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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1章 攻寨造迷楼,何稠献奇车(1 / 1)

却说涿郡贼卢明月,虽然败死,上谷贼王须拔,复自称漫天王,据地称燕国,更有贼渠魏刀儿,自称历山飞,彼此各拥众十万,北连突厥,南掠燕赵。

隋炀帝闻盗贼扆起,户口逃亡,于是下诏令百姓各徙入城,就近给田。

郡县驿亭村坞,概令增筑城垒,随时加防。

适有方士安伽陀,上言李氏当为天子,劝隋炀帝尽诛李姓。

隋炀帝正怀隐忌,又记起乃父在世之日,曾经梦洪水淹没都城,因而迁都大兴。

此时有俭公李浑,为隋初太师李穆第十子,世受崇封,宗族强盛。且既是李姓,浑字右旁又是从水,并浑从子将作监李敏,小名洪儿,有此种种疑案,不能不先发制人,因而召李敏入内,说他小名不佳,适应谶语。

李敏说自己愿即刻改名,哪知隋炀帝是叫他自杀,免受明刑,惟一时不便出口。

李敏惶惧得很,及退归后,便告知从叔李浑,两下里设法求生,免不得日夕私议密图良策。

偏有人将此消息传将出去,竟然被宇文述闻知,这宇文述正是李浑的冤家,前此李穆病殁,嫡孙李筠应该袭爵,李浑将李筠谋害致死,且向宇文述乞援,愿将采邑所出,一半酬劳。

宇文述因而代为吹嘘,使李浑得袭父封。后来李浑竟然违背了之前约定,毫不酬报宇文述。宇文述为此大生忿恨,日思报怨,可巧隋炀帝有怀疑李浑之意,遂暗嘱郎将裴仁基等,弹劾李浑与李敏背人私议,潜图不轨。

宇文述固然贪狠,李浑亦是咎由自取。隋炀帝遂收押李浑叔侄,饬令问刑官从严鞫治,始终不得确证。

宇文述恐案狱平反,于是又使人诈诱李浑之妻,教她急速自首,免累家族。

李浑的妻子但求活命,竟然依了宇文述所言。宇文述代为作表,诬供李浑久蓄反意,前曾因车驾征辽,谋立李敏为天子,事虽不果,心终未忘。

这道表文,逼迫李浑妻子签名上呈,眼见是将无作有,李浑与李敏死有余辜了。

李浑欲袭封而图杀侄子,其妻欲为活命而诬告丈夫,也是天道好还,安得不畏。

隋炀帝当下颁敕令诛杀李浑,并及侄子李敏。李浑妻子总道得生,偏偏又被宇文述暗中遣人鸩死(毒死)。真是笨呀,人家阴谋诡计要害死你丈夫一家,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如果当初李浑的妻子没有听宇文述的指使,早早离开丈夫,兴许还能保留自己性命。如今倒好,不仅诬告害死丈夫,自己也没有落得好下场。

就是李浑的宗族,也一股脑儿地坐罪遭刑,一班冤死鬼,共入冥府,这真叫做死不瞑目呢。

都人统为李浑、李敏呼冤,偏亲卫校尉高德儒,奏称鸾集朝堂,显符瑞应。

隋炀帝召问百官,是否属实?

百官明知乃是高德儒捣鬼,只好说是也曾目睹,俯伏称贺。

隋炀帝闻百官所言,顿时脸色变喜,擢升高德儒为朝散大夫,赐帛百端。

及百僚退班,互问真伪,有几个说是孔雀二头,由西苑飞集朝中,转睛间即已翔去,大家始付诸一笑,散归私第去了。这与指鹿为马,相去不远。

是时,突厥启民可汗已死,其子咄吉世嗣立,亦受隋朝廷册封,赐号始毕可汗。始毕可汗因义成公主,尚在盛年,未免暗中生羡,即欲据为己妻,好在公主随缘乐助,也肯降尊就卑,竟然与始毕可汗成为了夫妇。

