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还插在口袋里,指尖捏着那根棒棒糖棍。她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水泥地干干净净,没有水迹,也没有脚印。刚才看到的小孩影子已经不见了,树林静得像没人来过。
她停下脚步,胎记又烫了一下。
这次不是刺痛,是持续的热,像是有人在皮肤底下点了根火柴。她没动,眼睛盯着前方林荫道的拐角。风从树梢上刮下来,吹得校服贴住手臂,有点凉。
眼角忽然扫到一点反光。
银色的,细小的一闪,藏在梧桐树皮的裂缝里。她立刻侧身翻滚,动作快过脑子。袖口撕裂的声音很轻,但能听见。一支黑箭钉进她刚才站的位置,尾端微微颤动,散发出一股甜腻的气味。
她趴在地上,呼吸没乱。
这种箭她见过,陨铁软剑变的。赵天罡的武器,能拆成耳钉戴在身上。他有收集癖,也喜欢杀人前把现场摆整齐。但现在他连攻击都懒得遮掩了?
她刚想退后,耳钉又亮了。
第二支箭破风而来,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她抬手抽出腰间的布囊,用力甩出去。饕餮锦囊在空中张开,像一张无形的嘴,直接咬住毒箭,把它吞了进去。
囊口闭合,轻轻抖了一下。
然后吐出一张泛黄的纸条,飘落在她掌心。
她低头看。
“箭头淬了傀儡丝毒素,需萧景珩的血解毒”
字是手写的,歪歪扭扭,像是从旧账本上撕下来的。她盯着这行字,脑子转得很快。这不是单纯的刺杀,是冲着萧景珩来的。如果她中了毒,他一定会用血救她,到时候血契反噬,两人一起遭殃。
赵天罡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她攥紧纸条,抬头看向树影深处。那人还没走,也没再出手。他在等,等她慌,等她喊人,等她暴露弱点。
可她没喊。
她只是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把纸条折好塞进口袋。右手一直按在锦囊上,随时准备再扔一次。
就在这时,路边的玻璃窗忽然晃了一下。
倒影里出现一个人,不是她。
是宋清欢。
她穿着校服裙,头发扎得整整齐齐,从对面走过来,脚步很轻。她没看沈知意,只是路过般瞥了一眼玻璃,嘴角微微扬起。下一秒,倒影变了——她的脸还在,但背景换成了一幅动态画面:赵天罡站在树后,耳垂上的耳钉正在旋转,第三支箭蓄势待发。
同时,玻璃里传出她的声音:“小心那个戴耳钉的男人哦~”
沈知意猛地回头。
树影空荡,什么都没有。她再看向玻璃,倒影恢复正常,只剩下她自己站着,脸色冷得像结了霜。
宋清欢早就走远了,背影消失在拐角,连脚步声都没留下。
她没追。那种人不会无缘无故提醒,也不会真心帮谁。她说这话,可能是为了看戏,也可能是在测试什么。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知道了敌人的位置。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靠住一棵梧桐。树皮粗糙,硌着手肘。她悄悄摸出签到簿,夹在指间,假装在翻页。其实她在等。
等赵天罡再出手。
只要他动,她就能锁定方向。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风停了,树叶也不摇了。整个林荫道安静得像被按了暂停键。
突然,耳钉第三次闪光。
这一次,箭是从斜上方射来的。她早有准备,锦囊甩出的同时整个人往左扑倒。箭擦过肩膀,带出一道血线。她落地滚了一圈,顺势将签到簿朝树冠方向一掷。
簿子飞出去的瞬间,她看见了。
赵天罡蹲在高处的横枝上,右耳的耳钉正冒着微弱的银光。他左手扶着树干,右手已经搭上了第四支箭。他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在完成一项日常任务。
她冷笑。
你不是喜欢整齐吗?
她猛地扯下脖子上的学生证挂绳,往锦囊上一套,然后用力一抛。布囊飞向空中,在接近树冠时骤然张开,像一张贪婪的嘴,直接罩住了那片区域。
赵天罡瞳孔一缩,立刻跃下树枝。
但他慢了一步。
一片树叶被吞了进去。
紧接着,一根断掉的细线也被吸了出来,缠在囊口边缘,微微发黑。
那是傀儡丝的残渣。
她捡起来看了一眼,确认是同一批毒素。说明这家伙不只是放箭,还想用丝线控制她的行动。可惜饕餮胃囊连毒都能吞,更别说几根破线。
她把蚕丝丢进锦囊,低声说:“下次带点新鲜的。”
赵天罡落地后没说话,只是默默掏出一块白布,开始擦拭耳钉。他的动作一丝不苟,连耳钉的纹路都要擦干净。然后他把白布叠好,放进怀里。
沈知意看着他这一套操作,差点笑出声。
“你是不是每次杀人前还要给武器做保养?”
赵天罡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淡,像在看一件物品。
“我不杀你。”他说,“我只收集你的东西。”
“那你现在缺什么?”她问,“糖棍?还是血?”
“我都想要。”他答得干脆,“尤其是你中毒后流的眼泪。”
她挑眉:“那你得先让我哭。”
“你会的。”他把耳钉转了个角度,“等他为你割腕的时候,你就哭了。”
她听懂了。
这不只是刺杀,是逼她求救,逼萧景珩耗血,逼他们两个一起崩溃。赵天罡知道他们的关系,也知道血契的规则。他是来破坏平衡的。
但她不想按他的剧本走。
她盯着他,慢慢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根完整的棒棒糖棍。她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当着他的面,咔嚓一声,掰成两截。
半截她扔在地上,踩碎。
半截她塞进嘴里,咬得咯吱响。
“你要收集?”她含糊地说,“那就给你个坏的。”
赵天罡盯着地上碎裂的糖棍,手指微微收紧。他没动怒,但眼神变了。像是某种执念被打乱,让他不太舒服。
他缓缓抬起手,再次搭上耳钉。
沈知意握紧锦囊,准备迎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铃声。
晚自习结束的铃。
声音一响,赵天罡立刻收手,转身就走。他的步伐很稳,没有跑,也没有回头。像是这场袭击本来就有时间限制。
她没追。
她知道这种人不会在人群出现时动手。他讲究秩序,也怕混乱。
她站在原地,嘴里还含着半根糖棍,腮帮子鼓鼓的。肩上的伤口开始发麻,那是毒素在扩散的征兆。她没管,只是低头看了眼口袋里的纸条。
“需萧景珩的血解毒”
她把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然后伸手按住肩头的伤,指尖沾了点血。她没擦,任由血顺着手指往下流,滴在脚边的水泥地上。
一滴。
两滴。
三滴。
她抬头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声音很轻:
“你想看他流血?”
“那你可得盯紧了。”
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和糖渣,把剩下的半根糖棍咬碎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