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裴虔通、司马德戡等入寻隋炀帝,趋至正寝,空帏寂寂,不见一人,当即退出,另向各处搜寻。
行至永巷,撞着了一个宫人,挟了细软物件,拟往别处逃生。适被裴虔通一把拿住,便问主上现在何处?
宫人尚推说不知。裴虔通举刀相逼,只得手指西阁,向他明示。
裴虔通于是放去宫人,领着乱党,闯入西阁,校尉令狐行达,拔刀先进。
隋炀帝正与萧后、朱贵儿,闻变急起,自正寝逃匿西阁,猛闻阁下人声喧杂,亟开窗俯瞩,正值行达耀武扬威,恶狠狠的持刀过来,便惊问道:“汝欲来杀我么?”
令狐行达道:“臣不敢为逆,但欲奉陛下西还哩。”
说着,即突入驎门,登楼逼下隋炀帝。
裴虔通亦入,隋炀帝与语道:“汝非我故人么?何为叛我?”
裴虔通道:“臣不敢反,只因将士思归,即奉陛下还京。”
裴炀帝道:“朕非不思归,正为上江米船未至,是以迟迟,今便与汝等同归罢!”
裴虔通乃出,但令行达等把守驎门,不准外人出入。一面遣同党孟秉,前往迎接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驰入朝堂,由司马德戡迎谒。
宇文化及犹俯首据鞍,自称罪过。实是无用。
司马德戡等扶他下马,拥入殿中,推为丞相,宣召百僚。
裴虔通复入语隋炀帝道:“百官统在朝堂,俟陛下亲出慰谕。”
隋炀帝尚不欲出驎,由裴虔通迫令上马,挟出宫门。
萧后、朱贵儿俱未及晓妆,蓬头披发,随在马后,将欲出殿,被宇文化及瞧着,忙向裴虔通摇手道:“何用持此物来!”
裴虔通乃引隋炀帝至寝殿,自与司马德戡持刃夹侍。
隋炀帝问世基何在?下面立着叛党马文举,厉声答应道:“已枭首了。”
隋炀帝叹道:“我何罪至此?”
马文举道:“陛下违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勤征讨,内极奢淫,丁壮毙锋刃,老弱转沟壑,四民丧业,专任佞谀,拒谏饰非,怎得说是无罪?”
隋炀帝道:“朕负百姓,不负汝等。汝等荣禄兼至,奈何负朕?今日事孰为戎首?”
司马德戡应声道:“普天同怨,何止一人?”
言未已,忽有一女子振着娇喉,挺身出骂道:“何等狂奴,胆大妄言!试想天子至尊,就使小有过失,亦望汝等好生辅导,怎得无礼至此?况三日以前,曾有诏令宫人各制絮袍,分赐汝等,天子方很加体恤,奈何汝等负恩,反敢迫胁乘舆?”
司马德戡怒目注视,乃是隋炀帝的幸姬朱贵儿,于是反唇骂道:“天子不德,都是汝等淫婢,巧为蛊惑,以致如此。今日反来多言吗?”
朱贵儿尚大骂逆贼不止,惹得司马德戡性起,顺手一刀,把朱贵儿砍死,一道芳魂,已先入鬼门关,静候隋炀帝去了。
《海山记》载及此事,故特录及以表节烈。
司马德戡复语隋炀帝杨广,说道:“臣等原负陛下,但今天下俱乱,两京已为贼据,陛下欲归无路,臣等亦求生无门,且自思已亏臣节,不能中止,愿借陛下首以谢天下。”
隋炀帝听了,吓得魂飞天外,哑口无言。
蓦然看见舍人封德彝趋入,还道他是心腹忠臣,必来救护,哪知封德彝亦满口胡言,历数隋炀帝罪恶,促令自裁。
隋炀帝不禁动怒道:“武夫不知名分,还可说得,汝乃士人,读书明礼,也来助贼欺君。汝且自想,该不该呢?”
