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王李世民,见了来使,问明姓名。来使之人叫作李大师,曾在窦建德处充任礼部侍郎,当由他呈上一书函,经李世民拆阅毕,不禁微笑道:“来书欲我退军潼关,返郑侵地,试想我军到此,已将一载,费去了若干粮饷,丧亡了若干军士,才得这数十郡县,今洛阳旦夕可下,反劝我退兵还地,能有这般容易么?”
李大师道:“贵国既有志安民,不应穷兵黩武,还是得休便休,罢战修和,一来可休息兵民,二来免伤动和气。”
李世民听到末语,激动三分怒意,便瞋目看向李大师,说道:“郑夏本系敌国,我灭世充,与尔国何干?今尔国前来劝阻,究是何意?”
李大师说道:“敝国为休兵息民起见,所以遣大师前来致书,代郑请和,殿下若不肯俯从,敝国现已发兵,不便收回了。”
李世民更怒道:“尔国出兵,我亦何怕?”说至此,即喝令左右(身边的人),将李大师牵至帐后,羁住军中(困在军营中),一面召僚佐会议,诸将多面面相觑。统是饭桶。
郭孝恪独进言道:“世充穷蹙,势将出降,今建德远来相救,这是天意欲亡他两国,我军可据住武牢,伺间而动,必能破敌。”
言未已,又有一人接口道:“世充保守东都,府库充实,部下皆江淮精锐,很是耐战,只因缺了粮饷,所以困守孤城,坐以待毙。若建德来与合兵,输粮相济,恐贼势益强,战争不了,今请分兵困住洛阳,深沟高垒,休与争锋,大王亲率骁锐,先据成皋,以逸待劳,决可破灭建德,建德既破,世充自下,不出两旬,两虏酋俱就缚了。”
确是妙算。李世民视之,乃是记室薛收,便答道:“君言甚善,我意亦作此想,即当照行。”
萧瑀、屈突通等,闻李世民言,且上前劝阻:“请退保新安,依险自固。”
李世民驳斥道:“建德新破孟海公,将骄卒惰,不足一战。我出据武牢,扼他咽喉,他果冒险来争,我自有法抵御。若逡巡不进,不出旬月,世充必溃,城破兵强,气势自倍,一举两克,即在此行,否则贼入武牢,诸城新附,必不能守,两贼并力,与我相争,我军尚能自固吗?”
萧瑀等人于是默然而退。
李世民召回屈突通,令佐(令其协助)齐王李元吉,围住东都,不得浪战(不要轻率作战),自率李世积(原名徐茂公)、程知节(原名程咬金)、秦叔宝、尉迟敬德等,共三千五百骑,东趋武牢去了。
窦建德何故救郑?原来王世充屡战屡败,早遣兄子(兄长的儿子)代王琬及长孙安世,往河朔乞援,窦建德本与王世充有嫌,互相侵伐,至是亦不愿赴援,偏中书侍郎刘彬进劝窦建德道:“天下大乱,唐得关西,郑得河南,夏得河北,鼎足三分,互相牵制。今唐举兵临郑,自秋涉冬,唐兵日增,郑地日蹙,唐强郑弱,势必不支,郑亡必将及复,我亦不能自保了。不如解仇除愤,发兵援郑,夹击唐军,唐若败退,郑可袭取,合两国兵士,乘唐疲敝,攻入关中,天下亦不难统一呢!”良心太狠,反足致亡。
这一席话,说得窦建德鼓掌称善(拍手叫好),便召入郑使,允发援兵。
(郑国使者,郑国?指的是?隋末唐初?由?王世充?建立的割据政权,郑使就是自为郑国王世充派的来使)
唯因孟海公占据周桥,恐他乘虚来袭,俟(等待)剿平孟海公,然后出师。
王琬与长孙安世,拜谢而去。
窦建德遂出兵赴周桥,击孟海公。
孟海公,曹州济阴(济阴治今山东省菏泽市定陶区,孟海镇孟海村人)人,好弄拳棒,不喜文字,隋末群盗纷起,他也聚众为盗,占据曹州的周桥,自称录事。因地居偏辟,无人注目,被他安住了六七年,及窦建德兵到,孟海公不识好歹,就率众与他对仗。
