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之人既然把手伸到了民间,想来这个县令也是真的不知道其中内情了。
此人其实也算得上高明,略过当地父母官,直接找到能够改变局势的大地主,反而不容易暴露。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宋远廷技高一筹,而那个赵元宝也实在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东西。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侍卫带着赵元宝回到县衙。
二人带回来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了足足二十锭金,金子上面还赫然放了一封信。
宋远廷款步走下去,随意拿起一块金锭,反倒底部时,宋远廷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金子底部明显被打磨过,而需要打磨的金子必然是来路不明了。
宋远廷放下金锭,又拿起最上面的那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让赵元宝拿钱办事,想办法阻止蒙学教化。
当然,鼓励佃户的孩子不上学的办法也是这背后之人想出来的。
“这信没有署名?”宋远廷把信折起,收在袖袋里。
“回总督大人的话,没有名字。”
“没名字你就敢帮他?赵老爷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赵元宝早就被吓破了胆,那是一点隐瞒也不敢有的,当即便利落的解释道:
“这信和金子都是朝中派人直接送过来的。虽然没有署名,但那人却给我看了那位大人的印信。
这东西总是做不了假的。”
宋远廷点点头,赵元宝看起来不是个傻的,虽然爱财,但估计着也不会冒着风险赚这些不明来路的钱财。
所以他的话是可信的。
“那你可看清那印信是谁的了?”
“看清了。是萧煜萧将军的,总督大人,这事真不能完全怪小的。
谁不知道萧将军是陛下的师父,萧将军出面阻止,小的哪敢不从啊。”
“你说是谁的?”
“萧煜萧将军。”赵元宝斩钉截铁,看起来倒丝毫没有说谎的意思。
“怎么可能?”宋远廷不自觉的蹙起眉头,说别人他都信,但萧煜……
“总督大人,小的可不敢骗你啊!小的全家的身家性命都在您手上,欺骗您我有什么好处啊?”
赵元宝急得都要口不择言了,宋远廷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着急。
但要让他相信萧煜就是阻止蒙学的背后黑手,他也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萧煜自幼在边境长大,看过民间疾苦,深知百姓的不易。
当初提出蒙学教化时,这小子深知还提议其实武学也可以全民学起来。
宋远廷甚至还觉得这个建议十分可行,毕竟全民皆兵会大大提高大渝的战力。
只不过因为女塾和蒙学教化同时推进,若是再加上全民习武,怕是经历不足。
故而萧煜的提议也就暂时搁置,容后再议了。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萧煜都不可能会出手阻碍蒙学。所以……,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印信是假的。
二,有人拿着萧煜的印信做了这些事情。
宋远廷的脑子飞速旋转,却也始终没能确定到底是哪种情况。
他看了赵元宝一眼,冷声道:
“此事到此为止,事情具体如何本官自会查明。这件事除了眼下这些人,不能再有旁人知道。
否则……”
赵元宝闻言,立刻连连保证道:“大人放心,小的打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宋远廷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又看向李县令。
李县令好歹也在官场沉浮多年,这个眼神的意思他怎会不懂。
“太傅大人,下官什么都没听到,更不会胡言乱语的。”
“本官乏了,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宋远廷说完,便准备离开县衙。
可走到赵元宝身边时,又忽然停了下来。
“赵老爷,如今已没什么阻碍你资助蒙学的了,怎么?不表表善心?”
“表表表,当然要表。小的愿意捐出一半家产,支持陪都蒙学。”
宋远廷淡然一笑,轻轻拍了拍赵元宝的肩膀:“到底还是陪都第一大户。
出手就是大气。李县令,可得单独给赵老爷记上一笔啊。”
宋远廷的这句话可是把赵元宝吓得不轻,毕竟这一笔到底是怎么个记法,他是真不知道啊。
送走宋远廷后,县令长处一口气,他不停的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冷汗,但一想到未来的一段时间这瘟神都要待在陪都,县令大人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赵元宝更是一屁股坐在县衙的地上,呜呼哀哉的哭问道:
“大人,我这事儿到底算不算完啊。”
县令看着赵元宝也是生气,当即冷哼一声,道:
“你拿人家好处帮人家办事儿的时候怎么不问我算不算完?
我原本还以为你真是因为怕佃户子弟都来读书耽误了农活,没想到你竟是跟朝中的人勾结起来了。
你多大的狗胆敢搅和上面的浑水。我可告诉你啊,以后你们赵家的事儿跟本官无关。
抓紧给本官有多远滚多远!”
赵元宝彻底懵了,这下可好,连李县令也让他给得罪了。
未来在陪都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赵元宝和县令那边不平静,宋远廷这边也同样不平静。
他写了一封信,让身边的侍卫快马加鞭的送回京都。
萧煜的事情得赶快让二郎他们知道。哪怕查不出什么结果,也得让二郎给萧煜提个醒。
身在京都的二郎,一收到父亲的信便立刻去了萧煜府上。
“义兄,你看看,这是父亲刚送回来的信。”
萧煜见二郎一脸严肃,立刻接过二郎手里的信件。
看完内容后,萧煜的眉头紧紧蹙起。
“我的印信?怎么可能?”
“是啊,父亲也觉得有问题,所以特意让我提醒义兄,小心身边的人。
不管是真的偷了义兄的印信,还是仿造了义兄的印信,都需得是义兄身边的人才行。”
萧煜点点头,然后笑着问道:“你和太傅就没怀疑过是我?”
“怎么可能?哪怕怀疑整个大渝,我也不可能怀疑义兄的。”
萧煜满眼欣慰,重重的拍了拍二郎的肩膀:“好兄弟。”
正此时,孙婉儿端着茶款步进来。
萧煜与孙婉儿是在去年年末成亲的,两人恩爱非常,伉俪情深。
见夫君眉头紧蹙,孙婉儿忙放下茶具,轻声问道: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