始毕可汗遂援着胡俗,上表奏请尚主(娶公主),隋炀帝推己及人,并不加驳,反而说是从俗从宜,应该准奏。

始毕可汗喜出望外,亲自来至东都朝谒,隋炀帝照章优待,慰劳有加,好几日方才辞去。

咄吉世始毕可汗颇有勇略,招兵养马,部落渐盛,隋黄门侍郎裴矩,因始毕日强,恐为后患,奏请封始毕之弟咄吉设为南面可汗,以此分减突厥的势力。

隋炀帝却也就依议,便遣使册封咄吉设,怎奈咄吉设素来个性懦弱,不敢受诏,隋使徒劳跋涉,捧诏还朝。

始毕可汗闻报,明知隋朝廷是有意播弄,暗生怨怼。

裴矩因初计不成,复探得突厥达官史蜀胡,为始毕可汗谋主,遂用甘言厚币,诱他入边,暗中却设着埋伏,把史蜀胡杀死。

始毕可汗失了谋臣,越发感觉怀恨,从此与隋朝廷有仇。无故开衅,裴矩可杀。

会因汾阳宫告成,隋炀帝挈领妃嫔多名,并第三子赵王杨杲往幸汾阳,且恐途中遇盗,特调李渊为山西、河东抚慰大使,先往清道。

李渊亦姓李,名旁从水。奈何屡次重任,岂真王者不死耶?

果然有贼目母端儿,及敬盘陀等,往来龙门左右。

李渊发河东兵剿捕,击破母端儿乱党,收降敬盘陀,道途肃清。

隋炀帝乃得安抵汾阳宫,宫由新建,当然华丽异常,但为地所限,不甚闳敞。

百官士卒,不能入居宫城,没奈何布散山谷,结草为营,暂时栖止。

时为大业十一年初夏,天气渐暖,隋炀帝欲在宫中避暑,竟留住了百余日,待至秋高气爽,本好启跸南归,偏他欲顺道北巡,复从汾阳出发,竟往塞外。

既出长城,忽然由突厥来了密使,乃是奉义成公主差遣,前来上书。

隋炀帝取书披览,略瞧数行,便失色道:“不好了!不好了!始毕欲来袭我了!”

说着,隋炀帝杨广即命人将来使留住,一面即饬扈从人等,速即回马,驰入雁门。

大众闻有急变,仓猝回头,才将车驾拥返长城,把雁门关闭住。

蓦然听闻胡哨声,号炮声,人马声,杂沓前来,当下登城北望,遥遥看见胡人骑军漫山遍野,一齐驱至,前队统是弓弩手,未到关下,已是弯弓搭矢,似雨点般射来,飕的一声,把隋炀帝御盖穿通。

隋炀帝把头一摸,侥幸脑袋上未被箭射中,那五尺有余的一支硬箭,从隋炀帝袍袖下拂落。

隋炀帝吓得一身冷汗,连忙趋还城下,与赵王杨杲相持涕泣,哭得双目皆肿,悔不可追。

将士等前来请旨,报称始毕可汗的兵马,约有数十万人,倘若开关搦战,恐众寡不敌,不如拒守为是。

隋炀帝踌躇多时,强勉镇定心神,令将士出外听宣,自己上马亲巡,传谕大众道:“可恨始毕,无端掩袭,尔等当努力拒贼,苟能保全,无患不富贵,向有官职,依次进阶,向无官职,便除六品。”

将士等闻言踊跃,齐呼万岁,就是寻常兵民,也想乘此机会邀功,无一不摩拳擦掌,据关拒战。

始毕可汗麾众猛扑,守卒亦抵死不退,足足坚持了一二旬。

隋炀帝又诏令天下募兵,邻近守吏,各来勤王,屯卫将军云定兴,亦募集壮丁,遣令赴急,就中有一个少年豪杰,前来应募,定兴见他器宇非凡,便召问籍贯,那人答称姓李,名叫世民,乃是现任抚慰大使李渊之次子。唐太宗出现。

云定兴闻言,喜道:“将门生将,古语不虚,但看汝尚属青年,恐未能为国效力。”

李世民朗声道:“世民年已十六,怎见得不能效劳?况将在谋不在勇,岂必临阵杀敌,方可为将么?”