窦建德兵经过百战,孟海公兵统是乌合,一经交战,胜负立分。
孟海公逃回周桥,被窦建德一鼓攻入,把他活捉了去,立刻就被杀死,其余众士兵皆投降。
窦建德留降将戍周桥(留投降的士兵防守周桥这个地方),遂率众西趋(带领一众士兵往西快步行走),陷管州,拔荥阳、阳翟等县。(陷,攻陷,拔,攻克,攻取)
兵遵陆行,粮从水运,途次遇着郑将郭士衡,系是王世充之弟王世辩差来,有兵数千,迎接窦建德。
窦建德进至成皋东原,筑宫板渚,作为行辕,一面遣报王世充,一面致书唐营,不急进兵,便是失着。
尚眼巴巴地专待李大师归报。痴心妄想。
哪知唐朝这边的秦王李世民,已经带着骁骑,历北邙,过河阳,径入武牢来了。
窦建德待使未至(等使者没到),遣侦骑出营探望(派探子骑马出军营打探情况),甫经三里,看见前面有骑士四人,为首的执弓,随后的执槊,威风凛凛,控马前来,侦骑还疑是巡卒,正要动问,忽听得一声大喝道:“我是秦王,你等看箭!”
语音未了,箭声已到,一骑便撞落马下,余骑慌忙逃回。
原来李世民既入武牢,即率五百骑来探敌营,沿途设伏,留李世积(原名徐茂公)、程知节(原名程咬金)、秦叔宝等,分头伏着(埋伏着)。
单领尉迟敬德,及从骑二人前进。至射死敌骑一名(射死敌军骑兵一名),两从骑请李世民回马道:“敌骑还报,必有大军来攻。不如速返!”
李世民顾尉迟敬德道:“我执弓矢,公执槊,虽有百万敌骑,亦怕他什么?”此言亦未免太夸。
正说着,前面尘头大起,有五六千骑(有五六千骑着马的士兵),驰逐而来。
两从骑不觉失色,李世民从容道:“汝两人不必惊慌,尽管返行,我自与敬德断后。”于是勒马以待,看敌骑将至,即引弓注射,每发一箭,必毙一敌,敌三却三进,李世民复射毙数人。
尉迟敬德舞槊前迎(挥舞长枪在前迎敌),也刺杀敌骑十余人,敌骑不敢进逼。
李世民反佯作怯状(李世民反而假装害怕的样子),逡巡退却,那敌骑不知是计(敌方骑马的士兵不知道是计谋),一拥追来,才经里许,伏兵猝发,李世积等上前奋击,斩首三百余级,擒住敌将殷秋、石瓒,余众窜去。(敌军一起追过来,才经过些许里地,李世民安排的埋伏的士兵突然攻打上来,李世积,程知节等人带着伏兵奋力攻打,斩杀了三百多人,擒住敌将殷秋、石瓒,其余的敌方士兵全部逃跑了)
李世民乃收兵回营,作书报窦建德道:
赵魏之地,久为我有,今为足下所侵夺,不情孰甚?但以淮安见礼,公主得归,故相与坦怀释怨,世充前与足下修好,已尝反复,今亡在朝夕,更饰词相诱,足下乃以三军之众,仰哺于人,千金之资,坐供外费,甚非策也。今前茅相遇,已遽崩摧,郊劳未通,能无怀愧。故抑止锋锐,冀闻择善,若不获命,恐后悔且难追矣,幸足下垂察焉!
书成后,遣人赍递建德(派人带着书信送交到窦建德这边),建德不答(窦建德不回信)。嗣是两人相持,屡有战事,窦建德毫无便宜,反失去许多人马,唐将王君廓又率轻骑千余,截击建德饷道(拦截打击窦建德运粮的道路),把建德大将张青特,擒了回去,窦建德方有惧意。
祭酒凌敬献议道:“唐兵现据武牢,势难前进,为大王计,不如统兵渡河,攻取怀州河阳,戍以重兵,然后张旗鸣鼓,逾太行,入上党,徇汾晋,趋蒲津,据河东以窥关西,最为上策。
窦建德道:“我若往取河东,洛阳还能不亡吗?”
