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章地火爆鸣与剑魄初醒
巴图的纵跃,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投掷——将自己连同手中那柄震颤不休的断剑,一同掷向那团酝酿着不祥的紫红能量核心。
风在耳边呼啸,带着地窟特有的灼热硫磺与蚀能甜腻混合的怪异气味,刮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生疼。倾斜的焦黑岩壁在身下飞速掠过,那些嶙峋的暗红晶簇如同巨兽的獠牙。下方平台上,数十双燃烧着狂暴与混乱火焰的蜥蜴眼瞳,齐刷刷地抬起,锁定了他这个胆敢闯入领空的不速之客。
时间在坠落的瞬间被拉长。
巴图能清晰地看到最近几只熔岩火蜥弓起的脊背,看到它们鳞片缝隙间迸溅出的细碎火星,看到它们张开的口器中那逐渐亮起的、橙红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紫黑色的光芒——那是即将喷吐的、被蚀能侵染过的熔岩火球!
他也能更清楚地看到平台中央那个蠕动的法阵。暗紫色的蚀能线条如同血管,深深扎入黑色的熔岩石中,贪婪地吮吸着下方地火矿脉的能量;而地火的狂暴热量又被法阵扭曲、转化,注入中央那团不断翻滚的能量核心。核心中那个模糊的火蜥虚影,正发出无声的、充满了无尽痛苦的咆哮,它的形态在蚀能与地火的撕扯下不断扭曲变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混乱波动。
就是那里!
巴图在半空中强行拧腰,调整姿态,将全身残存的力量、连同心中那股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意志,全部灌注进右臂,灌注进手中那柄越来越烫、鸣响越来越急的断剑!
“破——!!”
怒吼声与火蜥的嘶鸣、熔岩翻涌的轰响混杂在一起。
数道夹杂紫黑气息的熔岩火球,从不同方向呼啸着射向巴图!灼热的气浪先一步袭来,几乎要将他烤焦!
就在火球即将临身的刹那,巴图手中的断剑,玉白色的剑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那光华不再是温润的乳白,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融合了淡金、土黄与玉白色的三色辉光!辉光如屏障般瞬间扩张,将他周身笼罩!
“轰!轰!轰!”
火球狠狠撞击在三色光罩上,爆裂开来!紫黑色的蚀能试图侵蚀,却被光罩中流转的淡金与土黄光芒死死抵住、净化!狂暴的火焰与冲击力被光罩分担、削弱,但余波依旧震得巴图气血翻腾,耳鼻溢血,下坠之势也为之一顿。
而断剑与光罩的爆发,似乎彻底激怒了法阵核心的那团能量!
“吼——!!!”
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混合了火蜥暴怒与蚀能阴冷的怪异咆哮,从能量核心中炸响!整个法阵紫黑光芒大盛,平台剧烈震动!能量核心猛地膨胀、拉伸,竟隐约化作一条紫红相间、半虚半实的能量巨蜥,脱离了法阵束缚,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凌空扑向巴图!
巨蜥未至,那股混乱、灼热、阴冷交织的恐怖威压已经让巴图呼吸停滞,皮肤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灵魂都在颤栗!
生死一线!
巴图眼中只剩下那扑来的能量巨蜥,和巨蜥后方,法阵中央因为核心离体而骤然变得不稳定、光芒狂闪的法阵线条!
没有退路,也没有时间思考。
他将所有对同伴的担忧、对生存的渴望、对敌人的愤怒,全部化作最简单、最原始的刺击!
断剑在前,人在后,迎着那恐怖的紫红能量巨蜥,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了上去!
剑尖,精准地刺入了能量巨蜥那张开的、由纯粹混乱能量构成的“大口”之中!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断剑的三色辉光,与紫红巨蜥的混乱能量,在接触点轰然对撞、湮灭、交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低沉到极致的、仿佛世界根基被撼动的嗡鸣!以接触点为中心,一个肉眼可见的、扭曲了光线和空间的能量奇点骤然出现!
奇点疯狂旋转、吞噬着周围的能量——断剑的光华、紫红巨蜥的躯体、下方法阵溢散的蚀能与地火、甚至平台上那些火灵髓芝散发的微弱生机!一切都被拉扯、撕碎、投入那深不见底的漩涡!
巴图感觉自己握剑的右手瞬间失去了知觉,不,是整个右半身都仿佛被冻结、然后被亿万根钢针同时穿刺!断剑传来难以想象的高温和冰冷交织的触感,几乎要脱手飞出!他死死咬着牙,牙龈迸出血沫,仅存的左手也死死抓住剑柄,用尽最后的意志力维持着刺击的姿态——他知道,一旦松手,自己和身后的一切,都将被这恐怖的能量漩涡彻底吞噬!
“啊啊啊——!!!”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七窍中都开始渗出血丝。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撕裂、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
一直紧贴在他后背、昏迷中的苏晚雪怀里的那个布包,那微弱如萤火的淡黄光点,仿佛感应到了持剑者濒临绝境的意志,感应到了断剑传来的、同源而狂暴的共鸣,骤然爆发了!
