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行军八十里,总算是到了地方。
姚白白第一站要去的不是张家口,而是怀来县。
宣镇,一名总后,一名副总后,七名参将分管七堡
怀来县,总兵侯世禄已经在这里等侯。
早年,他在凉州的时候,受过田尔耕父亲的恩惠。后萨尔浒之战,也受过熊廷弼的人情。
姚白白到了怀来县,连坐都不想坐,人是侧躺在榻上,一切都是这三天骑马给整的。
田尔耕在一旁坐下:“不得不杀,不能不杀。我先来,老侯他帮我查,我知道了许多事,给惊到了。而后我的人活捉了几个细作,是袁崇焕派的人,去通风报信的。”
许显纯说道:“我算过时间,就是姓袁的知道我们要来干什么,这才去安排人报信的。”
姚白白打断了两人:“从头开始讲,他为什么去报信。”
许显纯:“锦衣卫在草原上有派了人,他们传回来消息,科尔沁部有大队人马离开部落往西去。依公子所说,这就是来接应晋商走私铁器、粮食、布匹的人马。”
“除了咱们这点人马,有必要的话,还要调动宣镇的兵马,所以就将这次出行的真正目的告诉了袁崇焕,让我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就悄悄派人离开。”
姚白白能够理解,自己提醒过,所以许显纯肯定要派人盯着袁崇焕。
许显纯接着说:“让我意外的是,此人真正的目的竟然是给范家示警。”
“话说,他也没多嘴硬,就用了一招昼夜煎熬,我还没用其它招数,他就什么都招了。李永贞说,不能留。我就把他扔在树林子里,找了几条毒蛇送他上路。”
许显纯说完,田尔耕接着说道:
“这事牵扯的太深了,先说万历年张四维,他就是晋商的人。他的儿子和范永斗是姻亲。九边重镇需要粮草,晋商负责运,然后换盐引,开边市也是张四维办的,晋商是受益者。”
说到这里,田尔耕指着侯世禄:“你是总兵,但你知道的也没多少,你手上参将帮着晋商运铁器出关,你知道不?”
侯世禄低头不语,他调任宣镇时间不长,知道的并不多。
田尔耕:“先帝托孤三臣之一,内阁韩爌,户部尚书,就是张四维的女婿,也是袁崇焕的坐师。韩爌一支在东林有单独的派系,和杨涟这些人完全不同,想动他,难。”
“还有,袁崇焕家就是大盐商,与晋商和韩爌有直接的利益来往。”
姚白白:“就是说,他根深,而且盘根错节,不能轻易动手。”
田尔耕:“是。”
姚白白:“范家,不能动?”
这时,侯世禄说话了:“能动,不过需要两颗人头。”
“请侯总兵解惑。”
侯世禄早有准备,取出一副地图:“我大概知道一些晋商往北边运货的路线,如果说有科尔沁部接应,他们不敢直接往东,也不能往北,只能到口外往西,再往北,绕一个圈子过去。”
从地图上讲,张家口先到归化城,也就是往西,到后世的呼市玉泉区。
侯世禄接着说:“他们这样走,不仅仅是为了害怕被朝廷发现,最重要的还是要躲开草原贵族。”
姚白白:“会被抢吗?”
侯世禄:“不是,草原上还有许多部落是忠于大明的,他们每年都会来交牛羊税。”
侯世禄这一段话,姚白白很惊讶,依他所知道的历史,明末的时候,大明对草原还有控制力吗?
显然,明史是辫子包衣修的,不可信。
侯世禄接着说:“中路,东起赤城,西至张家口,长一百七十九里。中路参将的人头,加之商队的人头,就能拿下范家。”
姚白白不理解:“一颗参将的人头就可以,为什么?”
侯世禄:“中路参将这个位置,价值银七万两。黄家与范家有血仇,原本这个参将之职是黄家资助的人,却被范家阴谋害死,连同黄家五房二十一口。晋商根深,不能连根拔起,伤其一臂,不如断其一指,这次仅针对范氏三房,下官有十足把握。”
侯世禄自称下官,这态度摆的很正。
连田尔耕都坐下首,他也为官多年,看的清楚,这里是谁说了算。
姚白白听明白了:“总兵的意思是,引晋商内斗。”
“是。但有一个问题,若公子想拿下宣镇中路参将之职,中路的各级将领,兵马,如何办。放任他们帮助晋商,或者想办法补足所需?纵然是换将、换兵,也是需要时间的。”
姚白白没说话,从口供拿出一个小木盒。
放了一张小纸片上去,然后盖上盒盖,摇了摇,再转到小轮搓了几下。
手工卷烟器。
姚白白卷了几根,示意小福子给侯世禄一根。
侯世禄接过闻了一下:“此物用的是制作鼻烟的原料,番物,名为淡巴枯草。”
姚白白招了招手,小福子捧着烛台靠过来,让姚白白点上。
姚白白喷了一个烟圈:“这才是真正的暴利商品。我查问过,最初在闽越有种植,后岭南也开始种,天启元年在山东也有种植。京城,此物已经是市井泛滥。我会在一年或是两年内,想办法将其官营。”
姚白白一边说着,一边让小福子拿来纸,自己折着。
很快,一个烟盒就出现在姚白白手中:“我们不贩卖原叶,只卖加工过的,当利润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时候,会引发大量的走私,就算边军不参与贩运,仅查私能获利多少?”
姚白白心说,这东西利润何止百分之二百。
侯世禄也点上了,依姚白白的方式,深吸一口。
结果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姚白白:“仅此物,我们就能从建奴手中每年换到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两银子。”
就这么一个小东西,能从建奴手中换到银子。
建奴。
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