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一片煌煌灯火、庄严殿宇之上,笼罩着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淡金色祥光,
那是万民信仰愿力汇聚所成,纯正祥和,足以让任何修行正道之士感到舒适。
“金光烈烈如云!祥光如海!威严浩大,看不到丝毫阴邪之气!”燕赤霞收回目光,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若非知道陆兄弟绝不会骗我。如何也不敢相信。这般祥云之下,会有妖邪!”
“佛说众生平等,妖魔鬼怪人,本就一视同仁!”
石太璞也凝神感应片刻,沉声道:“看不到丝毫妖气,反而是地脉、龙气、愿力深深勾连,已近乎浑然一体。
此妖根基之深,着实可怕。
看来它并非简单地窃据此地,而是真正将自身妖丹、法体与大相国寺的地脉、乃至京城的部分龙气炼化在了一处!
寻常攻击,怕是连其外层愿力护持都难以破开。”
接下来两日,三人轮番外出,以各种身份接近、观察大相国寺。
陆少渊扮作慕名而来的外地士子,随人流进入寺中参观。
只见殿宇庄严,佛象巍峨,僧众举止有度,讲经说法深入浅出,引来信众阵阵喝彩。
空气中檀香浓郁,愿力澎湃,一切都显得那么正统祥和。
他甚至远远看到了正在主持一场小型法事的“普渡慈航”,一位身披锦绣袈裟,头戴毗卢帽,面容饱满红润,白胡七寸,宝相庄严,
双目开阖间似有慈悲慧光流转的老僧,周身祥光缭绕,梵音隐隐,令人望之便心生敬意,难以升起丝毫恶感。
“有胡子慈悲如佛,没胡子邪恶如魔!这般面相,佛魔一体!非同一般呐!”
然而,就在陆少渊目光与那法座上宝相庄严的“普渡慈航”微微一触的刹那,一种极其微妙的异样感如冰针般刺入灵台。
那老僧看似慈和悲泯的目光深处,仿佛有两簇极淡、极冷的暗金色火焰,一闪而逝。
几乎同时,陆少渊感到头皮一麻,
“不好!”
心中警兆陡升,“这老妖感知敏锐得可怕!”
他不动声色,立刻移开视线,随着人流躬身礼拜,随即缓步退向殿外,面上依旧保持着虔诚信众的感慨与满足。
就在他挤出大雄宝殿,融入寺内广场如织人流的同时,大相国寺深处,那片最为幽静、守卫森严的后院禅房之内。
盘坐在一方温润白玉莲台上的普渡慈航,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眼中那悲泯众生的佛光已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如古井、冰冷的竖心瞳仁,色泽暗金,极其恐怖。
瞳仁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密的环节虚影一闪而过。
“有意思……”
苍老而平和的声音在禅房中响起,“竟有这般精纯的阳和之气与锐利剑意窥探……看来,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虫子,找上门来了。”
他并未起身,只是抬起一只保养得极好、宛若白玉雕成的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
禅房角落的阴影中,空气微微扭曲,一道身着黑色劲装、面覆金属面具、气息若有若无的身影悄然浮现,单膝跪地,静候指示。
“有几个不开眼的方外之人混了进来,气息不弱,其中一道纯阳剑气,颇为精纯。”
普渡慈航的声音平淡无波,“去,通知锦衣卫,寺外东南方向,三里之内,有反贼窥伺佛门清净地,意图不轨。
让他带人‘请’回来,问问来路。若是不从……格杀勿论。”
“遵法旨。”黑影低沉应诺,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普渡慈航重新闭上双眼,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纯阳之体……倒是难得的补品。
正好,七月十五将近,本座需要更多元阳龙气精粹,来调和丹鼎玄气……”
陆少渊回到客栈,立刻将方才的感应告知燕赤霞与石太璞。
“这老妖怕是有了警觉!我仅在无数信徒当中看了他一眼,他的感知太强了!”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快走!”
三人当机立断,迅速收拾行装,留下房钱,从客栈后窗悄无声息地掠出,向城外东南方向的密林疾行。
就在他们离开客栈不到半盏茶功夫,大街上陡然响起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与脚步声!
一队约五十人、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气息精悍的锦衣卫缇骑,
在一名身形魁悟、面容刚毅、目光如电将领带领下,如旋风般直扑客栈而来!
那将领约莫三十许岁,两撇小胡子,手上拿着鞭子,背后背着五把刀,身穿皮甲,披着大红披风,正是锦衣卫中赫赫有名的左千户!
“围起来!弓箭手占据高处!”
左千户喝道。
锦衣卫缇骑令行禁止,瞬间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弓弩上弦,寒光凛冽,封锁了所有可能逃遁的路线。
进门搜查,“千户大人,我们来晚一步,他们从后窗走了!茶水尚温,刚刚走!”
左千户眼神一厉,身形如电,竟直接撞破木质窗棂,掠出窗外!
其馀锦衣卫中亦有十数名好手紧随其后,其馀人则迅速散开搜捕、控制街道。
陆少渊三人刚掠入城外一片稀疏的杨树林,便听得身后面声势浩大,人声迅速逼近。
“追来了!好快!”
燕赤霞背着行李,扛着箱子回头瞥了一眼,已经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
“为首者真气雄浑,煞气凝实,是个高手。”
石太璞感应着那迅速迫近的、混杂着铁血气息的武者真气,眉头微蹙。
左千户一马当先,在林木间纵跃如飞,速度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