不是之前那种温柔的温热,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浩渺的、仿佛大地初生般的脉动!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只有发丝粗细的淡金色能量丝线,从布包中射出,无视了衣物和距离,瞬间没入了巴图的后心!
与此同时,远在洞窟边缘、被阿木护着的苏晚雪,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口中发出一声极其痛苦、仿佛灵魂被撕扯的微弱呻吟!她怀中布包的光芒瞬间黯淡到几乎熄灭!
但那股注入巴图体内的淡金能量,却如同最炽烈的强心剂,瞬间点燃了他即将枯竭的生命力与意志!他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温暖守护与不屈抗争的磅礴意念,顺着那能量丝线涌入,与他的灵魂产生了短暂的共鸣!
那不是苏晚雪的意念,也不是纯粹的地脉能量,而是……林风!是林风留在混沌印记与地脉火种最深处的、那属于“炎煌”传承的守护与不屈的本源烙印!在这最危急的关头,被苏晚雪濒危的身体和巴图决死的意志共同激发了出来!
“林兄弟……”巴图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模糊的视野仿佛看到了那个总是带着点痞笑、却在关键时刻无比可靠的年轻人虚影,在对他点头。
下一刻,他右手中的断剑,发出了贯穿天地的龙吟!
玉白色的剑芯在三色辉光中,骤然浮现出无数细密玄奥的、仿佛天然生成的淡金色纹路!这些纹路与剑芯本身的玉白、以及地脉能量的土黄完美交融,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更加稳定而强大的能量回路!
断剑仿佛在这一刻,真正“苏醒”了属于它的部分本质——一柄融合了混沌(炎煌)之“不屈”、地脉之“守护”、以及上古净蚀之钥“净化”特性的未知之刃!
“给我——开!!!”
巴图怒吼,借着体内奔涌的淡金能量和断剑的彻底苏醒,将全身力量(包括那借来的、来自林风烙印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向前一推!
“咔嚓——!!!”
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
那疯狂旋转的能量奇点,在断剑这凝聚了多种本源力量、带着决绝守护意志的终极一刺下,猛地向内坍缩,然后——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混合了地火爆裂、蚀能湮灭、净化之光与守护之力的毁灭性能量潮汐,以那个坍缩点为中心,轰然向四面八方爆发!
首当其冲的,是那紫红能量巨蜥的虚影。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充满了蚀能怨毒的尖啸,便在璀璨的三色光潮中寸寸瓦解、蒸发!
紧接着,是下方那个失去了核心、本就极不稳定的蚀能地火融合法阵。法阵线条在能量潮汐的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断裂!暗紫色的蚀能被三色光辉净化,狂暴的地火能量失去了束缚和转化,如同脱缰的野马,顺着矿脉和炸开的裂隙疯狂宣泄、喷发!
整个平台,乃至整个地火洞窟,都在这恐怖的连锁爆炸中剧烈震动、崩塌!无数巨大的熔岩块从洞顶砸落,焦黑的平台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喷吐着火焰和浓烟的沟壑!那些游荡的火蜥惊恐万状,有的被爆炸直接吞没,有的被砸落的岩石压扁,更多的则发出凄厉嘶鸣,疯狂逃窜,撞入四周的岩壁缝隙或跌入下方的熔岩深渊!
爆炸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向上方席卷!阿木死死护住柳梦莉和苏晚雪,趴在地上,感觉背部如同被重锤连续砸击,口中腥甜。老火头则拖着昏迷的阿土,险之又险地躲进了一道岩壁裂缝,才避开了最猛烈的冲击和落石。
而爆炸的中心,巴图的身影,被那毁灭性的光潮彻底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息,也许是漫长的一刻钟。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渐渐被熔岩流淌的轰隆和岩石持续崩塌的闷响取代。弥漫的烟尘和硫磺蒸汽缓缓沉降,露出下方一片彻底改变的地貌。
原本的平台已经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冒着滚滚黑烟和暗红火光的深坑。坑内熔岩翻滚,不时喷发出炽热的浆液。那个邪恶的法阵痕迹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些焦黑的、被净化过的岩石残渣。周围的岩壁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许多地方还在剥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硫磺味,以及一丝……逐渐消散的净化后的清新气息。蚀能的甜腻感几乎感觉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地火狂暴却相对“纯净”的灼热。
“队……长……”阿木挣扎着从碎石中爬起,顾不得自己满身尘土和擦伤,急切地看向爆炸中心,声音颤抖。
老火头也从藏身的裂缝中钻出,灰头土脸,看着下方的巨坑和狼藉景象,小眼睛瞪得溜圆,喃喃道:“乖乖……真炸了……那小子……”
柳梦璃被阿木扶起,虚弱地靠在他身上,目光死死盯着深坑方向,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苏晚雪依旧昏迷,但怀中的布包,此刻却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淡黄色光晕,不再闪烁不定,仿佛经过刚才的爆发和共鸣,反而进入了一种更加沉凝的状态。只是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透明,呼吸微不可察。
就在众人心中被不祥预感笼罩时——
深坑边缘,一处被崩塌岩石半掩的、相对凸起的焦黑熔岩块后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咳嗽声。
紧接着,一只焦黑、布满裂口和灼伤、却依旧紧紧握着一截剑柄的手,颤抖着从岩石后伸了出来,扒住了边缘。
是巴图!