封德彝也不觉自惭,赧颜退出。可为信佞者作一榜样。
赵王杨杲乃是隋炀帝之幼子,年仅十二岁,看见隋炀帝如此被逼,竟上牵父衣,号啕大哭。比奇中闻王 首发
裴虔通听得他大哭,顿时感到讨厌,索性也赠他一刀,杨杲当然倒毙,血溅御袍,便欲顺手行弑。
隋炀帝说道:“天子死自有法,怎得横加锋刃?快去取鸩酒来。”
叛党不许。
令狐行达复上前逼隋炀帝自决,隋炀帝于是自解练巾,授与令狐行达。
令狐行达便将巾套在隋炀帝的脖颈上,用力一绞,一个淫昏无道的主子,气决归天。总计隋炀帝在位十三年,享年五十岁。
叛党既弑了隋炀帝,便出报宇文化及,宇文化及语众道:“昏主已死,宜立新帝,前蜀王秀尚被囚禁,近亦随至东都,不如迎立为主罢。”
大众喧嚷道:“斩草须要除根,奈何再立蜀王?”
遂不待宇文化及命令,分头搜戮,杀死蜀王杨秀,齐王杨暠,燕王杨檦,并及杨氏宗戚,无论少长,一律斩首。
惟皇侄秦王杨浩,系炀帝弟秦王杨俊之子,隋炀帝曾令他袭封,平素与宇文智及往来,宇文智及一力保护,幸得免死。
又杀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太史令袁充,右翊卫将军宇文协,千牛宇文縡,梁公萧钜等十数大臣。
黄门侍郎裴矩,向来是隋炀帝幸臣,因他扈驾东都,曾替将士献议,搜括寡妇处女,分配将士,颇得众欢;且当宇文化及入宫时,迎拜马首,所以得免。前光禄大夫苏威,亦往贺宇文化及,宇文化及优礼相待,推为耆硕。
百官闻威亦入贺,相率趋集。实是怕死。
独给事郎许善心不至,宇文化及恨他反对,即遣骑士就许善心家,把他擒至朝堂,问他何故不贺?
许善心道:“公为隋臣,善心亦食隋禄,难道天子被戕,尚有心称贺么?”
宇文化及无言可驳,乃令释缚。
许善心拂衣趋出,绝不道谢。
宇文化及又不禁动怒道:“此人负气太甚,决不可留!”因而复遣党人擒回,把他斩首,发尸还葬。
许善心之母范氏,已经九十二岁,抚柩不哭,但向尸叹息道:“能死国难,不愧我子。”说着,扶杖还卧,绝粒数日而终。母子同心,足愧佞臣。
宇文化及自称大丞相,总掌百揆,令弟宇文智及为左仆射,宇文士及为内史令,裴矩为右仆射,司马德戡、裴虔通等,各有封赏。
时已天暮,乱党统喜跃而归。
宇文化及闲着,便带着亲丁数名,入视宫寝,行至正宫,但见一班妇女,围住萧皇后,在那里啼哭。
宇文化及朗声道:“汝等在此哭什么?”萧后前见朱贵儿被杀,吓得魂胆飞扬,逃入后宫,抖个不住,此时听得宇文化及一声,又道他前来加刃,不由的起身离座,向后躲避。
宇文化及见她玉容乱颤,翠袖斜欹,已觉可怜得很,再从左右顾盼,无一非钗鬟半瑳,眉目含颦,当下且怜且语道:“主上无道,故遭横祸,与汝等本无干涉,不必过慌。”
一班美人儿,你觑我,我觑你,莫敢发言。
还是萧后接着道:“将军请坐,我等命在须臾,幸乞将军保全!”
叫你献出禁脔,自然保全。
宇文化及再注视萧后,更暗暗称奇。原来萧后虽然已经四十年纪,但是望去却与盛年无二,依然是丰容盛啰,秀色可餐,便踅近一步道:“皇后不必过悲,倘不见嫌,愿共保富贵。”
说着,宇文化及复回顾亲丁道:“快到御厨中往取酒肴,与后妃等压惊。”
亲丁奉令自去。宇文化及复顾语萧后道:“十六院夫人,俱在此处否?”
萧后道:“多半在此。”化及道:“快去召齐,到此饮酒。优品晓说罔 蕞薪蟑踕耕新筷”
萧后乃遣宫女分头往召,不一时俱已到来。好在酒肴亦俱搬入,化及分定宾主,自坐客席。萧后以下,列坐主席。
起初尚觉有些羞耻,及饮了几杯,彼此忘怀,居然有说有笑,好似化及是个炀帝转身,一些儿不分同异。
惟萧后婉语道:“将军既有此义举,何不立杨氏后人,自明无私?”
