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锥上的“你输了”三个字刚浮现,沈知意就抬手甩出一根断掉的傀儡丝,直接把那层寒霜抽得粉碎。
碎片还没落地,她转身就走。
萧景珩跟上,脚步有点虚,但没停下。他左手按着心口,那里还在渗血,衣服黏在皮肤上,一动就扯得生疼。
两人穿过裂开的地缝,往下走了十几步,进了一条斜坡密道。
空气一下子闷下来,带着土腥味和一点烧焦的痕迹。墙上有些歪歪扭扭的刻痕,像是以前有人逃命时留下的。
沈知意摸了摸腰侧,胎记还在发烫,像贴了块热铁片。她没说话,只是往前走,手指一直抓着萧景珩的手腕。
脉搏跳得不稳,但她能感觉到他在。
走到尽头,是一面石壁,上面全是旧字迹,层层叠叠,看不清内容。最中间的位置空着,像是特意留出来的。
她松开手,咬破食指,在墙上写下一行字:“生生世世,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血刚落上去,字就燃起来,青色的火苗窜了一下,又灭了。痕迹却没消失,反而陷进石头里,像是被吞进去又吐出来一样。
陈墨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提着一盏旧灯笼,穿的是守墓人常穿的粗布衣,脚上还沾着红薯皮。他咳嗽两声,翻开手里那本泛黄的册子,炭笔在纸上划拉:
“今日,萧氏景珩与沈氏知意,结为”
话没说完,一道银线从萧景珩指尖弹出,缠住陈墨的舌头,把他后半句堵了回去。
陈墨眨眨眼,没挣扎,只是抬起手,比了个“收钱”的手势。
沈知意看了眼:“没零钱。”
陈墨耸肩,把册子合上,退到角落坐下,点燃烟斗。灯笼光晃了晃,照在石壁上,那行血字突然亮了一下。
沈知意腿一软,差点跪下。
萧景珩立刻扶住她肩膀,发现她后背全是冷汗。她嘴唇发白,指尖抖得厉害,刚才那一笔耗得太多。
“还没完?”他问。
“字写了,没人应。”她喘了口气,“得有人接才行。”
墙上的痕迹开始变淡,边缘模糊,像是要化掉。
系统突然冒出来一条弹幕:【检测到高维干预,契约建立中止风险↑73】
沈知意冷笑一声:“又来这套?”
她想再写一遍,手刚抬起来,就被萧景珩按住了。
他一步挡在她前面,五指一收,所有外泄的傀儡丝全部收回体内。空气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瞬间没了。
然后他转过身,低头吻住她。
不是轻碰,是狠狠压下去的。
她来不及反应,唇已经被撬开,一股带铁锈味的血渡进来。温度很高,像烧红的铁水顺着喉咙流下去,烫得她整个人一颤。
那是玄甲军的血,千年轮回都没断过的魂火之血。
她本能地想推开,可身体反而贴得更紧。那口血顺着手臂往胎记冲,撞上她体内的天机之力,炸出一圈金青色的光。
石壁上的字彻底烧起来了。
火焰不是往上蹿,而是往两边爬,像锁链一样缠住他们手腕,最后钻进皮肤,没入胎记和刺青。
灯笼光照过来,两人的印记在光下拼在一起——一个像龙鳞,一个像战旗,严丝合缝。
陈墨在角落看了眼,低声嘀咕:“又是不付钱的一对算了,记账吧。”
他掏出一块红薯,在皮上刻了两个缩写,szy 和 xjh,然后塞进怀里。
沈知意缓过劲来,靠在萧景珩肩上,嘴上还有血没擦。她看着墙上的灰烬,忽然笑了下。
“这回总算把版权攥自己手里了。”
萧景珩没说话,只是搂紧她腰。他喉结处的刺青还在发热,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金光。
外面风还在刮,密道入口有沙粒滚进来,打在石壁上发出轻响。
沈知意闭了会儿眼,突然睁开来。
“你说,我们是不是早就立过这个誓?”
“可能。”他声音哑,“不止一次。”
“那之前呢?有没有哪次我先死的?”
