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菱和也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砸碎了他身上每一根骨头。
他僵硬地抬起头,那张刚刚还因为疯狂而扭曲的脸,此刻只剩下死一样的灰白。
“白白先生”
他想说点什么,想为自己辩解,或者放几句狠话。
可他张了张嘴,喉咙像塞了团棉花,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我没兴趣听他废话,只是歪了歪头,看着他。
“三菱先生,站起来说话。”
“跪着,我听不清。”
三菱和也闻言,身体又是一个剧烈的哆嗦。
他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可双腿像被抽掉了筋,软得使不上力。
他挣扎着,双手撑着地板,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那副样子,比刚才跟三井龙彦叫板时还要用力。
周围几百双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刚才还挥斥方遒,用上千亿美金和集团股份当赌注的枭雄,此刻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在地上徒劳地扑腾。
最后,还是他身边两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家族长老,哆哆嗦嗦地上前,一左一右,才勉强把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三菱和也站稳了,两条腿还在不停地打颤。
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我。
“白先生,我三菱家不是三井那种软骨头!”
他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色厉内荏的狠劲。
“你想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我,恐怕是打错了算盘!”
“哦?”
我掏了掏耳朵,脸上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那你的算盘是什么?打给我看看?”
三菱和也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给自己壮胆。
“我们三菱家,掌握着东瀛近半的重工业命脉!就算您能杀了我们,整个东瀛的经济,也会立刻崩溃!”
“到时候,您什么都得不到!”
他这话,说得倒是有点水平。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用国家经济来威胁我。
苏箬在我身后,眉头微微蹙起。
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我却笑了。
“说完了?”
三菱和也一愣。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端起那杯早就凉透的茶,轻轻晃了晃。
“二十年前,为了争夺家主的位置,你亲手在你大哥的座驾上动了手脚。”
“刹车油里,加了点腐蚀性很强的东西。”
“那场车祸,很惨烈,对吧?”
“轰!”
我的话,像一道惊雷,狠狠砸在三菱和也的心上。
他那张强装镇定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你”
他指着我,手指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你胡说八道!我大哥是意外!”
“是吗?”我喝了口凉茶,润了润嗓子。
“那我接着讲。
“十年前,北海道的那家温泉酒店,风景不错吧?”
“你那位漂亮又寂寞的弟媳,滋味怎么样?”
“你还跟她说,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想办法让你弟弟也出个‘意外’,到时候,你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咔嚓。”
三菱和也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脸上的血色,不是褪去,而是被抽干了。
那是一种从皮肤底层透出来的,死人般的惨白。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他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
这两件事,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最阴暗的秘密。
是他午夜梦回时,都会惊醒的噩梦!
是除了他自己,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的软肋!
可现在,就这么被我轻描淡写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我把茶杯放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被我身边的气场一压,架着他的两个长老腿一软,三个人一起瘫倒在了地上。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些不耐烦。
“你猜?”
我蹲下身,拍了拍他那张惨白的脸。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主动点,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让你那些在贵族小学里念书的私生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
这句话,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三菱和也的灵魂上。
如果说,之前的秘密是让他恐惧。
那这句话,就是彻底碾碎了他所有的侥幸性与理智。
他所有的狠厉,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威胁在这一刻,都化为了齑粉。
“噗通!”
三菱和也猛地挣脱开旁边的人,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重重地跪趴在了我的面前。
地板,都发出一声闷响。
“白先生饶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签!我什么都签!”
他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用自己的额头,拼命地磕着冰冷的地板。
一下,又一下。
“咚!”
“咚!”
“咚!”
很快,他的额头上就一片血肉模糊。
整个和室里,只剩下他杀猪般的哭嚎和沉闷的磕头声。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位一直阴沉着脸的安倍晴明,都看傻了。
他们无法理解。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前一秒还宁死不屈,敢拿整个东瀛经济当赌注的顶级枭雄,下一秒,就变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只有三菱和也自己知道。
我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精准地插进了他最致命的要害。
苏箬走到我身边,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只是从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份协议,递到了三菱和也的面前。
这份协议,比给三井家的那份,还要苛刻。
三菱集团,百分之九十的股份,无偿转让。
三菱家族在全球范围内的所有资产,全部上交。
三菱和也,以及他所有的直系亲属,终身不得再踏入重工业领域。
三菱和也看都没看,抓起笔,就在那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用沾满鲜血的手指,重重按下了手印。
他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我拿起那份血淋淋的协议,吹了吹。
然后,我转过头,看向缩在角落里,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安倍晴明。
我笑了笑,把手里的两份协议,对着他扬了扬。
“你看,讲道理,还是很有用的嘛。”
安倍晴明身体一僵,恨不得当场去世。
我慢悠悠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下。
整个和室,安静得可怕。
我把玩着手里的两份协议,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那位从头到尾都装得仙风道骨,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阴阳师家主身上。
“安倍先生。”
我开口了。
安倍晴明浑身一震,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身体瞬间僵硬。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保养得极好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白白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到你了。”
“你是打算自己体面。”
“还是我帮你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