凌敬道:“依臣言,却有三利:唐兵俱在洛阳,我得乘虚入境,师出万全,这便是第一利;拓地可以得众,形势益强,兵不疲敝,这便是第二利;我军既入唐境,唐兵必还救关中,郑围自然得解,这便是第三利。失此机会,旷日持久,恐洛阳必亡,我军亦将坐困了。”此计若行,唐军且疲于奔命,郑、夏何至偕亡!
窦建德沉吟良久道:“卿言亦是。”
方说此语,那郑使代王琬及长孙安世,又来乞援,一入帐前,即拜倒地上,泣请速进。仿佛是催命符。弄得建德忐忑不定,只好应允进兵。
王琬与长孙安世,方才起身,留住窦建德军营内,一日三催,且暗把金帛馈送诸将,托他敦促窦建德。
诸将俱入军营报告窦建德道:“凌敬书生,何知战事?大王宜急速进兵,毋庸迟疑!”
窦建德乃下令进攻武牢,凌敬忙入谏道:“大王奈何不用臣言?”
窦建德道:“众议皆主张进兵,这是天助成功,定期大捷,卿言不便相从。”
凌敬叹道:“不用臣言,大王休得后悔!”窦建德怒起,竟令左右将凌敬扶出,自己踱入宫中。
窦建德之妻曹氏,也随军到此,上前相迎,见窦建德面有愠色,便问明情由。
窦建德略述数语,曹氏道:“祭酒所言甚善。今大王乘虚入河东,不患不克,若再联结突厥,西抄关中,唐必还师,郑围自解。若在此屯留,劳师费财,何日可成?望大王详察!”
窦建德道:“这非妇女所能知,你若听信妇女,何至于死。我为救郑而来,郑正危急得很,我乃舍此就彼,岂非失信?且将士亦疑我畏敌了。”
窦建德遂不从曹氏之语,即于次日调齐兵马,自板渚出牛口,列阵达二十里,鼓行而进。
唐将士(唐朝将士)见建德势盛,恰也有些胆怯。
李世民带领尉迟敬德等,登一高丘,立马遥望,半晌才道:“贼起山东,未尝遇着劲敌,今虽结成大阵,我看他部伍不整,纪律不严,徒然靠着人多,有何益处?我且按兵不出,待他锐气已衰,阵久兵饥,势且自退,乘此追击,无不获胜。今与诸公预约,过了日中,必能破敌了。”
尉迟敬德等皆唯唯如命。
那窦建德轻视唐军,遣三百骑渡过汜水,直薄唐营(直逼唐朝军营),且大呼道:“唐营中如有勇士,请出来决斗!”
叫了数声,但见唐营开处,走出一员大将,领了二百长槊兵,前来搏战,旗帜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王”字,才知他是王君廓。
王君廓与夏兵交锋,约有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各自引还。
(窦建德政权,自立为王,称国号为夏,所以窦建德这边的士兵叫夏兵,意此)
不意尉迟敬德跃马出营,随身只有二骑,一是高甑生,一是梁建方,竟追蹑夏兵背后,径抵建德阵前。
可巧郑使代王琬,骑着隋炀帝所乘的青鬃马,昂然立着,他正看夏兵归营,毫不防备,猛听得一声道:“哪里走?”
(王琬骑的马曾经是隋炀帝杨广骑的青鬃马,马鬃呈青色?,整体毛色可能为青白相杂或纯色)
余音未毕,那身子不知不觉,被别人抓了过去,剩下坐骑,也有人牵住,此时急呼救命,由夏阵内驰出数骑,闻声赴援,偏见了铁骑铁甲的唐将,正是持槊的尉迟敬德,不由的倒退数步。
尉迟敬德擒住王琬,高甑生牵住王琬所乘之马,竟安安稳稳地驰还大营。
原来李世民望见窦建德阵前,立着王琬,骑着一匹良马。遂指示尉迟敬德,说了好马二字。
尉迟敬德即自请往取,李世民禁他不住,他竟与高甑生、梁建方二将,控马过去,连人带马都擒夺过来。
李世民恐尉迟敬德有失,亟令宇文士及,领着三百骑接应尉迟敬德,且与语道:“若敬德已归,汝可绕出敌阵,由东驰归,敌若坚壁不动,速即驰还,毋轻惹祸。”
仍是一个诱敌计。
宇文士及领计前行,途次接着尉迟敬德,见他立功而归,当然欣慰,就趁势往绕敌阵。
敌兵争来拦截,宇文士及不与鏖斗,但夺路东去。
李世民早已瞧入眼中,且见夏兵(窦建德的士兵)多向河饮水,或散坐阵前,便指麾众将道:“贼势已懈,急击勿迟!”
