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瘫坐在地上,那张曾经让无数男人疯狂的脸,此刻扭曲成一团老树皮。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黑色的风衣垂直脚踝,连一点灰尘都没沾上。
那可是足以困死宗师的“绝户笼”,就连烈性炸药都炸不开的特种合金钢板,被他象撕湿透的厕纸一样随手撕开了。
恐惧。
这种情绪象是无数只蚂蚁,顺着骨髓往上爬,钻进脑子里,啃噬着她的神经。
“别……别杀我……”
柳青青拼命往后缩,断掉的手腕垂在身侧,鲜血滴答滴答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洇出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我是合欢宗的大师姐,你要是杀了我,宗门不会放过你的!”
龙飞扬蹲下身。
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那张已经开始衰老的脸。
“合欢宗?”
他笑了。
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是一片死寂的冰湖。
“上次那个叫柳如烟的,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大概正和下水道里的老鼠做伴。”
柳青青浑身一颤,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柳如烟……那是她的师妹,数日前突然失踪,宗门一直以为是死于仇杀,没想到竟然折在这个男人手里。
“林卫国在哪?”
龙飞扬手上加了一分力道。
咔吧。
下颌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听得人牙酸。
“我……我真的不知道……”
柳青青疼得五官扭曲,眼泪鼻涕横流,混杂在一起糊满脸,哪还有半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妖艳模样。
说话含糊不清,象是含着一块滚烫的炭火。
“他只说让我在这里拖住你……他说你是……是最好的实验材料……”
“还说……只要杀了你,就能拿到陈梦辰那个贱人的身子,那是极品鼎炉……”
龙飞扬松开手。
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刚才碰过她的手指。
仿佛碰到了什么极度肮脏的垃圾。
“既然是个废物,那就没必要留着了。”
他站起身,转身往外走。
皮鞋踩在碎玻璃渣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柳青青愣住了。
这就放了她?
劫后馀生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象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刚想爬起来,甚至已经在脑海里盘算着怎么逃回合欢宗搬救兵。
“不过。”
龙飞扬停下脚步,背对着她。
这一声,象是地狱判官的点名。
柳青青刚抬起的屁股又重重跌回地上。
龙飞扬并没有转身,只是手腕轻轻一抖。
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破空而去。
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空气被极速穿透时留下的细微波纹。
噗。
银针精准地没入柳青青的后颈,消失不见。
“啊——!”
柳青青发出一声比刚才断手时还要凄厉的惨叫。
她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顺着那根银针迅速蔓延至全身经脉。
那种感觉,就象是有无数条冰冷的小蛇钻进了血管里,疯狂啃食着她的血肉和真气。
“这是‘噬心针’。”
龙飞扬的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温度。
“每个月圆之夜,如果你没有我的解药,你体内的真气就会逆流,五脏六腑会一点点溃烂,最后化成一滩脓水。”
“那种痛苦,比你现在感受到的强烈百倍。”
柳青青趴在地上,身体剧烈痉孪。
她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苦修三十年的真气,正在被那股寒气一点点蚕食、封锁。
原本还算圆润的皮肤,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皱纹象是疯狂生长的藤蔓,爬满了眼角眉梢。
转眼间,那个风情万种的少妇,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六十岁老太婆!
“我的修为……我的脸!”
柳青青疯狂地抓挠着地板,指甲崩断,鲜血淋漓。
对于合欢宗这种靠采补修炼的邪门来说,没了修为,没了那张勾引男人的脸,比杀了她还要残忍一万倍。
“这就是代价。”
龙飞扬头也不回。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在合欢宗的眼线。”
“林卫国有什么动静,或者隐门有什么计划,第一时间告诉我。”
“如果消息有价值,我会考虑给你缓解痛苦的药物,甚至帮你恢复一点容貌。”
“如果不听话……”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
“你会知道,死亡有时候也是一种奢望。”
说完,龙飞扬大步走出别墅。
身后传来柳青青绝望的嘶吼和恶毒的诅咒,声音嘶哑难听,象是被掐住脖子的老鸭。
他充耳不闻。
这种女人,杀她都嫌脏了手。
把她变成一条随时可以踩死的狗,让她在绝望和恐惧中慢慢腐烂,才是最好的惩罚。
……
回到陈氏集团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华海的清晨带着湿气,雾蒙蒙的,象是给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灰纱。
路边的环卫工已经在扫地了,竹扫把划过粗糙的柏油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显得格外寂聊。
陈氏大厦门口。
保安亭里却热闹非凡,传来一阵吹牛打屁的声音。
“我跟你们说,昨晚那场面,啧啧啧……简直比好莱坞大片还刺激!”
王全坐在那把不知转了几手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个缺了角的紫砂壶,那是他花五百块在地摊上淘来的所谓“明代古董”。
他翘着二郎腿,一边抠脚一边唾沫横飞。
旁边围着几个新来的小保安,一个个听得两眼放光,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全哥,真的假的啊?”
一个小保安很有眼力见地递上一根刚拆封的华子,“几十辆路虎直接冲上来?那得多大阵仗啊?这也太吓人了!”
“切,这算什么?”
王全接过烟,就着小保安点的火深吸了一口,一脸的不屑一顾。
“你们是没见飞扬哥当年在苏城的威风。”
“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昨晚要不是我有特殊任务在身,必须要镇守大本营,防止敌人偷家,我也跟着东哥去杀个七进七出了!”
“全哥威武!”
“全哥牛逼!”
一群小保安马屁拍得震天响,眼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王全很受用,眯着绿豆眼吐出一口烟圈,仿佛自己已经是那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以后跟着飞扬哥混,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只要把这大门看好了,比什么都强。”
“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闹事,老子第一个……”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一辆黑色的辉腾稳稳停在大门口,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两道黑印。
车漆上沾着清晨的露水和泥点,甚至还有几处明显的刮痕,那是昨晚暴力冲撞留下的勋章。
王全那口烟还没吐完,直接呛进了肺管子。
“咳咳咳!”
他连滚带爬地从太师椅上跳下来,动作滑稽得象个小丑。
手里的紫砂壶都顾不上了,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飞……飞扬哥!”
王全冲到车门边,腰弯成了标准的九十度。
那张昨晚被打肿还没消退的猪头脸上,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车门打开。
龙飞扬走了下来。
黑色风衣有些皱,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烟气。
那是刚刚经历过杀戮,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味道。
一群新保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缩着脖子像鹌鹑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爷?
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人腿肚子转筋,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全哥,刚才那是你的壶?”
龙飞扬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语气平淡。
“不……不是!”
王全把头摇得象拨浪鼓,脸上的横肉跟着乱颤。
“那是……那是垃圾!本来就要扔的!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飞扬哥您回来就好,昨晚……没事吧?”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龙飞扬的神色,生怕触了霉头。
“能有什么事。”
龙飞扬拍了拍王全的肩膀。
这一拍,差点把王全拍得跪地上。
“看好门。”
“最近不太平。”
“是!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就算是一只母蚊子,也要经过我的盘查!”
王全挺胸抬头,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那模样比见了亲爹还亲。
被龙飞扬拍这一巴掌,够他在保安队里吹一年的了。
龙飞扬点点头,迈步走进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