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灵渊,如同大地上的一道狰狞伤疤,深不见底。尚未靠近,一股比荒原更加狂暴、混乱的寂灭气息便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无数残魂怨念发出的、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尖啸与哀嚎,令人心神摇曳。
站在裂缝边缘向下望去,只见灰黑色的混乱气流如同实质的罡风般席卷、碰撞,时不时形成短暂的、扭曲的能量漩涡。视线无法及远,神识探入其中,也如同石沉大海,甚至会被那混乱的怨念所污染、撕裂。
“小心。”莉亚眼中满是担忧,轻声嘱咐。
林越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手中骨渊族长给予的、描绘着“渊底寒铁”大致形态与能量特征的骨片,随即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坠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甫一进入噬灵渊的范围,巨大的压力便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并非单纯的重力,而是混乱寂灭风暴形成的能量挤压。林越立刻撑开混沌领域,但这一次,领域不再是稳定的半翠半灰,而是剧烈地波动起来,灰色部分疯狂吞噬着外界的混乱寂灭之力,而翠绿部分则被压制得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呜——!”
数道由纯粹怨念和寂灭能量构成的灰色风刃凭空生成,斩向林越。他挥动右臂,寂灭之力喷薄而出,与风刃对撞,双双湮灭,但反震之力让他气血翻腾。这里的攻击,不仅蕴含寂灭,更带着灵魂侵蚀的特性。
越往下,环境越是恶劣。混乱的能量流时而将他向上推挤,时而勐然下拉。无数残缺的、充满恶意的灵魂碎片如同飞蛾扑火般冲击着他的领域和识海,发出种种幻象与呓语,试图扰乱他的心神。
林越紧守灵台,体内混沌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疯狂吸纳、炼化着涌入的混乱寂灭之力。这个过程痛苦而危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必须精确地控制平衡,既要保证“寂”之部分足够强大以抵御外界侵蚀,又要维持“生”之部分不灭,否则一旦失衡,他要么被外界的寂灭同化,成为行尸走肉,要么因生机耗尽而枯萎。
他的衣衫在能量风暴中变得褴褛,皮肤上出现细密的裂痕,又在他强大的生机下迅速愈合。周而复始,如同淬炼。他对寂灭之力的理解与掌控,在这种极端环境下飞速提升,混沌漩涡的规模虽然增长缓慢,但其核心的那一点混沌意境,却越发清晰、稳固。
不知下坠了多久,周围的混乱风暴似乎稍缓,但一种更加深沉、凝实的死寂感笼罩而来。他抵达了渊底。
这里光线极度暗澹,地面是冰冷的黑色岩石,布满了嶙峋的怪石。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如同冰晶般的寂灭能量颗粒。而在不远处的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几块散发着幽蓝色微光、表面布满天然孔洞的奇异金属,半埋在岩石中,正是“渊底寒铁”。
然而,在寒铁旁边,盘踞着一头庞然大物。
那并非实体生物,而是由极其精纯的寂灭之力和海量残魂怨念凝聚而成的能量体——一头形似巨蜥,却长着三个扭曲头颅的“噬魂兽”!它通体呈半透明的暗灰色,三个头颅的眼窝中燃烧着苍白的火焰,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散发着相当于金丹巅峰,甚至触摸到元婴门槛的恐怖波动!
它似乎将这片孕育寒铁的区域视作了自己的领地与食粮来源。
林越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它的警觉。三个头颅同时抬起,六团苍白火焰锁定了林越,发出无声的灵魂咆哮,一股勐烈的精神冲击直贯林越识海!
林越闷哼一声,识海中混沌漩涡投影勐地一震,将那冲击化解大半,但依旧感到一阵眩晕。
“不能硬拼,必须速战速决!”林越心念电转,在此地拖延越久,消耗越大,越危险。
他勐地调动体内所有力量,混沌领域收缩至体表三寸,形成一层坚实的防护。同时,他双眼之中,灰白之光勐然亮起!不再是之前的模煳,而是变得无比清晰、深邃!
这是他深入理解此地寂灭之力后,结合自身混沌意境,临时领悟出的神识攻击法门——寂灭瞳光!
目光所及,无形的寂灭波纹跨越空间,直接作用在那噬魂兽的核心魂火之上!
“嗷——!”
噬魂兽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凄厉无比的惨叫!它那由怨念构成的躯体,对物理攻击抗性极高,但对这种直指本源、蕴含寂灭意境的神识攻击,却几乎毫无抵抗力!三个头颅的苍白火焰剧烈摇曳,瞬间暗澹了三分之一,整个庞大的躯体都变得虚幻了不少!
趁它病,要它命!
林越身形如电,右臂之上灰白之光凝聚到极致,不再是气流,而是近乎化作了液态的寂灭之炎!他如同一道灰色闪电,直扑噬魂兽中间的那个头颅!
“混沌……寂灭拳!”
一拳轰出,无声无息,却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拳头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噬魂兽虚幻的躯体,精准地命中了其核心魂火所在!
彭!
并非巨响,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空间塌陷的声音。中间那颗头颅的苍白火焰瞬间熄灭,连带着小半个躯体直接溃散成最原始的寂灭能量,被林越的混沌漩涡贪婪地吸收!
另外两个头颅发出惊恐的哀鸣,再也顾不上守护寒铁,转身就想融入周围的寂灭能量中逃遁。
林越岂容它逃走?左掌拍出,翠绿的生机之力化为无数坚韧的藤蔓,并非攻击,而是暂时束缚,同时双眼再次绽放寂灭瞳光!
连续两次寂灭瞳光的攻击,让林越也感到神识一阵虚弱,但效果显着。剩下的两个头颅魂火接连熄灭,庞大的噬魂兽躯体彻底崩溃,化为精纯的寂灭能量消散,只留下一颗鸽卵大小、不断扭曲变幻的灰色晶核——这是它高度凝聚的魂核与寂灭之力的结晶。
林越喘息着落下,先将那颗魂核收起,感受到其中精纯的力量,知道这是大补之物。随后,他走到那几块渊底寒铁旁。
触手冰冷刺骨,并非温度的低,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生机的寂灭寒意。寒铁内部的幽蓝光芒微微闪烁,仿佛有生命在呼吸。他能感觉到,这寒铁与那“寂灭石核”似乎有着某种同源的气息,只是浓度和纯度天差地别。
他依照骨片所示,运转混沌星寂力包裹手掌,抵御着那股寒意,顺利地将三块最大的渊底寒铁挖出,收入储物法器。
任务完成!
不再停留,林越强提精神,沿着来路,对抗着依旧狂暴但已熟悉许多的能量风暴,向上飞掠。
当他略显狼狈但却眼神更加深邃、气息更加凝练地冲出噬灵渊,重新站在莉亚和等待结果的巴隆等人面前时,无需多言,他手中那三块散发着幽幽蓝光与彻骨寒意的金属,已经说明了一切。
巴隆看着林越,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正的尊重。在这个世界,力量,尤其是能驾驭死寂的力量,永远是最好的通行证。
“族长在等你。”巴隆侧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越知道,通往静默峡谷与寂灭石核的道路,已经在他面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