李世民败敌,专用此策。
李世积(原名徐茂公)、程知节(原名程咬金)、秦叔宝等,一闻将令,便即出马先驱,李世民也不愿落后,挺身前往,余军依次随着,渡过泛水,直捣夏阵。
窦建德因日已过午,军不得食,正召集将士,商议行止,忽闻唐军到来,不及整列,忙令骑兵出战,自率步兵退后,依踞东坡。
李世民瞧着,命窦抗领兵绕击建德,自与尉迟敬德等拦杀骑兵,一阵捣乱,把敌骑杀得零零落落,尽行散去,再乘胜前进。
适值窦抗被窦建德击退,势将不支。
李世民大呼突阵,敌皆披靡,还有淮阳王李道玄,系唐高祖李渊之从兄子(堂兄的儿子)。挺身陷敌,直上南坂,穿过敌阵,复自敌阵杀还,中矢如猬,勇气不衰。唯马负重伤,不能再用,李世民给他副马,令勿再入敌中,一面督军大战,尘氛滚滚,天日皆昏。
程知节、秦叔宝及西突厥人史大奈等,卷旆齐进,冲出敌后,复张起大唐旗号,飘扬天空。
夏兵相顾错愕,顿时大溃。
唐军追奔三十里,斩首三千余级,建德为槊所伤,窜匿牛口渚中,唐车骑将军白士让、杨武威两人,已是瞧着,骤马赶来,吓得建德浑身乱抖,连马上都坐不安稳,正要向芦林中躲避,已被士让追及,一槊刺中马股,马负痛一蹶,立将窦建德掀下。
白士让再用槊刺建德,窦建德忙摇手道:“休要杀我,我便是夏王,若能相救,富贵与共。”呆话。
白士让本不认识窦建德,因见他金甲灿烂,料非常人,所以穷追不舍,偏建德自行供认,喜得心花怒放,一跃下马,把窦建德捆住,带回营中。
这番厮杀,夏国十数万雄兵,死的死,逃的逃,尚有五万人做了俘虏,就是王世充这边的长孙安世及世辩将郭士衡,统被擒住。
李世民收军升帐,检点敌囚,那白士让和杨武威上帐献功,报称拿住窦建德。
李世民闻言大喜,即令将窦建德推入,窦建德立而不跪,李世民冷笑道:“我自讨王世充,干你甚事?你却越境前来,犯我兵锋,今日何如?”乐得嘲笑。
窦建德对答不出,反说两句趣语道:“今不自来,恐烦远取。”既已被捉,还想乞怜,窦建德何无英雄气?
李世民复笑了一笑,令人把窦建德置入囚车,然后将所有俘虏,悉数遣还乡里,再派将士往视板渚,只有虚设的一座行宫,里面已寂无一人了。
将士返报后,李世民遂押着窦建德,回抵洛阳城下,用鞭指窦建德囚车,仰呼城上道:“王世充!你看囚车里面,是什么人?便是来救你的窦建德。”
王世充正在城楼,向下一瞧,果见一人闷坐囚车,便问道:“囚车内是否夏王?”
窦建德道:“不必说了,我来救你,先做囚奴,你真害得我好苦呢。”言毕泣下。
王世充也不禁垂泪,正欲出言相答,那唐营内复牵出囚车三乘,被囚的便是兄子王琬、长孙安世及郭士衡,一时愁上加愁,痛上加痛,险些儿立脚不住,堕下城来。
李世民复指示王世充道:“你若不降,我即要将他斩首。”
王世充呜咽道:“且慢!我当出降,大王肯许我免死吗?”
