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去,城墙上有几道身影正迅速拿着什么缩回女墙之后。
刚才还在城下耀武扬威的几名联军骑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惨叫着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剩下的骑兵吓得魂飞魄散,怪叫着调转马头,拼命抽打马匹,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城墙范围,转眼间就跑得没影了。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太出人意料,十几个女人全都看呆了。
在她们有限的认知里,那些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武器的骑兵已经是强大可怕的存在,可城墙上的人只是探出头不知道做了什么,就像拍死几只苍蝇一样轻易地就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甚至那些骑兵还死了好几个!
“神……神迹吗?”有人喃喃道。
“不……是城里的人……更厉害!”那个眼神麻木的女人眼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是机会!”之前提议去碰运气的女人猛地站起来,尽管双腿还在打颤“那些魔鬼骑兵跑了,现在是神给我们的机会!趁现在冲过去!到了城墙下让他们看到我们!”
恐惧和求生的欲望瞬间压倒了犹豫,十几个女人互相搀扶着,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跌跌撞撞地跑出灌木丛,手脚并用地冲向那片开阔地,冲向凯湖城高耸冰冷的城墙。
她们跑得踉踉跄跄,不断有人摔倒又挣扎着爬起,在空旷的原野上格外显眼。
城墙上负责警戒的士兵立刻发现了这群狂奔过来的难民,他立刻转身高喊提醒后方“西北方向出现十四个目标,疑似平民,正向我方城墙跑来。”
消息很快传到正在安排防务的蕾丝耳中,她蹙起眉头快步走到城墙边,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十四个身影全是女人,她们的衣着破烂不堪,在晨光中拼命奔跑着,有的人还在不断回头张望,动作中充满了恐惧。
“平民?这个时候?从联军的方向跑过来的?”蕾丝心中满是疑虑,但看着她们那虚弱踉跄的样子和惊恐的神情,又实在不像有威胁,她考虑了片刻后觉得这些人应该没什么危险。
“放下吊篮把她们拉上来,小心点。”
巨大的吊篮被绳索缓缓放下城墙,女人们跑到城墙下时已经虚脱,几乎所有人都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渴望的望着头顶的城墙和缓缓降下的篮子。
她们被士兵小心翼翼地扶进吊篮,随后篮子缓缓上升,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只用了三个来回就把这十四个女人全部吊上了城墙,可见她们此时到底是有多轻。
当她们真正踏上凯湖城坚实的城墙时,许多人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或只是无声地剧烈喘息。
离得近了士兵们才看清她们的惨状:瘦骨嶙峋,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枯枝,宽松的破袍子下几乎感觉不到多少肉,脸颊深陷嘴唇干裂,眼中充满了长期遭受折磨后的惊惧和麻木。
蕾丝没有直接出面,她示意两个办事员和几名士兵上前处理,她自己则退到城墙内侧的了望孔后静静地听着。
面容温和的中年男办事员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怎么会跑到这里?”
问题一出女人们顿时七嘴八舌地哭诉起来。
“大人!我们是……是被抓来的……”
“从,从黑沼镇,他们烧了我们的村子……”
“大人救救我们吧,我们是被卖掉的……”
声音嘈杂混乱,夹杂着压抑的哭泣和抽噎。
“安静,安静!”另一个年轻些的办事员提高了声音,试图维持秩序“一个一个说,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昨晚在联军营地发生了什么?”
提到逃跑,那个眼神闪烁着一丝希冀的年长女人稍微镇定了一些,她抹了把眼泪断断续续地说道“昨晚忽然好大的响声,整个天都红了,然后一阵晃之后关我们的铁笼子就被炸坏了,看守也跑了,我们就,就拼命跑……一直跑,也不知道方向,直到看到天快亮了看到这边有城墙……就过来了……”
“你们在联军营地住在哪里?平时……吃些什么?”中年办事员问得更深入了一些,语气带着谨慎的试探。
这个问题让女人们瞬间陷入了沉默,许多人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脸上露出极度屈辱和痛苦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那个年长的女人,她似乎比其他人都要冷静一些,或者说经历了太多已经有些麻木了。
她面无表情声音平板地回答“住在笼子里或者……帐篷角落地上,饭一天一顿,菜汤和黑面包。”
她停顿了一下,迎着办事员询问的目光,继续用一种令人心惊的平淡语气说“至于别的,大人还用问么?白天黑夜,只要他们想随时会被拖出去……一个完了可能下一个……有时是士兵有时是军官,有时……是穿得好看一些的老爷……没什么区别。”
她没有用任何激烈的词汇,但这平淡的描述却让在场的士兵和办事员感到一阵凄凉。
年轻办事员握紧了手中的记录板,旁边站着的二连队士兵们脸色铁青,不少人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枪柄或刀柄,他们看着这些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女人,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姐妹……胸中翻腾着难以遏制的怒火。
中年办事员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问道“那么……你们在营地里有没有听到过什么?比如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攻城?营地里有多少厉害的魔法师?他们带的粮食够吃多久?”
女人们茫然地互相看了看,然后纷纷摇头,先前说话的女人也摇头“大人,我们平时连笼子都不让出……那些男人也不会在我们面前说这些……我们只知道,带头的好像是东边最大的那个老爷的小孙子,还有几个很凶的老爷……别的……就不知道了。”
中年办事员点了点头,在记录板上快速写了几笔,他没什么要问的了,便站起身对旁边的士兵说“带她们下去吧,安置在城内的临时收容点,给她们弄点干净的衣服和热乎的吃的。”
听到要被士兵带走,好几个女人立刻惊恐地缩成一团,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眼中满是恐惧,仿佛士兵伸过来的手是毒蛇猛兽。
负责执行的士兵看到她们的反应,动作猛地一顿,脸上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反而流露出更深的悲悯和愤怒。
他们默默地放下手,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别怕,跟我们来吧,只是带你们去休息,吃点东西,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们。”
或许是士兵们眼中那份真诚的善意被捕捉到了一丝,又或许是那几个曾经麻木、如今眼神却亮了一点的女人率先站了起来。
“走吧。”其中一个女人对同伴说“再坏……还能坏过笼子里吗?”她主动走向士兵指示的方向。
看到有人带头,其他人虽然依旧惶恐不安,但在对安全感的极度渴求驱使下也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像一群受惊的羊羔,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士兵离开了冰冷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