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刺入胸口，贯穿锻石主能量核心的外壳。
剧痛，只是模拟的神经信号，但足以让锻石的意识瞬间空白。
周围其他种族代表反应过来，又惊又怒：“齐岁！你在做什么？！”
齐岁侧过脸，用余光瞥了那个发声的托兰星人代表一眼。
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仿佛再多说一句话，就能连带着他一起做掉。托兰星人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再不敢出声。
帮锻石说话？开什么玩笑！
齐岁再怎么说也是被秦念推上去的名正言顺的联盟大统领，更不要说现在绝大部分的领导都认同了他的能力，现在想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他指手画脚。
锻石终于理解了一切。
计划不是出现偏差，而是从一开始，就被人看穿了。
秦念和齐岁，这两个人类，布下了一个跨越星域、涉及前线与后方、甚至利用了盖亚本身的庞大棋局。而他，自以为是棋手，实则是早已被标记的棋子。
“你怎么敢……”能量逐渐泄露，锻石的声音失真，“我是亥伯里昂代表……你没有证据……”
“证据？”齐岁终于开口，他手腕一转，匕首在能量核心中搅动，“我所说的话，就是证据。”
锻石想要启动最后的自毁程序，发送那条准备好的指令，让所有增援单位发动自杀式攻击。
齐岁的动作更快。
匕首抽出，带出一串电火花和冷却液，下一秒就切入锻石脖颈处的装甲接缝。齐岁握住刀柄，用全身力量下压。
“噌——”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锻金的头颅完整切下，无头的机械躯体僵立了两秒，轰然跪倒，扑倒在地。
齐岁收起匕首，提高声音：“锻石及其控制的舰队，已被确认为盖亚的同谋，与盖亚交战期间多次泄露高层情报，并在战争胜利后，意图夺取盖亚控制权。按照联盟规定，所有涉事锻造者全部实行格式化回收。”
头颅滚落在地，面部的光学传感器亮着红光，机械下颌一张一合，发出断续的电子音：“我从未背叛，你这是污蔑，是种族……灭绝……”
齐岁弯腰，拾起那颗头颅。
“这只是对背弃盟约者，与盖亚同流合污的叛徒的正当处决。”
他转身，将头颅递给早已等候在旁的林皓。
短暂的死寂。然后，哗然。
“叛徒！我就知道！”
“那些高机械化的家伙果然不可信！”
“齐统领英明！提前识破了阴谋！”
人群的反应迅速又统一，愤怒指向了锻石，庆幸叛徒被铲除，称赞齐岁的果决与先见之明。
至于证据？没人真的关心，胜利的狂喜与对叛徒的本能厌恶，足以掩盖所有疑点。更不要说，齐岁的话真真假假，其中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锻石的那些增援，都实实在在地出现了。
只有伊瑟拉，这位一直沉默的灵族代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真相，秦念让她保守的秘密，最终在这里回收伏笔。
齐岁大步走回总指挥台，声音重新变得清晰有力：“表演结束了，各单位，回到岗位。前线舰队保持二级警戒，准备登陆神骸星。我们接英雄回家！”
命令下达，指挥中心重新忙碌起来。齐岁站在指挥台前，看向主屏幕上依然没有恢复的神骸星信号，手指收紧。
秦念。
你还活着。
你一定得活着。
等我。
……
疼痛先于意识回归。
滚烫的灼烧感从胸腹深处蔓延至四肢，整个身体就像是被拆解后又粗暴地重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抗议。
除了痛，还有比纯粹的疼痛更令人难以忍受的痒。肌肉在重新连接，断裂的血管在弥合，被洞穿的脏器正被强大的力量催动着自我修复。
秦念皱了皱眉，在意识的深海中挣扎上浮。
高浓度的零素能量注入他的循环系统，极具针对性地修复体内的创伤，他身上的伤势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这些都是哪个缺德玩意干的？
这念头刚冒出来，秦念就感到一阵无语。
这治疗方法绝对高效，甚至堪称完美。零素与他身体的融合度本就极高，在这种强力催化下，伤势的恢复速度至少能提升三倍。
但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就是……感官被放大了。
疼痛更清晰，那该死的愈合之痒更是无孔不入。秦念现在无比怀念重伤后能够屏蔽大部分痛苦的深度昏迷。
是哪个天才觉得他需要立刻恢复清醒，来感受这种混合酷刑的？
就不能让他多睡会儿吗？
带着这股怨念，秦念睁开了眼睛。
白光刺目，他下意识地眯起眼，适应着医疗舱内柔和的照明。眼睛还没有适应，耳边就炸开一片充满惊喜的声浪。
“醒了！秦长官醒了！”
“生命体征稳定，零素循环正在重建。”
“快通知医疗组！”
“长官！您感觉怎么样？”
视野渐渐清晰。秦念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敞的医疗床上，周围是星舰医疗室银白色的墙壁，各类监测仪器闪烁着光晕。
医疗官们围在床尾的操作台前。几名挂着前线部队徽章的军官挤在门口，身上还带着硝烟痕迹，脸上写满了关切。
这间本应保持安静的治疗室里，挤满了人。
嘈杂，拥挤，但有种活生生的暖意。
秦念动了动手指，尝试支撑自己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立刻牵动了胸腹间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别动！”
一个身影冲到了床边，直接挤开了正准备扶秦念的雷克。雷克被撞得一个趔趄，错愕地看向来人，却只得到一个无视他的侧影。
齐岁刚从一项重要决议中脱身，回到医疗室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他来到床边，本能地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改为轻柔地按住秦念的肩膀，将他压回床上。
“你的伤太严重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语速很快，“失血超过临界值，零素融合体质又排斥标准血库供给，我们只能靠自体再生和零素催化。现在绝对不能乱动，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去拿。”
秦念抬眼看他，因为疼痛和刚苏醒的眩晕，眼神还有些涣散，但那份傲气丝毫未减。
“死不了。”他声音更沙哑，像砂纸磨过金属。他再次尝试起身，用手肘撑着床垫，缓慢地坐了起来。齐岁拗不过，只能伸手去扶。
姿势改变，上半身缠绕的白色纱布暴露在视野里，层层包裹下，依然能看见几处隐隐渗出的紫红色血迹。
伤口深处传来混杂着刺痛和麻痒的怪异感觉，皮外伤估计很快就能结痂脱落，麻烦的是那些受损的神经束，还有几乎崩溃过一次的零素循环系统，这些都需要时间静养。
齐岁看着秦念苍白的脸和额角的冷汗，急得手指蜷缩，却又不敢真的用力去按他。
“三处贯穿伤，其中一处擦着心脏边缘，神经束多处断裂，零素循环系统在你昏迷时一度跌至安全线以下，几乎彻底崩溃。这不是死不死的问题，秦念！这是——”
“没死就是小伤。”
秦念平静地接过话头，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他抬起没怎么受伤的右手，碰了碰自己胸前的纱布，嘶了一声，“就是有点痒。谁给我打的零素？剂量够狠的。”
“你——！”
齐岁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他看着秦念那副“这不算什么”的表情，这人明明疼得手指都在颤抖却还要强撑。
连日来积累的恐惧、焦虑，还有等待消息时的煎熬，所有情绪如同被堤坝阻挡了太久的洪水，在这一刻，因为秦念这句轻飘飘的“小伤”，彻底冲垮了理智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