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戟大厦顶层的办公室里,警报声凄厉得像是要撕开所有人的耳膜。
计划失败了。
完美的陷阱,完美的剧本,完美的猎物,最后却被对方用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硬生生从笼子里撕开一个口子逃了出去。
“启动所有追捕单位!”他一把将手边的通讯器摔在地上,发出尖利的咆哮,“封锁华盛顿领空!我要把他打下来!”
“不计任何代价!”
冰冷的雨点,敲打在红金相间的面甲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托尼穿梭在铅灰色的云层里,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战甲的内部循环系统隔绝了外界的寒冷,却隔绝不了他胸腔里那股几乎要将他焚化的怒火。
那段录像。
母亲最后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
这些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一遍又一遍地烫在他的脑海里。
“先生。”
贾维斯柔和的电子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这道声音,是他从纽约带来的,是这片冰冷的空中,他唯一能信任的伙伴。
“我们有客人了。三架昆式战机,从三叉戟大厦方向升空,预计在四十五秒后与我们接触。”
战甲的hud界面上,三个闪烁的红点,正以惊人的速度从后方逼近。
他现在身上这套,是便携式的马克五型,代号“护照”。为了方便携带和快速着装,牺牲了大量的防御力、火力和飞行速度。
在开阔的空域里,跟昆式战机玩追逐战,无异于开着一辆卡丁车去跟f1赛车比直线加速。
“贾维斯,给我点好消息。”
“华盛顿上空已被列为禁飞区,所有民航线路全部停摆。我们的飞行轨迹,在雷达上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这不算好消息。”
“他们已经锁定了我们,先生。”
话音未落,两道白色的尾迹,拖着长长的烟雾,从后方的昆式战机机翼下射出。
“导弹来袭!”
托尼猛地向下一压操纵杆,战甲如同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鹰,朝着地面垂直俯冲下去。
两枚导弹擦着他的尾焰飞过,在不远处的云层中轰然爆炸,橘红色的火光将半个天空都映亮了。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推了战甲一把,让他在空中一阵剧烈的翻滚。
“该死的神盾局制式导弹,连个红外诱饵弹都不吃。”托尼稳住身形,看着下方越来越近的城市轮廓,大脑飞速运转。
不能在天上飞了。
他猛地一头扎进了华盛顿那片由钢铁与玻璃构成的城市森林。
战甲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之间,划出一道道惊险的弧线。他时而贴着写字楼的玻璃幕墙飞行,时而从两栋建筑之间不到十米的缝隙中穿过。
后面的三架昆式战机紧追不舍。它们体型庞大,无法做出如此灵巧的机动,只能在更高处的空域盘旋,机头下方的火神炮,喷吐出密集的火舌。
“哒哒哒哒——!”
曳光弹组成的火链,追着托尼的屁股,将他飞过的建筑外墙打得碎石飞溅。一块被子弹崩飞的水泥块,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在面甲上留下一道刺眼的划痕。
“嘿!注意点!这都是纳税人的钱!”托尼一边做着眼镜蛇机动,一边还有空在通讯频道里吐槽。
他带着三架战机,在华盛顿市中心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从宪法大道到宾夕法尼亚大道,从国会山到林肯纪念堂。整个华盛顿的交通,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空中追逐战,彻底陷入了瘫痪。
无数人从车里、从办公室里探出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红金色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灵巧地躲避着来自天空的追杀。
“先生,动力系统输出过载,能量剩余42。”贾维斯的警告声再次响起,“我们撑不了太久。”
“我知道。”
托尼看着前方那座高耸入云的白色方尖碑,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成型。
“贾维斯,准备好来一次真正的‘观光’了吗?”
他猛地拉升高度,不再躲避,而是径直朝着华盛顿纪念碑飞了过去。
“他想干什么?”昆式战机的驾驶舱里,一个斯克鲁人飞行员看着雷达上那个迎面冲来的光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管他想干什么,把他打下来!”通讯器里传来队长愤怒的命令。
“可是,长官,目标前方是华盛顿纪念碑!”
“我让你把他打下来!”
飞行员咬了咬牙,手指按在了导弹发射按钮上。
就在他即将按下的瞬间,雷达上的那个光点,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机动。
托尼没有撞向纪念碑,而是在距离碑体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一个极限侧翻,整个人如同壁虎一般,贴着纪念碑光滑的白色大理石表面,开始绕着碑体,进行高速盘旋飞行。
“疯子!”
三个飞行员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们的导弹锁定系统彻底失灵了。托尼的身影和纪念碑的巨大反射源混杂在一起,雷达屏幕上,只剩下一片混乱的雪花。
他们不敢开火。
他们可以不在乎这栋建筑的政治意义,但如果这发导弹打偏了,炸毁了这座美国最重要的地标之一,那他们这些伪装者,也就彻底暴露在了全世界的怒火之下。
三架昆式战机只能像三只笨拙的苍蝇,在纪念碑周围盘旋,却不敢靠近。
“就是现在!”
托尼抓住了对方犹豫的空当。
他猛地脱离盘旋轨道,关闭了脚底主要的推进器,只留下一丝微弱的能量维持平衡,整个人如同自由落体一般,朝着纪念碑下方那片长方形的倒影池,直直地坠了下去。
“噗通——!”
一声巨大的水响。
红金色的战甲,在溅起数米高的水花后,瞬间沉入了池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标消失了!”
“热成像扫描!他肯定在水里!”
昆式战机降低了高度,机头下方的各种探测设备,对着那片并不算深的倒影池,一遍又一遍地来回扫描。
但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能量信号,没有金属反应,没有热源。
倒影池底部的排污管道里,一片漆黑。
托尼半跪在冰冷的、混合着淤泥和恶臭的污水里,关闭了战甲所有的外部能源供应,只留下最基础的维生系统。
面甲缓缓打开,他大口地呼吸着管道里那浑浊的空气。
“贾维斯,汇报情况。”
“我们成功甩掉了他们,先生。他们正在对倒影池进行扫描,但我们现在处于他们的探测盲区。”
“能量还剩多少?”
“哈,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托尼靠在布满铁锈的管道壁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飞机引擎声和警笛声,感受着掌心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
他逃出来了。
但他也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被全世界通缉,被一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追杀,还背负着父母惨死的血海深仇。
他抬起头,在绝对的黑暗中,那双焦糖色的眼睛里,没有迷茫,也没有恐惧。
只剩下冰冷的,如同西伯利亚寒风般的怒火,和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