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江沐又接上健康和平安回家。
片刻后,几人回到家里,健康直接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了屋。
“奶奶!奶奶!”
刘桂芝正在纳鞋底,还没来得及放下针线,就被扑进怀里的小孙子撞了个满怀。
“哎哟我的乖孙,慢点儿,咋这就回来了?饿不饿?”
健康扬起红扑扑的小脸,眼睛亮得像刚洗过的黑葡萄,兴奋劲儿根本压不住。
“奶奶,京城的学校可好了!咱们托儿所的滑梯有这么——高!中午那肉包子,一口咬下去全是油,比过年吃的还好!”
林秋红这会儿刚洗完手进屋,见儿子这副馋猫样,忍不住伸手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
“瞧你这点出息,就知道吃。”
屋里顿时笑声一片,充满了这一家子难得的温馨。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驱散了初冬的寒意。
张峰抿了一口小酒,脸上挂着满足的红晕,目光转向正埋头扒饭的张小虎。
“虎子,你那是正经小学,跟健康的不一样。今儿个第一天去,感觉咋样?能不能跟上?”
张小虎夹菜的手一顿,不耐烦地吧唧了一下嘴,头都没抬。
“也就那样呗,全是字儿,看着眼晕。爸你就别瞎操心了,管好你自己那大门得了。”
这话一出,张峰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刚想发作,却见旁边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敲了敲桌面。
江沐放下了筷子,看向张小虎。
“把筷子放下。”
张小虎那股子混不吝劲儿,在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瞬间,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瘪了。
“姐姐夫。”
张小虎手一抖,筷子规规矩矩地放在了碗沿上,后背挺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跟长辈说话,要是学不会怎么好好张嘴,我不介意用针帮你顺顺舌头。京城的学校教书育人,首先教的是规矩。明天去学校,把《弟子规》抄十遍,晚上回来我检查。”
“知道了!我这就改,姐夫你别扎我!”
张小虎脸都吓白了,连连点头。
张峰看着这一幕,心里那个舒坦,看向女婿的眼神里全是敬佩。
这混小子在老家那是出了名的刺头,没想到到了这儿,被江沐治得服服帖帖。
收拾完熊孩子,江沐端起茶杯,语气缓和下来,看向老丈人。
“爸,街道办那边还适应吗?看大门虽然枯燥,但胜在清闲,也能接触到不少胡同里的老街坊,这也是了解京城生活的一个窗口。”
提到工作,张峰的腰杆子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脸上泛起实在的光彩。
“适应!太适应了!沐子你是不知道,这京城的单位就是不一样。那些办事员都客客气气的,没人看不起咱。而且这活儿轻松,咱这身板儿,收拾个院子那是手拿把掐。今儿个主任还夸我勤快呢!”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早已没了初来乍到时的不安,江沐轻笑点头。
这就是他想要的,安稳,踏实。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月余。
京城的初冬已有了几分萧瑟,枯黄的落叶在胡同里打着旋儿。
江沐正在医馆整理医案,桌上的黑色电话机骤然响起。
电话那头,江老的声音低沉,透着紧迫。
“沐子,立刻过来一趟,我在家。”
挂断电话,江沐没有丝毫迟疑,抓起外套便出了门。
江老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若非要事,绝不会用这种语气。
车子一路疾驰,不到二十分钟便停在了江老那座戒备森严的小院门口。
推门进屋,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气氛压抑。
江老坐在主位,脸色铁青,手里把玩着两颗核桃,发出咔咔的脆响。
陆老、齐老和周老分坐两侧,一个个也是眉头紧锁,在那吞云吐雾,往日里的谈笑风生此刻荡然无存。
而在客座的沙发上,坐着三个陌生面孔。
三个男人衣着考究,却难掩眉宇间的焦躁。
见江沐进来,江老的眼神稍缓,指了指身边的空位,并没有急着寒暄,而是抬手指向那三人。
“沐子,来了。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关文,这位徐庆,那位是孙书宴。”
江沐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三人。
这三人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但眼神游离,印堂发暗,显然是有求而来,而且所求之事,恐怕不小。
“这三位,当年那是给过老头子我一碗饭吃的情分。人情债,最难偿。”
江老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站起身,冲江沐招了招手,转身走向书房。
“你跟我进来。”
书房内,隔绝了外面的烟雾缭绕。
江老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良久才长叹一声。
“沐子,这事儿让你为难了。但这三个人手里的把柄或者说是恩情,压了我二十年。他们身上都有顽疾,看了不少名医都没辙。这次找上门来,话里话外就是想让我动用关系给他们办些违规的事儿。”
江老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盯着江沐。
“老头子我一辈子没犯过原则性错误,临老了不想晚节不保。我想让你出手,治好他们的病。只要病好了,这就当是把当年的恩情一次性买断!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所谓人情世故,往往比刀光剑影更难应对。
江沐微微一笑,神色淡然且自信。
“江老言重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何况是为您解忧。这三人的气色我刚才扫了一眼,虽然棘手,但并非绝症。这因果,我帮您了了。”
江老闻言,眼眶微微一红,重重地拍了拍江沐的肩膀。
“好小子!我就知道没看错人!”
两人重新回到客厅。
江老的气势陡然一变,他扫视着关文三人,声音洪亮如钟。
“三位,当年的事,我江某人铭记于心。但原则就是原则,不能破!今天,我请来了如今京城最好的大夫。他若出手,保你们沉疴尽去,延年益寿!”
说到这,江老话锋一转,语气森然。
“但这诊金,便是咱们当年的那点情分。今日之后,两清!”
关文三人对视一眼,虽然有些不甘心原本的所求落空,但看着江老那决绝的态度,再加上自身病痛折磨多年早已苦不堪言,若真能治好,倒也不亏。
“江老言重了,既有名医圣手,我等自然求之不得。一切听凭江老安排。”
一旁的周老此时站起身,走到江沐身边,有些歉意地搓了搓手。
“沐子啊,这事儿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没用,最后还得把你卷进来当这个挡箭牌。给你添麻烦了!今晚别走,去我那儿,让你婶子弄几个好菜,咱爷俩喝一杯,算是周叔给你赔个不是。”
江沐一边打开随身携带的针灸包,一边笑着摇头。
“周叔,您这就见外了。能用几根银针换几位老爷子的心安,这买卖划算得很。饭我肯定吃,但这麻烦二字,以后休提。”
说完,他转身面向那三位神色各异的病人。
“哪位先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