李世民道:“准你免死!”
王世充闻言乃下城,召诸将集议,有说是不如出走,有说是不如死战,弄得王世充又复怀疑。
凑巧长孙安世由唐军放他入城,力劝出降,王世充乃改着素服,率领太子群臣,共二千余人,开城迎降。
王世充见了李世民,俯伏流汗,顿首谢罪。一蟹不如一蟹,但不王杀世充,得毋由是。
李世民却以礼相待,命他引入城中,当令萧瑀等封好府库,籍收金帛,颁赐将士,又复查核降将罪恶,得段达、王隆、崔洪丹、薛德音、杨汪、孟孝义、单雄信、杨公卿、郭什柱、郭士衡、董睿、张童儿、王德仁、朱粲、郭善才等十余人,罪迹较着,俱缚至洛水上,一一处斩。
人民独仇恨朱粲,争拾瓦砾,投击朱粲尸体,须臾如冢。何不将他尸寸斩,喂饲猪狗?
李世民观隋宫殿,不禁长叹道:“逞侈心,穷人欲,怎得不亡?”乃命撤端门楼,焚乾阳殿,毁则天门阙,废诸道场,再传檄大河南北,谕令速降。徐州行台王世辩,系王世充之弟,听闻王世充降唐,并接到檄文,遂举徐宋十三州,至河南道安抚大使任瓌处请降。
窦建德之妻曹氏,与左仆射齐善行等,遁还洺州,余众议立窦建德养子为主,再图规复。
齐善行谓不如降唐,乃出金帛尽赏兵士,悉数遣归,自奉建德妻曹氏及右仆射裴矩、行台曹旦等,赍着传国玉玺(带着传国玉玺),并破宇文化及时所得珍宝,乞降唐廷。
他如魏征等人,早已入关,仍做唐臣。淮安王李神通,乘势慰抚山东。徇下三十余州,于是郑夏两国的土地,尽为唐有。
李世民奏凯还朝,共率铁骑万匹,甲士三万人,分作前后两队,沿途鼓吹,返入长安,诏令献俘太庙,然后将窦建德和王世充牵至殿阶,候唐高祖李渊发落。
唐高祖李渊御殿,先下令召入王世充,世充跪下,三呼万岁,复磕了好几个响头。
唐高祖李渊叱道:“汝残虐不仁,朕已早闻,最可恨的是杀我降臣李公逸、张善相,非将汝正法,无以慰冤魂。”
王世充又叩首道:“臣罪原应伏诛,但秦王已许臣不死了。”
是时秦王李世民在侧,唐高祖李渊顾语道:“有是语否?”
李世民应声道:“确有是说。”
唐高祖又道:“朕非必欲诛世充,但杞州总管李公逸,越境来朝,被世充逻捕杀死,伊州总管张善相,自李密伏诛,即举州来归,为朕竭力守城,世充屡次往攻,朕无暇发兵往援,致遭陷害。善相不负朕,朕负善相,至今回思二臣,很是悼惜。今既获住世充,不诛何待?”
借高祖李渊口中,补叙李公逸、张善相事,但不责其篡弑之罪,究属非当。
数语说毕,把那王世充的灵魂,已吓得不知去向,只是抖个不住。
李世民也觉不忍,竟替他代请道:“仁主网开三面,还乞明察!”
李世民不免多事。
唐高祖李渊乃令人将王世充暂时囚禁,再召窦建德入殿,窦建德虽然下跪,却不似王世充的哀求,唐高祖责他背盟败约,他竟俯首无言,于是也将窦建德囚住。
越二日,竟下了一道诏命,窦建德斩首东市,王世充赦为庶人,挈族徙蜀。
臣下便依诏奉行,总计窦建德起兵至灭,凡六年,王世充篡位至灭,凡三年。后人讥唐高祖不诛王世充,独斩窦建德,未免失刑。有诗咏道:
罪同罚异本非宜,乱贼当诛更有辞。
怪底唐廷成倒置,误刑误赦启人疑。
王世充将行,偏有一将出报父仇,把他杀死,自首请罪,究竟此人为谁,且待下章节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