干了，那就全力以赴。
“好。”林正雄点头，“我马上办，如果可以，明天我们出发去深城。”
梁子安笑了：“那就这么定了。”
“李工，明天下午的航班，台北飞深城，12张。”
“12张？”李工一愣。
“对。”梁子安说，“咱们一起回去。”
“好的。”李工点头。
林正雄看着梁子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年轻人，做事雷厉风行，但又处处为别人着想。
现在连机票都帮他们订好了。
“梁先生，待会我将团队资料发给您，方便您定机票。”
“我现在去召集团队。”林正雄说，“您和李先生，要不要先回酒店休息？”
“不用。”梁子安说，“我在这等您开完会，晚上一起吃个饭，算是庆祝。”
“好。”林正雄眼睛又红了。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去车间召集团队。
办公室里，只剩下梁子安和李工。
李工看着梁子安：“梁总，您真厉害，我们下飞机半天还不到，您就谈妥了！”
梁子安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