宇文化及道:“我亦做这般想。现惟秦王浩尚存,明日立他为帝便了。”
萧后称谢。到了酒酣饭罢,席撤更阑,化及醉意醺醺,令众美人散归本室,自己搂住萧皇后,同入欢帏。
萧后贪生怕死,也顾不得什么名义,屈节受污。
嗣是宇文化及占据六宫,把十六院夫人,挨次淫乱,就是吴绛仙、袁宝儿一班美人,也难幸免。一班畜生。
这隋炀帝霫淫无忌,纵欲无度,已受了白练套头的惨报,凡从前所有的预兆,一一应验,并且子孙被人诛,妻妾被人淫,好一座锦绣江山,平空断送,可见得衣冠禽兽,总要遭殃,就是贵为天子,也难逃此重谴哩。如闻响钟。
且说宇文化及占住后妃,方依萧后所请,托奉皇后命令,立秦王杨浩为帝,草草把隋炀帝棺殓,殡诸西院流珠堂。
此外被杀各人,俱命藁葬。秦王杨浩惟一坐正殿,朝见百官,嗣后迁居尚书省,用卫士十余人监守,差不多与罪犯一般。
且说隋炀帝死后,魂灵飘飘荡荡来到了地府,看见朱贵儿的鬼魂正在鬼门关处等着自己,于是走过去相互拥抱哭泣。
此时,皇甫真君出现在二魂魄面前。皇甫真君身边有一童子,开口说道:“杨广其前身系终南山窃食仙丹的怪鼠,被皇甫真君囚禁一千三百年,后得孔昇真人劝说暂放其托生人世,遂转世为隋朝皇子以应劫运。身为国君,却不为善,荼毒百姓,成为亡国之君。”
皇甫真君接话道:“杨广淫欲无度,害国害民,本真君已让阎罗王令你在地府受刑,刑期满后,下辈子投胎为女身,也为杨姓。”据说隋炀帝杨广后来投胎成为杨玉环,而朱贵人可怜,阎罗王让她投胎为男子,成为一国之君唐玄宗李隆基。此是后来之事。
却说隋炀帝被杀之后,其国家大事,均归宇文化及兄弟专断,但遣令史至尚书省,迫杨浩画敕。
百官亦不得见杨浩。宇文化及自奉,一如炀帝生前,纵恣月余,始从众议,欲还长安,命左武卫将军陈棱,为江都太守,领留后事。
当下出令戒行,皇后六宫,仍依旧式为御营,营前立帐。
宇文化及居中视事,仪卫队伍,概拟乘舆。凡少帝杨浩以下,并令登程,夺江都人民舟楫,取道彭城水路,向西进行。
到了显福宫,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钱杰,与折冲郎将沈光,拟乘夜袭杀宇文化及,为隋炀帝报仇,不幸事情被泄露,被司马德戡引兵围住,一律斗死。
及行抵彭城,水路不通,夺得民间牛车二千辆,并载宫人珍宝。
此外器仗,悉令兵士背负,道远力疲,俱有怨言,就是司马德戡、赵行枢等,亦皆生悔意,谋杀宇文化及。偏又为宇文化及所闻,遣士及诱他入谒,一并擒斩。复带领部众,向巩洛进发。途次为李密所阻,不得西进,乃暂入东郡,借图休息,再与李密交兵。
唐王李渊,本欲掩取东都,才拟称帝,适李建成和李世民,自东都引归,劝李渊称尊,号召天下,李渊乃自为相国,职总百揆。
过了数日,群僚再三劝进,因迫隋帝杨侑禅位,唐王李渊公然称帝,即位受朝,改义宁二年为武德元年,废帝杨侑为积国公,追谥太上皇为炀帝,但选录杨氏宗室,量才授职,总算与前朝篡国的主子,稍稍异趋,若要正名立论,恐终难免一篡字呢。
李氏自起兵至即位,俱用简文,详见后文。
那东都留守各官,既闻隋炀帝之凶耗,又接关中警信,遂推越王杨侗嗣皇帝之位,改元皇泰,进用段达、王世充为纳言,元文都为内史令,共掌朝政。
会闻宇文化及率众西来,东都人民,相率塚惧。有士人盖琮上书,请招谕李密,合拒化及,元文都等颇以为然,即授盖琮为通直散骑常侍,赍敕赐密。
李密与东都,相持多日,又恐王世充和宇文化及,左右夹攻,也乐得将计就计,复书乞降,愿讨宇文化及以赎罪。
皇泰主杨侗册拜李密为太尉,兼魏国公,令先平宇文化及,然后入朝辅政。李密乃与王世充息争,专拒化及。
王世充引众入东都,正值元文都等,张饮上东门,设乐侑觞。
王世充忿然道:“汝等谓李密可恃么?”
