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站着雾隐村的所有村民,站着联盟的幸存者,站着一些从世界各地赶来的“知情者”。
没有人说话。
只有香火缭绕,只有压抑的啜泣。
祭拜结束后,陈启明走到祠堂外。
村长跟出来,递给他一个布包。
“这是什么?”陈启明问。
“任姑娘留下的东西。”村长眼睛红肿,“她第一次来村里时,寄放在我这的说如果她回不来,就交给你。”
陈启明打开布包。
里面是几样很简单的东西:
一本笔记本,封面上画着幼稚的星星。
一支用得很旧的钢笔。
一张她和孤儿院孩子们的合影——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灿烂,像个大姐姐。
还有一枚小小的、银色的星星贴纸。
陈启明拿起那枚贴纸。
贴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真的星星一样。
“她说”村长哽咽道,“如果她死了,就把这些烧了,让她带着走。但如果如果她以某种方式‘消失’了就把这些留给你。她说你可能会需要。”
“需要什么?”
“需要”村长抹了把脸,“记住她,但又不被记忆困住。她说她希望你继续往前走,不要总是回头看。”
陈启明看着那枚星星贴纸,很久很久。
然后,他把贴纸小心地收进怀里。
“我会的。”他轻声说。
一个月后,世界基本恢复了正常。
官方的说法是:百慕大三角发生了一场罕见的“多维能量风暴”,在各国超自然研究机构的共同努力下,风暴被成功平息。但有多位研究者在此次事件中牺牲。
民众将信将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逐渐回到正轨,这件事也就慢慢淡出了公众视野。
只有少数人知道真相。
那些人在各自的角落,以自己的方式,纪念着那些牺牲者。
林小雨毕业后,去了一个偏远山区支教。她教孩子们画星星,告诉他们:“每颗星星,都是一个在远方守护我们的人。”
萨拉在欧洲定居,学会了当地语言,交了很多朋友。她偶尔还会敲鼓,鼓声里多了很多快乐,少了悲伤。
约翰的咖啡馆成了一个小型的“纪念点”。常客们都知道,老板心里有个故事,但他从不细说,只是会在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一,在店里放一束白色的花。
陈启明辞去了联盟的职务,专心做民俗学者。他写书,教书,偶尔帮人解决一些“小问题”。他很少提起那场战斗,只是在讲课讲到“牺牲”和“传承”时,会多讲几句。
“英雄不是天生的。”他告诉学生们,“英雄是在该站出来时,选择了站出来的普通人。而更重要的是那些接过英雄火炬、继续前行的更普通的人。”
学生们问他:“陈老师,你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陈启明看向窗外,阳光很好。
“遇到过。”他微笑,“很多。”
三个月后,一个深夜。
陈启明在书房整理资料,突然听到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他警惕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孩。
大约十八九岁,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背着双肩包,看起来像个大学生。她长得很普通,不是特别漂亮,但眼神清澈,笑容温暖。
最重要的是,她的额头上,贴着一枚小小的、银色的星星贴纸。
陈启明的手,停在门把上,微微颤抖。
他打开门。
女孩看着他,歪了歪头,像在思考什么。然后,她开口,声音有点不确定:
“请问您是陈启明先生吗?”
“我是。”
“那个我叫任晓星。”女孩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最近总是做一个梦。梦里有个姐姐,她让我来找你,说你会告诉我我是谁。”
陈启明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他熟悉的温柔和坚定。
还有一丝迷茫,一丝期待,一丝属于年轻人的、对未来的好奇。
“进来吧。”陈启明侧身,声音有点哑,“外面冷。”
女孩走进来,好奇地打量房间。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里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上,画着幼稚的星星。
“这个”女孩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上,写着一行字,字迹娟秀:
“如果有一天我忘记了我是谁,请告诉我:我曾努力地活过,努力地爱过,努力地让世界变好一点点。”
女孩看着那行字,突然流泪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陈启明站在她身后,轻声问:“那个梦里的姐姐还说了什么?”
“她说”女孩擦掉眼泪,转头看他,眼中带着泪光,却笑了,“她说‘谢谢你接下我的担子。现在,我可以重新开始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窗外,夜空晴朗,繁星满天。
其中一颗星,特别亮,特别温柔。
像在守护,又像在祝福。
陈启明也笑了。
“欢迎回来。”他说,“任晓星。”
女孩点头,然后看向窗外,看向那颗最亮的星。
“那颗星”她轻声说,“好美。”
“是啊。”陈启明也看向窗外,“它一直在那里。”
黎明之后,是新的一天。
而星光,永不熄灭。
山间的秋意已经很深了。
枫叶红得像血,银杏黄得耀眼,山道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晨雾在树林间缓缓流动,给这座位于山腰的小小道观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道观很旧了。
青瓦的屋檐有些已经破损,露出下面的木椽;墙皮斑驳,爬满了青苔;门楣上的匾额写着“紫微观”三个字,字迹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
但道观很干净。
院子里没有一片落叶,石阶被擦得发亮,香炉里插着新换的香,青烟袅袅升起,在晨光中缓缓散开。
陈实提着水桶,从后院的山泉边走回来。
他的动作很慢,左腿还有些跛——那是那场最终之战留下的旧伤。医生说过可能会伴随终身,但他并不在意。
倒水,擦地,上香,擦拭牌位。
每天都是这样的流程,他已经做了三个月。
牌位摆在正殿的供桌上,很简洁,只刻着一行字:
“任珊姑娘之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