他还活着!
阿木和柳梦璃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老火头也松了口气,骂了句:“命真硬!”
在阿木的帮助下,巴图艰难地从岩石后爬了出来。他此刻的模样堪称凄惨——身上的衣物几乎被烧光,只剩下几片焦黑的布条勉强遮体。裸露的皮肤大面积灼伤,焦黑与血肉模糊交织,尤其是右臂,几乎碳化,与那截同样焦黑、却依旧残留着一丝玉白与淡金纹路的剑柄仿佛长在了一起。他脸上满是血污和黑灰,头发眉毛都被燎去大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但他还活着!而且,他的眼睛,在满是血污的脸上,依旧明亮而坚定!
“火……灵髓芝……”巴图的声音嘶哑破碎,几乎听不清,但他还是竭力抬起左手,指了指深坑对面——那里,因为爆炸和地形的改变,几株生长在更高处岩壁裂缝中的火灵髓芝,反而侥幸保存了下来,在熔岩火光映照下,如同跳动的火焰,格外醒目。
老火头二话不说,身影矫健地窜出,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未被完全破坏的落脚点,几个起落便靠近了那几株火灵髓芝,麻利地将它们采摘下来,用早已准备好的特殊皮囊装好。
“到手了!快走!这里要塌了!地火失去了法阵束缚和引导,可能会发生更大规模的喷发!”老火头迅速返回,将皮囊塞给阿木,然后看了看巴图的伤势,眉头紧锁,“你小子……伤得太重了,必须立刻处理!”
“先……离开……”巴图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示意阿木扶起自己。
在老火头的带领下,几人搀扶着伤员,沿着未被完全堵塞的通道,拼命向上方、远离地火核心的方向撤离。身后,洞窟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熔岩喷发的轰鸣如同巨兽的咆哮,紧追不舍。
不知逃了多久,当终于感觉到身后的热浪和震动减弱,空气重新变得清凉(相对而言),众人精疲力竭地瘫倒在一个相对安全、有地下水渗出的岩缝中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而且,火灵髓芝到手了。
巴图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感受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看着阿木小心翼翼地将苏晚雪和柳梦莉安置好,看着老火头开始检查阿土的状况并处理火灵髓芝,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几乎废掉的右手中,依旧死死握着的……那截剑柄。
不,不再是完整的剑柄。
在刚才那终极的碰撞和爆炸中,那柄异变苏醒的断剑,似乎耗尽了所有力量,剑身部分……彻底碎裂、消散了。只剩下这截不过巴掌长短、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淡金色与玉白色交融奇异材质的“剑柄”,以及剑柄末端,那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仿佛天然生成的双色漩涡状印记。
剑身已毁,但剑柄犹在,印记尚存。而且,巴图能感觉到,这截剑柄中,依旧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自身气息紧密相连的温热感,以及一丝淡淡的、与苏晚雪怀中地脉火种同源的共鸣。
它没有完全消失。它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老火头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走过来查看巴图的伤势,看到他手中的剑柄,也是啧啧称奇:“怪事……剑身都炸没了,这剑柄居然还在,还变了颜色和质地……小子,你这趟拼命,好像……弄出了个了不得的‘剑魄’雏形啊。”
“剑……魄?”巴图虚弱地问。
“嗯,传闻中一些有灵性的神兵利器,在特定机缘下,即使本体损毁,其最核心的‘灵韵’或‘法则印记’也可能保存下来,形成‘器魄’。”老火头解释道,“你这剑柄现在就是这样。它本身或许没多大威力了,但它里面封存着那柄剑最本质的力量印记——混沌的炽烈、地脉的守护、净化的权能。将来如果有机会,找到合适的材料和匠师,或许……能重铸出一柄更强大的剑。而且,有它在,你或许能更容易地感应和引导那位姑娘体内那点地脉火种的力量,对抵抗蚀能也有帮助。”
巴图默默握紧了温热的剑柄。剑魄……重铸的希望……与苏晚雪体内火种的更深联系……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火头开始用火灵髓芝和其他药材调配药剂,洞内暂时安静下来,只有药杵捣碎的声响和伤员们压抑的痛哼。
巴图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放着爆炸前那一刻,涌入体内的那股淡金能量和属于林风的守护意念。
林风……你真的还在吗?以这种方式?
他低头,又看了看昏迷的苏晚雪。她怀中的布包,光芒稳定。
也许,希望从未真正断绝。只是以另一种更加艰难、却更加深刻的方式,延续着。
他们拿到了救命的药,摧毁了影月的一个邪恶据点,巴图手中多了一个神秘的剑魄,与苏晚雪的联系也似乎更深了。
但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沙巴克的号角,影月的阴影,同伴的重伤,自身的残躯……
休息,治疗,然后……向着那座混乱与希望并存的城池,继续前进。
这一次,他们手中,似乎多了一点不一样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