李密恐陷入围中,假意求降,宁有真心?况朝廷官爵,轻授贼人,试问诸君意欲何为?乃反置酒作乐,自鸣得意么?”
元文都虽不与多辩,心下很是不平,遂与世充有隙。嗣接李密连番捷报,已将化及杀退。东都官僚,互相称贺,独王世充扬言道:“文都等皆刀笔吏,未知贼情,将来必为李密所擒。况我军屡与密战,杀伤不可胜计,密若入都辅政,必图报复,我等将无噍类了。”
这一席话,明明是挑动部曲,反抗朝议。元文都情急,忙与段达秘密商议,欲乘王世充入朝,伏甲除患。
偏段达转告王世充,王世充遂勒兵夜袭含嘉门,斩关直入。
元文都闻变,亟奉皇泰主杨侗御乾阳殿,派兵出拒王世充。王世充逐节杀入,无人敢当,进攻紫微宫门,皇泰主杨侗使人登紫微观,问王世充何故兴兵?
王世充下马谢过,且言:“文都私通外寇,请先杀文都,然后杀臣。”
皇泰主杨侗得报,迟疑未决。可巧段达趋进,顾视将军黄桃树,把元文都拿下。
宇文文都语皇秦主道:“臣今朝死,恐陛下也不能保暮了。”
说虽甚是,但也失之过激。
皇泰主杨侗无法调停,只得垂泪相送,一经元文都出门,便被王世充麾下,乱刀斫死。
王世充趋入殿门,谒见皇泰主,皇泰主杨侗愀然道:“未曾闻奏,擅相诛戮,臣道岂应如此?公自逞强力,莫非又欲及我么?”
王世充拜伏流涕道:“文都包藏祸心,欲召李密,共危社稷,臣不得已称兵加诛。臣受先帝殊恩,誓不敢负陛下,若有异心,天日在上,使臣族灭无遗。”
皇泰主杨侗信为真言,乃引令升殿,命王世充为左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
王世充又收杀元文都之党羽,令兄弟典兵,独揽大权,势倾内外,皇泰主但拱手画诺罢了。
李密追击宇文化及,直至魏县,乃引兵趋还东都,到了温县,闻东都有变,始还屯金墉城。
适东都大饥,流民出都觅食,李密开洛口仓赈济难民,收降甚众。
王世充伪与李密和,愿以布易米。
李密军队多米乏衣,许与交易,东都得食,遂无人往降。李密方知堕入王世充狡计,绝不与交。
哪知王世充已挑选精锐,前来攻打李密。
李密留王伯当守金墉,邴元真守洛口,自引众出偃师北境,抵御王世充。
王世充夜遣轻骑,潜入北山,伏溪谷中。更命军士秣马蓐食,待晓即发,掩击密军。
李密藐视王世充,不设壁垒,被世充麾兵杀入,行伍大乱。再由北山伏兵,乘高驰下,锐不可当。李密众士兵大溃,遁回洛口。
邴元真已愿降世充,闭门不纳。
李密东奔虎牢,王伯当亦弃金墉城,来与李密会议行止。诸将多半解体。
李密乃决计入关,往降唐朝。当时随李密同行,只王伯当一人,他将多投入王世充麾下。
唐朝廷授李密为光禄卿,赐爵邢国公,李密意尚未足,后来又与王伯当叛唐,终为唐行军总管盛彦卿所杀。
王伯当亦死。惟徐世捻(徐茂公)曾为李密所遣,居守黎阳,寻即受唐朝廷招谕,并且得赐姓李氏。
李渊因河东未下,曾经遣刺史韦义节往攻,不利,再命华州刺史赵慈景,与工部尚书独孤怀恩,率兵往攻。
独孤怀恩行至蒲坂,未曾设备,被河东守将尧君素发兵掩袭,独孤怀恩败走,赵慈景挺身断后,力屈被擒,枭首城外。
