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只有白先生那嘶哑的笑声在回荡，听起来像是指甲刮过玻璃般刺耳。
“控制世界？你们把主教想得太俗气了。”
白先生抬起头，那双曾经精明算计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病态的狂热与绝望。他看着叶锋，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弧度。
“对于拥有近乎无限资源和寿命的他们来说，世俗的权力和金钱早已失去了意义。他们想要的不是统治一群‘蝼蚁’，而是……清理。”
“清理？”
叶锋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中的军刀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脆响。
“没错，就像清理发霉的谷仓，或者修剪长歪的树枝。”
白先生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积攒说出那个秘密的勇气。他颤抖着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更加复杂的代码，解锁了那个名为“方舟协议”的终极文件夹。
屏幕上瞬间跳出了海量的数据模型。
那不是财务报表，也不是军火清单，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全球人口分布图和基因序列图谱。
“方舟基金会的核心理念只有一个——地球已经不堪重负。”
白先生指着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红色区域，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宣读判决书。
“资源枯竭，环境恶化，战争频发。在主教看来，这一切罪恶的根源都在于人类本身。确切地说，在于那些‘低劣’、‘无用’且‘过度繁殖’的底层人类。”
“所以，他们制定了‘方舟协议’。”
“这不是什么诺亚方舟的救赎，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李默盯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生化公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作为技术专家，他比谁都更清楚这些符号代表的含义。
“这是一种基因病毒。”
李默的声音在颤抖，他指着其中一段核心代码，转头看向安雅。
“红雀，你看这个序列。它不是无差别攻击，它带有识别锁。”
安雅凑近屏幕，只是看了几眼，她的身体就不可控制地晃动了一下。身为医生，她见惯了生老病死，却从未见过如此反人类的设计。
“这种病毒会针对特定的基因片段进行攻击。比如带有遗传病史的，智力低下的，甚至是特定种族基因的人群。”
“一旦释放，它会通过空气和水源传播。符合‘清除标准’的人会死于看似自然的器官衰竭，而符合‘优选标准’的人则会毫发无伤。”
“上帝啊……”
安雅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恐。
“他们这是在搞种族灭绝！他们想把几十亿人从地球上抹去！”
“不仅如此。”
白先生补充道，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地狱般的未来。
“基金会早就准备好了疫苗。只有经过他们筛选的精英，只有那些对‘新世界’有用的人，才有资格登上这艘方舟。剩下的，都是要被洪水淹没的垃圾。”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在这个偏僻的岛屿建立总部，为什么要制造那么多生化实验室。”
“他们在调试病毒，在筛选‘种子’。”
“而我和你们，甚至外面那些为了钱卖命的雇佣兵，在主教眼里，不过是消耗品，是旧时代的残渣。”
巴特尔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基因理论，但他听懂了“大清洗”这三个字。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特种合金的墙面竟然被他砸出了一个深坑。
“这帮狗娘养的！谁给他们的权利决定谁该死？！”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阎王爷吗？！”
叶锋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屏幕上不断旋转的病毒模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原本燃烧的复仇怒火此刻却诡异地沉寂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深海还要冰冷的寒意。
他想起在金三角见过的那些“药人”，想起被炸得尸骨无存的高飞。
原来那一切都只是前奏。
只是这群疯子为了那个宏大而残忍的计划所做的微不足道的铺垫。
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业组织，也不是一个争权夺利的军阀。
而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群拥有着毁灭世界的能力，并且真的打算付诸行动的“神”。
“呼……”
叶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
那一刻，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沉重。
“白先生，感谢你的坦诚。”
叶锋走到白先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的命保住了。因为你刚才的这番话，给了我们一个必须把他们杀光的理由。”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的队友。
李默的手指在颤抖，安雅的脸色苍白，巴特尔的胸膛剧烈起伏。
恐惧是本能，但在恐惧之下，是即将爆发的决绝。
“兄弟们。”
叶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般的坚硬。
“看来我们的任务变了。”
“以前我们是为了私仇，为了死去的兄弟。”
“但现在，这把火已经烧到了所有人的头顶上。”
他走到世界地图前，伸手在那片代表着大西洋深处的黑暗区域狠狠按了一下。
那里是“圣所”，是毒瘤的心脏。
“不管他们是想当神，还是想当诺亚。”
“我们都要把那艘该死的方舟……”
“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