云定兴闻言,不禁称奇,延令旁坐,问及救驾计策。

李世民道:“始毕骤举大兵,来围天子,必谓我仓猝不能赴援,故敢如此猖獗,此处兵少,应募诸徒,又皆乌合,不堪临敌,计惟有虚张声势,作为疑兵,日间引动旌旗,颎布数十里,夜间钲鼓相应,喧声四达,虏谓我救兵大至,不得逞志,自然望风遁去了。”

一鸣惊人。云定兴鼓掌称善,依计施行。始毕果然疑惧,不敢急攻雁门关。

隋炀帝又特遣密使,令突厥来使为导,相偕出关,从间道绕至突厥牙帐,请义成公主设法解围。义成公主乃致书始毕,伪称北方有急,促始毕还军。始毕不能前进,更致后顾,只得撤兵解围,嗒然引去。隋炀帝因始毕可汗退还,又放大了胆,遣骑兵追蹑。

始毕可汗已经去远,只后面剩着老弱残兵,约有一二千人,被官军掳掠归来,复命报功。隋炀帝命令士兵将这些突厥士兵全部枭了首级,悬示关门,终不脱虚惇故智。然后启程南返。

行次太原,宇文述等请仍还东都,忽然有一老臣进谏道:“近来盗贼不息,士马疲敝,愿陛下亟还西京,深根固本,为社稷计。”

隋炀帝瞧着,乃是光禄大夫苏威,便怃然道:“卿言甚是,朕当依卿。”

苏威乃趋出。原来苏威自阻筑长城,忤旨被黜,没多久复起任纳言,寻且进位光禄大夫,加封房公,此次亦从幸雁门,因有此请。

隋炀帝见苏威已退出,复召宇文述入议。

宇文述答道:“从官妻子多在东都,就使欲还西京,亦何妨先到洛阳,勾留数日,再从潼关入京,也不为迟。”

隋炀帝本意,原欲赴往洛阳,宇文述希旨承颜,巧为迎合,当然语语投机,无不中听,遂不往关中,竟自太原南下,直达东都。

隋炀帝顾视街衢,面语侍臣道:“尚大有人在,不可不防。”

侍臣多未明语意,唯唯而罢。嗣经慧黠诸徒,从旁窥测,才知隋炀帝此言,还以为之前平定杨玄感,杀人未多,余党或混迹都中,故不能无虑。

其实是人民反侧,全仗君相善为慰抚,岂是一味嗜杀,所能治平?

并且隋炀帝喜杀靳赏,性多刻薄,从前平杨玄感之乱时,赏不副功,此番将士固守雁门,共计万七千人,事后录勋,只千五百人得进官阶,与在雁门时所颁谕旨,全不相符。

将士以王言似戏,互有怨言,樊子盖为众上请,亦谓不宜失信。

隋炀帝顿时脸上变色,说道:“公欲收揽人心么?”樊子盖碰了一个钉子,哪里还敢复言。自是将士解体,各生二心。

那隋炀帝益流连忘返,始终不愿入关中,整日里沉迷酒色,喝黄汤,偎红颜,尤雨莅云,不顾性命。

一日,顾语近侍道:“人主享天下富贵,应该竭天下欢乐,今宫苑建筑有年,虽是壮丽闳敞,足示尊荣,但可惜没有曲房小室,幽轩短槛,悄悄的寻乐追欢,若使今日有此良工,为朕造一精巧室宇,朕生平愿足,决计从此终老了。”

得了大厦,还想小屋,真是欲望无穷。言未已,有近侍高昌奏陈道:“臣有一友,姓项名升,系浙江人氏,尝自言能造精巧宫室,请陛下召他入问,定能别出心裁,曲中圣意。”

