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起眼的雪佛兰到马力强劲的凯迪拉克,如同暗影中苏醒的兽群,鱼贯而出。
雪越下越大,迅速在道路、车顶积起一层洁白的绒。
这是杰西第一次见到莫雷蒂家族如此大规模的行动。
他与卢卡同车,目标是斯拉夫兄弟会在河岸区的一处重要仓库兼帐房。
行至路口,卢卡忽然丢过来一个油布包着的弹鼓,分量沉重压手。
“伯莱塔的扩容弹鼓,别省子弹,也别怕吵。”
车队在纷飞的大雪中无声的散开,迅速渗向城市的不同角落。
在这个没有车载电台,没有手持电话的时代,莫雷蒂家族依然象是一台精密的机械一般,每一个齿轮都在完成自己的任务。
杰西坐在驾驶位上,任凭雪花疯狂地扑打着挡风玻璃。
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没有焦躁,没有不安,只有压抑后的猛然解放。
他们的车猛地刹在仓库侧门。
没有任何友方的增援,只有他们两个人。
几乎是同时,在将要完全屏蔽视野的大雪之中,另一辆车横在了他们前侧。
没有喊话,没有试探,卢卡一脚踹开车门,端着那把几乎能代表他的一切狂野的锯短温彻斯特,向着前方喷出两枪。
杰西紧随其后落车,手中的伯莱塔冲锋手枪喷吐出灼热的火舌。
他的射击不如卢卡那般癫狂挥洒,却同样危险,压制着试图从车上下来的俄国佬。
仓库内昏暗的灯光下,几个正在清点钞票和酒箱的俄国汉子惊愕抬头,还未来得及抓起手边的武器,仓库的侧门就被猛地一脚踹开。
卢卡短粗扎实的身子爆发出惊人的伶敏度,几乎是闪身擦进了仓库内,一步就滑到木制柜台后方。
随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一颗木柄手榴弹从那柜台后方飞了出来。
这番动静没有任何掩饰,整个仓库瞬间乱成一团。
二楼的办公室内迅速冲出两个端着武器的枪手,站在栈桥之上准备向下还击。
几发子弹从另一侧飞来,命中了其中一人的腹部,让其瞬间失去战斗力。
杰西不知何时换上了他那把柯尔特,一只手持柯尔特,冷静点射,另一只手则是伯莱塔,疯狂压制。
卢卡忽然从木质柜台后方跳了出来,手上端着一张桌子,整个人化作一头失控的公牛,向着幸运躲开了爆炸的两个幸存者横冲直撞。
混乱的流弹没入他面前的桌板,擦着他的腰间而过,根本没法让他停下哪怕半步。
‘砰!’
卢卡将桌子狠狠顶到其中一人的身前,另一只手抠住对方的脖颈,直接就是向下一砸。
而另一个人正欲回击,却被杰西一枪打在肺部,满脸痛苦地跌坐在地上,被卢卡一枪托抡晕了过去。
不到三分钟,仓库内再无站立的活物。
卢卡将一个装满了帐本的帆布袋甩给杰西,手上火柴划着,直接丢进满载酒精的木箱内。
几乎是与他们行动同时,工业区一家地下赌档。
厚重的天鹅绒门帘被温彻斯特轰成碎片。
满场赌徒惊叫,筹码飞溅。
文森佐不理会混乱的现场,在吧台前落座。
他的身后,数个全副武装的打手如同死神点名,目标明确。
一时间爆豆般地枪声混成一锅粥,赌档的经营者、放贷人、合伙人被高效、无情地一一处刑。
当赌档的管理人幸运地逃出地狱之时,绝望的发现不管是哪一道门,哪一个路口,都已经被毫无死角地封死。
工业区西郊,脱衣舞俱乐部。
兄弟会头目之一的大个子谢尔盖喝得酩酊大醉,在两名马仔的陪同下跟跄着走出后门。
准备上车时,雪幕中突然亮起数道刺目的车灯。
消音手枪轻微的‘噗噗’声被风雪吞没大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谢尔盖壮硕的身躯重重倒在积雪中,鲜血融化了一片白雪,又迅速被芯的雪花复盖。
法比奥站在风雪之中,消音手枪还在冒着白气,嘴上香烟的红光在风雪之中闪铄着。
他夹起香烟隔空弹了两下,让燃尽的烟灰落在雪中,随后冲着身旁一招手。
“把这里打扫干净。”
雪中的芝加哥,多个角落同时爆发起短暂而致命的火并。
港口码头、修车厂、甚至是看似普通的公寓楼。
杰西跟着卢卡,穿梭在风雪中,从一个地点赶往另一个地点。
随着地图上的标记一个个被标红,他看遍了不同形式的死亡,参与了不同规模的交火。
他没有时间思考,只有驾车、杀戮然后撤离。
可在这条彻底的暴力之路上,他奇异的没有迷失,反而感觉到某种冰冷的明晰。
就仿佛这大雪正在不断地洗涤他的灵魂似的。
他正踏在一条由他自己选择的无法回头的路上。
屠宰场前。
杰西哈出一口热气,搓着被冻得发痒的手掌,鼻腔里满是硝烟和血的味道。
冰冷的雪花落在枪管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被高温蒸发。
“走吧,小子。”
卢卡拎着一个包裹从里面走出,将它随意地堆在车后座上。
杰西点点头,再次拔枪对着自己脚边的几个已经没了生息的尸体在要害部位上补了几枪,这才跟着坐进车内。
随着屠宰场在地图上被标红,被分配给他们的地点终于被彻底打扫一空。
“好吧小子,看起来你的请求已经完成了。”
卢卡靠在椅背上,嘴里叼着一支刚刚点燃的香烟,望着窗外已经完全看不清的街道,哼着一段经典的西西里歌谣。
“你确定其他人不会有问题?”杰西随口问道,手上动作不停,发动车子迅速撤离现场。
卢卡吸了一口烟,咧开嘴角:“他们可没有一个拖油瓶拖后腿。”
“呵。”杰西没有辩驳,只是一味地开着车。
回程的车里一片寂静,只有卢卡不时的咳嗽声和不成段的歌谣。
半小时后,杰西开着自己的的士在家门前停下。
大雪纷飞,没有半点转小的意思。
他搓着手,看向铅灰色的天空。
通过厚重的云层,他看到就连太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天际。
芝加哥的地下力量却已经悄然之间完成了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