赵慈景曾尚(娶)李渊之女桂阳公主,听得女夫战死,当然悲悼,桂阳公主,更哭得似泪人儿一般,力请为夫复仇。
李渊劝她返家守丧,更促独孤怀恩进攻,且查得尧君素妻室,尚在长安,特遣人执住,送至河东城下,使招君素。
尧君素怒道:“天下名义,岂妇女所能知晓?”说至此,即弯弓发矢,将妻射倒。
尧君素又复誓众死守,决计不降。后来粮食告罄,守兵惶急,君素部下薛宗,竟刺杀尧君素,持首出降。
偏别将王行本,又登陴拒守,趁着独孤怀恩无备,鼓众出击,杀退独孤怀恩,复得向别处运粮,接济城中士卒。
唐朝廷责备独孤怀恩,怀恩心怀怨望,反与行本联络,谋附刘武周。
嗣经唐朝廷察觉,方将独孤怀恩调回治罪,另遣将军秦武通往代,方得攻下河东,擒斩王行本,但已是二年有余了。
这二年内,四方扰攘,迭起不已,吴兴太守沈法兴,独树一帜,据有江表十余郡,自称江南道大总管。
东南亦不能安枕,就是前时剧盗,称帝称王,亦屡有所闻。此外小盗,忽起忽灭,不可胜数。
那宇文化及退至魏县,兵势日衰,因怨宇文智及无故发难,徒负弑君恶名。
宇文智及不服,彼此交哄,众益离叛。
宇文化及叹道:“人生总有一死,但得能一日为帝,死也甘心。”
皇帝滋味,果如是甘美么?
宇文化及遂鸩杀秦王杨浩,僭称许帝。才阅半年,为唐淮南王李神通所破,逃往聊城。
可巧窦建德驱众士兵杀来,宇文化及等不能抵挡,生生被他擒住。
惟窦建德对着萧后,却拱手称臣,不敢亵慢。恐淫妇未必见情。复立炀帝神位,素服发哀,把宇文智及等人,枭斩致祭。独宇文化及尚囚住槛车,载归乐寿,斩首示众。
窦建德素不好色,因将隋家妃妾,悉数遣归,只萧后无从安顿,令她安居别室。嗣经突厥可敦义成公主,遣使来迎,方送她出塞。
还有隋炀帝幼孙杨政道,系齐王萧暠之遗腹子,未曾遭害,也随萧后同赴突厥。突厥立政道为隋主,令与萧后同居定襄,萧后方安心住下了。
东都既归王世充掌握,渐渐的骄恣不法,俄而自封太尉尚书令,俄而自称郑王加九锡,又俄而背了前言,竟将皇泰主杨侗废去,自做皇帝,国号为郑。
皇泰主杨侗降为潞公,不到一月,遣人致鸩皇泰主杨侗。
皇泰主杨侗布席礼佛道:“愿自今以后,不复生帝王家。”
杨侗乃取鸩饮下,一时尚未绝气,竟而被来使用帛勒死。
尤可怪的是东死一杨侗,西死一杨侑,两兄弟不约而同,好似冥冥中注有定数,要他一年间同见阎王。
于是杨家称帝的子孙,覆亡净尽。唐谥杨侑为恭帝,王世充亦谥杨侗为恭帝,两恭帝在位,又同是二年。
《隋书》帝纪,但录恭帝杨侑,不及恭帝杨侗,这是唐臣书法,不免徇私,其实是杨侑已被废,杨侗才嗣立,就隋论隋,未始非一线所存,应该称为隋朝皇帝。
总计隋自文帝篡周,共历四主,凡三十七年。隋史自此告终,南北史也即收场。
南北纷争二百年,隋家崛起始安全;
如何骤出淫昏主,破碎江山又荡然。
六朝金粉尽成空,殿血模糊尚带红;
漫道帝王真个贵,谁家全始得全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