隋炀帝道:“既有此人,汝快去与我召来!”高昌领旨,飞马往召项升,才阅旬余,已将项升引至,入见隋炀帝。

隋炀帝道:“高昌荐汝能造宫室,朕嫌此处宫殿,统是阔大,没有逶迤曲折的妙趣,所以令汝另造。”

项升答道:“小臣虽粗谙制造,只恐未当圣意,容先绘就图样,进候圣裁,然后开工。”

隋炀帝道:“汝说得甚是,但不可延挨。”

项升应旨出去,赶紧画图,费了好几日工夫,方将图样画就,面呈进去。

隋炀帝展开细看,看见画纸上面绘一大楼,却有无数房间,无数门户,左一转,右一折,离离奇奇,竟看不明白。

经项升在旁指示,方觉得有些头绪,便怡然道:“图中有这般曲折,造将起来,当然精巧玲珑,得遂朕意。”

说着,隋炀帝即令内侍取出彩帛百端,赏给项升,并面命即日兴工,升拜谢而出。

隋炀帝复连下二诏,一是饬四方输运材木,一是催各郡征纳钱粮,并令舍人封德彝监督催办,如有迟延,指名参劾,不得徇私。于是募工调匠,陆续趋集,就在芳华苑东偏,拣了一块幽雅地方,依图赶筑。看官试想!天下能有多少财力,怎禁得穷奢极欲的隋炀帝,今日造宫,明日辟苑?

东京才成,西苑又作,长城未了,河工又兴。还要南巡北狩,东征西掠,把金钱浪掷虚化,一些儿不知节俭。就是隋文帝二十多年的积蓄,千辛万苦,省下来的民脂民膏,也被这位无道嗣君,挥霍垂尽。古人谓大俭以后,必生奢男,想是隋文帝俭啬太甚,所以有此果报呢?好大议论。

且说项升奉命筑楼,日夕构造,端的是人多事举,巧夺天工,才阅半年有余,已是十成八九,但教随处装璜,便可竣工。

隋炀帝眼巴巴的专望楼速建成,一闻工将告竣,便亲自前往游幸,令项升引导进去,先从外面远望,楼阁参差,轩窗掩映,或斜露出几曲朱栏,或微窥见一带绣幕,珠光玉色,与日影相斗生辉,已觉得光怪陆离,异样精采。及趋入门内,逐层游览,当中一座正殿,画栋雕洺,不胜靡丽,还是不在话下。

到了楼上,只见幽房密室,错杂相间,令人接应不暇,好在万折千回,前遮后映,步步引入胜境,处处匪夷所思。玉栏朱镮,互相连属,重门复户,巧合回环,明明是在前轩,几个转湾,竟在后院;明明是在外廊,约略环绕,已在内房。

这边是金虬绕栋,那边是玉兽卫门;这里是锁窗衔月,那里是珠牖迎风。

隋炀帝东探西望,左顾右盼,累得目眩神迷,几不知身在何处,因向项升说道:“汝有这般巧思,真是难得。朕虽未到过神仙洞府,想亦不过如是了。”

项升笑答道:“还有幽秘房室,陛下尚未曾遍游。”

隋炀帝又令项升引导步入,左一穿,右一折,果然有许多幽奇去处。至行到绝底,已是水穷山尽,不知怎么一曲,露出一条狭路,从狭路走将过去,豁然开朗,又有好几间琼室瑶阶,仿佛是别有洞天,不可思议。

隋炀帝大喜道:“此楼曲折迷离,不但世人到此,沈冥不知,就使真仙来游,亦为所迷,今可特赐嘉名,叫作迷楼。”

愈迷愈昏,至死不悟。

隋炀帝随即面授项升五品官阶。升俯伏谢恩。隋炀帝不愿再还西苑,却叫中使许廷辅,速至宫苑中,选召若干美人,俱到迷楼。

一面命人搬运细软物件,到楼使用,就便腾出上等翬缎千匹,赏与项升。

隋炀帝这一日竟不还宫,就自在迷楼中住了。随诏吴绛仙、袁宝儿一班美人来承应,又发诏选良家十二三岁的幼女三千,到迷宫充作宫女。又在楼殿上铺了四副宝帐,都是象床雕枕,绣褥锦茵,百般奇异服饰。

