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决定亲自提审首要俘虏——西夏一品堂客卿墨天工。
此人身份特殊,所知机密必然极多。
地下密室。
墨天工被特制镣铐锁住,身上带伤,神色却依旧倨傲。
看到慕容复,冷笑道:“慕容复,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我大夏铁骑,不日便将踏平江南!”
慕容复屏退左右,只留公冶干在侧记录。
他并不动怒,淡然坐下,看着墨天工。
“墨先生,阶下之囚,逞口舌之利,于事无补。
我若怕西夏铁骑,便不会动你。
说说吧,西夏一品堂此次潜入江南,究竟意欲何为?除了搅乱太湖,还有何图谋?朝中……又与何人勾结?”
墨天工冷哼一声,闭口不言。
慕容复不以为意,缓缓道:“墨先生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你对我最大的价值,便是你口中的情报。”
“你若合作,我可保你性命,甚至给你一个体面的囚禁环境。你若顽抗……”
“西夏细作的身份,足够你将你明正典刑,首级传送边关。
届时,你是西夏的英雄,但对你个人而言,有何意义?你的上线,会来救一个败露的棋子吗?”
墨天工眼角抽搐,慕容复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
细作一旦暴露,便极易被抛弃。
慕容复继续施压:“我知道,你并非西夏嫡系,乃是汉人投靠。
为异族卖命,残害同胞,纵然身死,亦难免千古骂名。
若你肯弃暗投明,戴罪立功,或许还能留得一丝清名于后世。”
公冶干适时递上一杯水,语气平和:“墨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子仁厚,给你机会。”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墨天工脸色变幻不定,良久,长叹一声,沙哑道:“罢了……我说……”
他终究不是死士,求生欲和功利心占了上风。
据墨天工交代,西夏此次行动,代号“搅江”。
内核目标并非单纯占据太湖,而是以太湖为切入点,制造混乱,牵制宋国东南兵力与财力,配合西夏主力在西北边境的军事行动。
同时,借混乱之机,创建秘密物资中转站和情报网。
朝中,他们确实与权相蔡京门下一位姓钱的清客有间接联系。
但层级不高,主要是利用其影响力为西夏商队提供便利和打探消息。
此外,墨天工还透露了一个惊人消息。
星宿派丁春秋,与西夏皇室一位宗室女有旧。
此次丁春秋召开万仙大会,背后亦有西夏暗中怂恿和支持,意在集成中原邪派,为己所用。
慕容复与公冶干对视一眼,心中凛然。
没想到此事牵扯如此之深,竟与西北战局和朝堂最高层的斗争隐隐相连。
“最后一个问题,”慕容复盯着墨天工,“那个盲眼老人,柯万仞,你们可知其来历?与你们可有勾结?”
墨天工摇头:“此人乃意外因素。
我们只知他与慕容博有仇,本想利用他搅局,但他行踪诡秘,似乎另有目的,并未与我们合作。”
审问持续到天明,获得了大量珍贵情报。
除此之外,如何处理一千八百降卒,成为慕容复面临的最棘手问题。
庄内对此争议极大。
包不同、风波恶等武将出身者,多主张严惩,以防养虎为患。
而以公冶干、朱丹臣为代表的文士派,则倾向于分化瓦解,给予生路,以彰显仁义,收拢人心。
双方在议事堂争论不休。
慕容复没有急于表态,他让邓百川陪同,亲自去了一趟关押降卒的临时营地。
营地设在湖边一片空旷地,以木栅围起,降卒们衣衫褴缕。
看到慕容复到来,人群一阵骚动,纷纷跪地求饶。
慕容复走过人群,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有凶悍之徒,也有老实巴交的渔民模样的人。
他随机询问了几人,有的确是积年水匪,杀人越货,罪孽深重;
有的则是被裹挟入伙,只为一口饭吃;
还有的甚至是家人被匪徒控制,被迫从贼。
回到书房,慕容复召来内核人员,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些降卒,不能一概而论。首恶必惩,以儆效尤。
但胁从者,多数亦是可怜之人。
全部杀戮,有伤天和,亦非立业之道。
全部释放,则是纵虎归山。”
他走到太湖地图前,手指划过一片局域。
“我意,仿宋时厢军旧制,但去其弊病,组建‘太湖巡防营’。
首恶如墨天工直系死党、龙在天心腹等约两百人,罪证确凿,明正典刑。
馀下一千六百人,进行详细甄别。
罪责较轻、有悔过之意者,编入巡防营,设营、都、队各级。
由我们的人担任骨干,严加管束,令其戴罪立功,负责太湖日常巡逻、护航、清剿小股水匪。
其家眷,可迁至湖边划定局域,给予田宅,使其有牵绊。
订立严格规条,有功则赏,有过重罚,若有异动,连坐其家眷。”
他看向众人,说道:“如此,既可化害为利,得一助力,亦可安地方,显仁义。
更可向天下人表明,我慕容复非嗜杀之辈,乃真心靖安地方。”
公冶干表示十分赞赏:“公子此策,恩威并施,仁至义尽,实乃老成谋国之言!
如此,非但可消弭隐患,更可收千馀经验丰富之水战力量,极大增强我实力!”
邓百川带着些担忧地说道:“公子思虑周详。只是,管理如此多降卒,需大量可靠人手,且需防范其抱团生事。”
慕容复点头。
“邓大哥所虑极是。故此,整编需循序渐进。
先由包三哥、风四哥带精锐进行初步整训,灌输规矩。
同时,公冶二哥从庄中子弟和早期归顺者中,遴选机敏忠诚者,进行速成培训,充入巡防营为基层骨干。
朱四哥负责安置其家眷,务必公平,使其安心。此事关乎重大,需诸位齐心协力。”
最终方案定下,慕容复以其超越时代的眼光和魄力,决定走一条“化匪为民”的艰难却前景广阔的道路。
一时间这件事在太湖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