他顿了一下,手指收紧:“没有。”
“骗人。”她抬头盯着他,“你眼神不对。”
他没否认,只是低头蹭了下她额头:“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因为我现在知道,”他停了停,“你不逃的时候,最狠。”
她咧嘴一笑,还想说话,忽然身体一僵。
胎记猛地灼痛,像是被人拿刀剜了一下。
萧景珩也变了脸色,刺青开始发烫,血管在皮肤下突突跳。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呼吸节奏乱了,心跳却开始同步,一下接一下,越来越快。
沈知意抬起手,发现指尖在发光,青金色的光顺着经脉往上爬,已经到了小臂。
“喂。”她低声叫他,“我手好像要炸了。”
他抓住她手腕:“别松。”
“我也想撑,但这玩意不听使唤啊。”她咬牙,“感觉像有东西在骨头里撞。”
墙上的灰烬突然飘起来,在空中打转,形成一个模糊的圈。
陈墨站起身,把灯笼举高了些。
光晕扫过地面,露出一行早年刻下的字,没人注意过:
“契成则力反,双生共劫难。”
沈知意看见那句话,还没来得及念完,手臂上的光猛地暴涨。
她闷哼一声,膝盖一弯,整个人被萧景珩抱住。
他也不好受,银发焦黑的部分开始脱落,新长出来的发丝却是金色的,根根竖起,像被电流击中。
“撑住。”他在她耳边说,“别闭眼。”
“谁要闭眼。”她喘着笑,“我才刚赢了命运,它不会这么快找补回来。”
话音落下,两人身上的光突然向内收缩,全部涌向心口。
下一秒,胎记和刺青同时爆亮。
一股冲击波从他们之间炸开,震得整个密道晃动,碎石从顶部落下。
陈墨抬手护住灯笼,嘴里还在念叨:“动静太大,待会还得收超额场地费。”
沈知意仰头靠在他胸口,看见头顶岩缝里漏下一道光。
不是天光,也不是霓虹,是一种说不出颜色的光,像液体一样缓缓流动。
她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那道光,皮肤就开始发麻。
光顺着手指爬上来,钻进血管,直奔心脏。
她张了嘴,却没发出声音。
萧景珩察觉不对,立刻扣住她手腕,可那股力量已经进入经脉,正在和她的天机之力融合。
“怎么回事?”他问。
她摇头,说不出话,只觉得脑子里多了点什么,又像是少了点什么。
胎记不再疼了,反而变得温顺,像睡着了一样。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掌纹变了。
原本杂乱的线,现在多了一条横贯生命线的深痕,两端分别连着“心”与“脑”。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密道口。
沙土簌簌落下,陈墨走出去看了一眼,很快回来。
“门口塌了。”他说,“你们出不去了。”
沈知意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她抬头看向萧景珩:“那就别出去。”
他蹲下来,握住她手:“怕吗?”
“不怕。”她说,“反正你得死在我手里。”
他点头:“嗯。”
两人靠在一起,谁也没再说话。
体内的能量还在流转,胎记和刺青时不时闪一下光,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陈墨坐在入口处,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斗敲了敲。
他抬头看了看密道顶部,那里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形状像只眼睛。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没人听清。
沈知意突然开口:“你说如果我们忘了彼此,还会重新找到对方吗?”
萧景珩看着她:“会。”
“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每次都会在签到点留下同一句话。”他顿了顿,“‘老子不姓命’。”
她愣了下,随即笑出声:“你还记得?”
“每一条都存着。”他说,“删都删不掉。”
她靠得更近了些,眼皮开始发沉。
“那下次”她声音变小,“要是我先醒了,你别躲。”
“我不躲。”
“拉钩。”
他伸出手,小拇指勾住她。
两人手指交缠,光从缝隙里漏出来,在地上画出一道扭曲的影。
陈墨看了眼,默默把红薯拿出来,又刻了一个字。
外面风停了。
密道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一起一落,渐渐同步。
沈知意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天上没有太阳,只有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滚动着文字:
她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屏幕边缘——
整个人猛地一震,惊醒过来。
萧景珩还在她身边,眼睛闭着,但手没松。
她低头看他,发现他睫毛在抖。
像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