隋炀帝在内又起四个美名,第一帐叫做散春愁,第二帐叫做醉忘归,第三帐叫做夜酣香,第四帐叫做延秋月。不分日夜,与众美人逞淫纵欲,只除了吃酒,其余无一时一刻不在四帐中受用。

隋炀帝又叫宫女,将上好的水沉香、龙涎饼,四角上烧将起来,烟气霏霏,使外边望着就像云雾氤氲之状。

隋炀帝常笑说道:“便是瑶池琼岛、神仙境界,料也不能过此。”

不多时,幼女三千俱已选到。

隋炀帝看了,就都是些乳莺雏燕,嫩柳新花,满心欢喜。

隋炀帝都叫她穿上轻罗薄纱,打扮得袅袅婷婷,就如仙子一般,分散于幽房秘室之内,叫她焚香煮茗,伺候圣驾,不时游幸。

深宫幽邃日迷春,已觉风光萃此身。

尚有游魂销未尽,重教选入断魂人。

隋炀帝自得三千幼女,欲心愈荡,便日日到各幽房去玩耍,快不可言。只恨这幽秘去处,都是逶逶迤迤,曲曲折折,穿花拂柳的径路,或上或下,或高或低,乘不得车,坐不得辇,抬不得肩舆,都要自家走来走去。

隋炀帝日夜游幸,虽然快乐,也未免感到行走费力,然没法奈何,也只得罢了。

谁知名利之下,偏有许多逢迎献媚之人。只因项升造迷楼,便做了美官,早又打动了一个人的利心。

这人姓何名稠,原是献御女车与炀帝的何安的兄弟。因打听得炀帝宫中游幸,只是步行,他便弄聪明、逞奇巧,制了一个转关车儿来献。

这车儿下面,用滚圆的轮子,左右暗藏消息,可以上,可以下,登楼转阁都如平地一般,转弯抹角一一皆如人意,毫无滞涩之弊。又不甚大,一人坐在上面,紧紧簇簇,外边的轮轨,一些也不招风惹草。又极轻便,只消一个人推了,便可到处去游幸。又制得精工富丽,都用金玉珠翠缀饰在上面,其实是一件鬼斧神工的妙物。

莫道天工巧,人心有鬼神。

谩愁宫径曲,请上转关轮。

何稠制成了此车,连忙推到迷楼来献与隋炀帝。隋炀帝见了大喜,随坐在上面叫了一个内相推着试看,果然快便如风。

左弯右转,全不消费人气力,上楼下楼比行走还快三分,隋炀帝喜之不胜。随叫何稠说道:“朕造这迷楼,幽奇深邃,十分可爱。只苦于行走艰难,今得此车,可以任意逍遥,皆汝之功也。”

隋炀帝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稠奏道:“微臣叫做何稠。”

隋炀帝猛想起说道:“朕向日初幸江都,有一个何安,曾献一驾御女车,此人可是一家?”

何稠说道:“就是臣亲兄。”

隋炀帝道:“原来就是弟兄,难怪此车造得巧妙。”何稠奏道:“向日臣兄所进御女车,取其宽大。只好途中御女,若要宫帏中用,还不见妙。容臣再另造一驾上用。”炀帝欢喜道:“但凡巧妙的,都制了献来,朕自当重赏。”随叫左右先取千金赐与何稠,俟御女车来,再加官职。何稠谢恩而去不题。

却说炀帝有了转关车,便叫一个小内相推了,终日在迷楼中行乐,就像嫩柳中一个黄鹂穿梭来往,也不知几时为日,也不知几时为夜,经旬履月,只是昏昏沉沉与众美人宫女淫荡取乐。

