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乡绅们态度松动,宋远廷神色略缓:“哦?难不成这中间当真有什么误会。墈书屋 首发”
太傅大人这话显然是在给台阶下了。
跪在赵元宝旁边的男人见状立刻表态:“可不就是误会嘛,总督大人。
我们先前哪知道还有‘农假’这个事儿啊。要是知道不耽误农忙,我们肯定双手赞成蒙学啊。”
“没错,”跪在赵元宝另一边的人也赶紧接过话来:“我们先前只是不知道蒙学并不耽误农事。
要是早有人给我们这般解释,我们岂能不大力支持?我孙家先表个态,蒙学之事我们孙家定会全力支持。”
“哦?那孙老爷打算怎么个支持法啊?”宋远廷乘胜追击。
“我捐钱,捐五十两银子。”
“是今年啊?还是每年啊?”宋远廷把不要脸进行到底。
但这也不怪他,陪都的这些个富户拿出五十两银子实在不算什么。
这姓孙的使了老大劲,最后才别处五十两实在寒碜。
姓孙的不傻,宋远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里还有第二个选择。
孙乡绅一咬牙,颤巍巍的举起五个手指,回道:
“每年五十两。”
宋远廷嘴角微微扬起:“孙老爷仁义,本官替陪都的孩子们谢谢孙老爷了。”
话音落,宋远廷的目光便又扫过跪在下面的其他乡绅身上。
刚才第一个说话的男人赶紧抓住机会,拱手道:
“既然如此,我孟家也每年捐出五十两。”
有了两个“榜样”,其他人也赶紧表态。毕竟出这点血总比被抄家强多了。
当然,此后也没有比五十两再高的价钱了。
宋远廷看了看一直没有出声的赵元宝,这家伙从刚刚开始就没说话了。
看样子是还有别的心思。
“打算捐钱的各位老爷现下就可以去登记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本官还忘了跟各位说了。
陛下圣明,为了体恤捐赠钱财银粮者,决定在陪都和临县设立助学仓。
所有捐赠财物者,都会被登记造册。朝廷在地方荐才时,会酌情优先考量。
当然,需得能力与他人无差时方可。”
几个刚刚捐钱的乡绅一听此话,眼睛都瞬间亮了。
要知道,若是家里能出个官老爷,那他们这些人的地位可就更加水涨船高了。
只是科举太难,不少人家虽早早就把孩子送去读书,可真正能考上功名的寥寥无几。
但要是按着宋太傅所说,同等水平下,他们的孩子可以优先被推荐,这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若真是如此,那我王家还愿意再捐些钱粮。”
“我们家也愿意。”
“走走走,我现在就要登记去。”
一群富贵老爷,又急又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又疼又麻的双腿出了大堂。
最后,整个县衙内就只剩下赵元宝一人。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赵元宝还是不为所动,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
这家伙,背后有人。
“赵老爷还在这跪着做什么?请起吧。”
赵元宝原本还以为宋远廷会继续为难他,却不想他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我可以走了?”
“那是自然。”
“可是我没有捐钱。”
“捐钱是自愿的,朝廷又不会强迫你们。”
赵元宝没话说了,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抬头看宋远廷的时候,这位太傅却又好像真的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赵元宝有些心慌,便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县令。
可李县令刚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刻就别开脸去。
这个赵元宝,真是半点眼力见都没有,别人都服软了,偏他还想跟宋太傅对着干。
李县令疯了才会愿意跟他搅和在一起。
赵元宝被晾着,也不敢有半点脾气,只是悻悻的爬起身来,准备离开。
其实也不是他不想随大流,奈何找到他的那位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赵元宝拖着麻木的腿缓步往外走时,门外刚好有个挎着刀的侍卫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太傅大人,查到了。是朝廷有人暗暗搅动陪都的局势。
最多一日,小人便能查出到底是谁在配合朝中那人行动。”
赵元宝身体一僵,耳朵立起来仔细听着。
身后传来宋远廷的声音:“去查吧。一旦查出来,暗谋逆论处。”
赵元宝听到“谋逆”二字,本就不好使的腿顿时更软了。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
看着赵元宝哆哆嗦嗦的背影,宋远廷微微勾了勾嘴角。
“赵老爷这是做什么?怎么好模好样的又跪下了呢?你这是跪天还是跪地呢?
来人啊,赶紧把赵老爷扶起来,送回去。
哦,对了,赵老爷最近可不能外出,刚刚你也听到了,本官在查谋逆之人!”
赵元宝闻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在衙门的人上前扶他时,他猛地转过身,双膝蹭地,爬到宋远廷跟前。
“总督大人饶命,总督大人饶命啊。”
“饶命?赵老爷这是怎么了?”
宋远廷故意拉开与赵元宝的距离,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面前那个磕头如捣蒜的家伙。
“大人,是小的鬼迷了心窍。但那人是朝中大员,小的也不敢违拗啊。”
“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宋远廷语气轻慢,似乎对此事压根就没那么在意。
“是,总督大人,小的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您能不能给小的全家一条活路?”
“那得看你知道的东西有多少价值了。”
“有价值,有价值的。那位大人派人送来的银子和信小的都偷偷藏起来了。”
宋远廷轻轻挑眉,要真是如此的话,那的确还挺有价值的。
“既然如此,你就带人把证物都取过来吧。”
宋远廷给方才那个带刀的侍卫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一把拎起赵元宝便往外面走去。
赵元宝走后,宋远廷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目光扫过县令时,压着声音开口道:
“那位赵老爷说的事,县令可知道啊?”
李县令吓得一身冷汗,当即跪在地上,连连否认道:
“太傅大人,这个下官是真不知道。还请大人明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