隋炀帝除游宴外,没一日不在四帐中,干那风流勾当,所以军国大事,撇置脑后;甚至经旬匝月,不览奏牍,一任那三五幸臣,舞文弄法,搅乱朝纲。

炀帝进了迷楼,也不管到了何处,任着车儿推去。推到一层绣阁之中,只看几种幽花,俱压着一带绿纱窗儿,十分清幽有趣。炀帝认得叫俏语窗,见窗下一个幼女在那里煎茶。炀帝见了便下了车,走到窗下坐了。那幼女真个乖巧,便慌忙取了一只碧玉瓯子,香喷喷斟了一瓯龙团新茗,将一双尖松松的纤手,捧了送与炀帝。炀帝接了茶,将幼女仔细一看,只见她生得莺雏燕娇,柳柔花嫩,袅袅婷婷只好十二三岁;又且眉新画月,髻乍拖云,一种孩子风情,更可人意。炀帝看了,早有几分把持不住,因问道:“你今年十几岁?叫什么名字?”幼女答道:“小婢今年十三岁,小名叫月宾。”炀帝笑道:“好一个月宾!朕今日与你做一个月主何如?”月宾虽然年小,却是吴下人,十分伶俐,见炀帝调戏她,便嘻嘻笑答道:“万岁若做月主,小婢焉敢当?只情愿做个小星罢。”炀帝说道:“做个小星,便要为云为雨,只怕禁当不起。”月宾道:“云雨虽则难当,雨露却易消受。”炀帝见她答应甚巧,喜得心花都开。遂一把将她楼在怀中,说道:“你还是个小孩子,就晓得这般戏谑,真可爱也!”

一时高兴起来,就有要幸月宾之意;又虑她年纪甚小,恐难胜大任。心下尚恍惚,遂叫取酒来吃。左右忙排上宴来,炀帝不放月宾下怀,就将她抱在膝上坐了,靠着脸儿同饮。炀帝吃了几杯,问道:“这绣阁中只有你一人在此,还有别人?”月宾道:“只小婢一人,再无别个。”炀帝笑道:“朕今夜相伴何如?亏你一个人在此,倒不害怕!”月宾笑道:“就害怕也奈何没法,谁个肯来相伴?”炀帝笑道:“朕与汝伴。”月宾道:“万岁相伴的人甚多,正好轮不到小婢;小婢也没有这样造化。”皮要幸月宾,

只恐年幼惧怯,不期她全不在心,言来语去转挑拨炀帝,炀帝喜不自胜。又笑道:“你要造化,却也不难,但不知道临期,是造化是晦气?”月宾说道:“万岁只管讲它怎的,且请吃酒。”随斟了一杯奉与炀帝。炀帝吃了半杯,剩半杯与月宾,说道:“你不吃,单叫朕吃,有什意趣?”月宾笑着吃了,又斟一杯奉与炀帝。说道:“这一杯却不单了。”炀帝笑道:“你也吃一杯,才算不单。”二人说说笑笑,倒吃得十分有趣。

莫言野马难收辔,缚束鲲鹏只藕丝。

小小宫娃才一笑,九重天子已情痴。

二人欢饮多时,不觉天色昏暗。左右慌忙掌了灯来,把琐窗闭上。炀帝被月宾脂香粉嫩在怀中偎倚了半日,情兴荡漾已久。再吃到醺醺之际,一发把持不住抱了月宾,低低说道:“朕醉了,同去睡罢!”

月宾孩子气,只要勾引君主,不知道风流苦楚。看见隋炀帝调戏她,便含笑说道:“这里睡不打紧,恐怕误了万岁别处的好受用。”

隋炀帝笑说道:“这里的受用难道不好?”

隋炀帝遂不吃酒,走起身来,携了月宾,竟进寝房去睡。

众宫女见隋炀帝注意月宾,寝房中早将鸳衾象枕打点的端端正正。

隋炀帝到了房中,便解衣就寝。月宾要君宠幸,口里虽十分承应,然终是女孩儿家,及到临寝,叫她解衣,忽又羞涩起来,倚着床帏半晌不动。隋炀帝情兴勃然,连催数次,只是延捱不肯脱衣。

隋炀帝叫得缓些,月宾声也不做;若是叫得急了,月宾只叫“万岁可怜罢”。若将手去拉她时,月宾便号号地哭将起来。

隋炀帝没法奈何,欲要以力强她,却又不忍;若要让她睡了,又熬不住火。只将手在她身上抚摸一番,又在她耳边甜言美语地央及半晌。

月宾只是骇怕,不敢应承。急得个隋炀帝翻来覆去,左不是,右不是,捱了半夜,情兴愈急,便顾不得怜香惜玉,只得使起势来,将身子欠起,用力强去迫她。

月宾见隋炀帝性起,慌做一团,又不好十分推拒,其实痛苦难胜,慌得只得栗栗而战。隋炀帝虽是用力,终有爱惜之心,被她东撑西抵,毕竟不能畅意;又缠了半晌,不觉精神困倦,忽然睡去。

月宾见隋炀帝睡了,心才放下。又怕醒来缠她,不敢十分睡着,只朦朦胧胧的捱了一夜。到得次早,日影才照上窗纱,便悄悄地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又不敢走远,就在锦幔里面立了一会。

隋炀帝一觉醒来,余兴未已,还有个找零之意。忙向被窝中一摸,早已不见了月宾。忙爬起身子看时,只见月宾不言不语地立在旁边。

隋炀帝见了,又好恼,又好笑,假意地作嗔说道:“你这小妮子好大胆,也不等朕睡醒就先爬了起来,既是这样害怕,昨日谁叫你这般应承?”

月宾说道:“小婢自知万死,然情非得已,只望万岁饶耍”

月宾一边说,一边就跪下去。

隋炀帝原是爱她,又见她这般模样,更觉可怜。连忙穿了衣服,走下床来,将月宾搀住,说道:“昨夜之事,就依你饶了;今夜若再如此,便饶你不得。”

月宾道:“万岁肯饶,除非饶了今夜;若只是昨夜,便亦不要万岁饶了。”

隋炀帝笑道:“饶了你便要弄嘴。”二人笑说了半晌,方同到镜台前去。梳洗毕,左右进上早膳。隋炀帝就叫月宾一同用膳。

刚吃完了,看见外面走进来一个太监来报,道:“前日献转关车的何稠又来献车,现在宫外候旨。”

隋炀帝听了,即到大殿上来见。

原来少府监何稠又费尽巧思,造出一乘御女车,献与隋炀帝。

甚么叫做御女车呢?原来车制窄小,只容一人,惟车下备有各种机关,随意上下,可使自由云雨。更有一种妙处,无论什么女子,一经上车,四肢俱被关住。

隋炀帝好幸童女,每嫌她娇怯推避,不能任意宣淫,既得此车,便挑选一个体态轻盈的处女,叫她上车仰卧。

隋炀帝使用此车御女,是快活极了,好容易过了一二时,云收雨散,方才下车。又将那女解脱身体,听她自去。破题儿第一遭,一个是半嗔半喜,一个是似醉似痴,彼此各要休养半天,毋容细叙。

越日,隋炀帝赏赐何稠千金,何稠入内叩谢,退与同僚谈及,自夸巧制。

旁边有一个人,不以为然,冷笑道:“一车只容一人,尚不能算作佳器,况天子日居迷楼,正嫌楼中不能乘辇,到处须要步行,君何不续造一车,既便御女,又便登高,才算是心灵手敏呢。”

何稠被他一说,默然归家,日夜构思,又制造了一乘转关车,几经拆造,始得告成。天下无难事,总教有心人,这乘车儿,下面架着双轮,左右暗藏枢纽,可上可下,登楼入阁,如行平地,尤妙在车中御女,仍与前车相似,自能摇动,曲尽所欢。

何稠既造成此车,复献将进去。隋炀帝当即面试,一经推动,果然是转弯抹角,上下如飞。

隋炀帝见状,喜不自禁,便向何稠说道:“朕正苦足力难胜,今得此车,可快意逍遥,卿功甚大,但未知此车何名?”

何稠答道:“臣任意造成,未有定名,还求御赐名号。”

隋炀帝闻言,说道:“卿任意成车,朕任意行乐,就名为任意车罢。”

隋炀帝一面说,一面又命人取来金帛,作为赏赐,且加升何稠为金紫光禄大夫。何稠再拜而退。

嗣是隋炀帝在迷楼中,逐日乘着任意车,往来取乐,又命画工精绘春意图数十幅,分挂阁中,引动宫女情欲,使她人人望幸,可以竭尽欢娱。

凑巧有外官卸职来朝,献入乌铜屏数十面,高五尺,阔三尺,系是磨铜为镜,光可照人。

隋炀帝即命人取入寝宫,环列榻前,每夕御女,各种情态,俱映入铜镜中,丝毫毕露。

隋炀帝大喜道:“绘画统是虚像,惟此方得真容,胜过绘像倍了。”

魑魅魍魉,莫能遁形。隋炀帝遂厚赏外官,调赴美缺。只是一人的精力有限,哪能把数千美女一一召幸?就中进御的原是不少,不得进御的也是甚多。

一日,由内侍呈上锦囊,内贮有诗笺,不可胜计。

隋炀帝随意抽阅数首,书法原是秀丽,诗意又极哀感,便轻轻的吟诵起来。自感三首,诗云:

庭绝玉辇迹,芳草渐成案。

隐隐闻箫鼓,君恩何处多?

欲泣不成泪,悲来强自歌。

庭花方烂漫,无计奈春何?

春阴正无际,独步意如何?

不及闲花草,翻承雨露多。

隋炀帝读罢,不禁大惊道:“这明明是怨及朕躬,但既有此诗才,必具美貌,如何朕竟失记?”

隋炀帝再阅第二纸,乃是看梅二首,诗云:

砌雪无消日,卷帘时自颦。

庭梅对我有怜意,先露枝头一点春。

香清寒艳好,谁惜是天真?玉梅谢后和阳至,散与群芳自在春。

隋炀帝杨广再阅第三纸,有妆成一首,自伤一首,更依次看下。

妆成多自惜,梦好却成悲,不及杨花意,春来到处飞。

初入承明殿,深深报未央。长门七八载,无复见君王。春寒侵入骨,独卧愁空房。飒履步庭下,幽怀空感伤。平日新爱惜,自待聊非常。色美反成弃,命薄何可量?君恩实疏远,妾意待彷徨。家岂无骨肉?偏亲老北堂。此方无双翼,何计出高墙?性命诚所重,弃割良可伤。悬帛朱梁上,肝肠如沸汤。引颈又自惜,有若丝牵肠。毅然就死地,从此归冥乡。

隋炀帝看到此首,越发感觉失惊,自言自语道:“阿哟!敢是已死了么?”

隋炀帝随即问内侍道:“此囊究是何人所遗?”

内侍答道:“是宫女侯氏遗下的,现在她已缢死了。”

隋炀帝闻言,泫然泪下,手中正取过第四纸,上有遗意一首云:

秘洞扃仙卉,幽窗锁玉人。毛君真可戮,不肯写昭君。

隋炀帝阅到此诗,转悲为怒道:“原来是这厮误事。左右快与我拿来。”

左右之人问是何人?隋炀帝说是许廷辅。待左右去讫,复问内侍道:“侯女死在何处?”

内侍回答在显仁宫。

隋炀帝忙驾着任意车,驰往宫中。

内侍引入侯氏寝室,但见侯女已经小殓,尚是颦眉倐目,含着愁容,两腮上的红晕,好似一朵带露娇花,未曾敛艳。

隋炀帝顿足道:“此已死颜色,犹美如桃花,可痛!可惜!”

深宫寂寞有谁怜,拚死宁将丽质捐。

我为佳人犹一慰,尚完贞体返重泉。

隋炀帝见侯女死状,也不顾甚么秽恶,便抚尸哭泣言语,异常悲切。欲知他如何说法,下章节自当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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