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洞中险境
洞口处，那些血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五人。
藤蔓如蟒蛇般缓缓蠕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张清玄站在最前方，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那里别着一把坤叔给的特制匕首，刀身刻着破邪符文。
凌薇的铜铃握在手中，明远的拂尘搭在肩上，陈子轩的铜钱剑已经出鞘。刘老头躲在最后面，脸色惨白，但眼神死死盯着洞口，想从那些藤蔓的缝隙里，找到儿子的痕迹。
僵持了几秒，藤蔓忽然动了。
不是攻击，而是向两侧缓缓分开，露出一条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通道深处一片漆黑，只有那股阴冷的气息，像实质的寒流，从洞里涌出来。
“它在邀请我们进去。”凌薇低声道。
“陷阱。”明远说得很直白。
张清玄没说话，只是抬脚，第一个走进了通道。
通道很窄，两边的藤蔓在身后重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五人打开头灯，光束在黑暗中切割出有限的空间。通道是天然形成的，岩壁湿滑，滴着水，脚下是湿漉漉的苔藓。
走了约三十米，前方豁然开朗。
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高度至少有二十米，面积堪比一个篮球场。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在头灯照射下泛着湿润的光。最引人注目的，是岩壁——整个洞壁刻满了壁画。
不是现代人刻的，看风格和磨损程度，至少有几百年历史。
张清玄走近最近的一幅壁画。画面描绘的是一群道士在山中布阵，阵法中央困着一个模糊的、长着多只手臂的怪物。道士们都穿着茅山制式的道袍，为首的那位，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玉石——正是镇魂玉。
“这是……茅山先祖镇压邪物的场景。”凌薇也走过来，手指在壁画上轻轻划过，“看这服饰，应该是明朝时期的。”
她继续往前走，一幅幅壁画看过去。画面记录了完整的过程：茅山道士发现邪物、布阵、镇压、用镇魂玉封禁、最后在洞口建庙祭祀……
“所以落花洞，其实是茅山先祖镇压邪物的地方。”明远总结道，“镇魂玉就是封禁的核心。但五十年前，师祖带着镇魂玉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加固封印？”陈子轩猜测，“或者……邪物要破封了？”
张清玄没参与讨论，他的目光落在洞穴最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个人影，盘膝坐着，背对着他们。
“刘大爷，”他回头问，“那是你儿子吗？”
刘老头浑身一颤，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头灯的光束照在那个背影上——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破旧的迷彩服，背着一个药篓，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一动不动。
“强子！强子！”刘老头冲过去，想要抱住儿子。
但张清玄一把拉住了他：“别碰。”
光束照在男人的脸上。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皮肤灰败，双眼紧闭，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而他的胸口，衣服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下面的皮肤——皮肤上，刻着一个完整的、暗红色的“速朽咒”符文。
和刘老头朋友尸体上的符文一样，但这个更完整，更复杂。
“强子……”刘老头瘫坐在地，老泪纵横。
男人——刘强，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是活人的眼睛。眼白浑浊，瞳孔扩散，但眼眶深处，闪烁着两点暗红色的光。他看着刘老头，嘴巴动了动，发出干涩的声音：“爸……你来了……”
“强子！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刘老头想扑上去，又被张清玄按住。
“他已经死了。”张清玄冷声道，“现在是活尸。”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刘强的身体开始变化。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龟裂，露出下面灰白色的骨头。胸口的符文亮起暗红色的光，像蛛网一样蔓延到全身。他缓缓站起身，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爸……留下来……陪我……”刘强的声音变得空洞，像风吹过破洞。
他伸出手，那只手已经变成骨爪，朝刘老头抓来！
“小心！”
凌薇的铜铃摇响，清越的铃声在洞中回荡。刘强的动作一滞，骨爪停在半空。明远挥动拂尘，一道清光扫过，打在刘强身上。
“嗤——”
刘强胸口的符文冒起白烟，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向后跌去，撞在岩壁上。
但更多的身影，从洞穴深处走了出来。
不是一个，是十二个。
都穿着茅山制式的道袍，但袍子已经腐朽破败。他们的脸都是干尸状态，皮肤紧贴骨头，眼眶空洞，但每具干尸手里，都拿着一枚铜铃——控尸铃。
十二具干尸，十二枚控尸铃。
而在这十二具干尸围成的圆圈中央，一块白色的玉石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光芒。玉石约巴掌大小，呈椭圆形，表面刻着复杂的云纹，正中是一个“镇”字。
茅山镇魂玉。
“找到了……”凌薇喃喃道。
但张清玄的脸色却变得凝重。他仔细看那十二具干尸的坐姿、位置，还有他们手中的控尸铃——铃身上的符文，和镇魂玉的云纹相互呼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完整的阵法。
“这是‘十二都天门阵’。”张清玄缓缓道，“茅山最高级别的封印阵法之一。用十二位有道行的先辈尸身为阵基，以镇魂玉为阵眼，可以封印一切邪物。”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但这个阵法……被改动了。原本是封印邪物，现在变成了一个陷阱——一旦有人触动镇魂玉，阵法就会激活，把触动者永远困在这里，成为阵法的养料。”
“是谁改的？”明远问。
答案，从洞穴深处传来。
“是我。”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黑袍，黑发，面容俊朗，眼神阴鸷。他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骨杖，杖顶的骷髅头眼眶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
玄冥。
“师弟，等你很久了。”玄冥在十步外停下，嘴角勾起一抹笑，“从你离开雾隐山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镇魂玉的线索，是我故意让凌薇找到的。落花洞的异常，也是我安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引你入瓮。”
凌薇脸色惨白：“师兄……你……”
“小师妹，你还是太天真了。”玄冥看向她，“你以为你查到的那些线索，真的是你运气好？不，是我让你查到的。控尸铃是我放在洞口让你捡的，老猎人是我安排人引荐给你的。甚至你联系的那个刘老头……他儿子，是我亲手变成活尸的。”
刘老头浑身一颤，看向玄冥的眼神充满仇恨。
“为什么？”张清玄问得很平静。
“为什么？”玄冥笑了，“当然是为了镇魂玉。五十年前，玉衡那老家伙发现落花洞的封印松动，邪物要破封，就带着镇魂玉来这里加固。但他没想到，那个邪物……其实是我放出来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嘲讽：“那个邪物，是我用南洋邪术和茅山道法结合，培育出的‘鬼婴’。它需要镇魂玉的力量才能完全成熟。玉衡那老家伙，不仅帮我加固了封印，还把镇魂玉留在这里当阵眼……真是帮了我大忙。”
“所以师祖的失踪……”
“是我杀的。”玄冥直接承认，“那老东西发现我在培育鬼婴，想清理门户。可惜，他太老了，打不过我。我把他炼成活尸，就是这十二具之一。”
他指向那些干尸中的一具。那具干尸穿着比其他十一具更完整的道袍，手里拿着的控尸铃也更大，铃身上的符文更复杂。
凌薇和明远如遭雷击。他们一直以为师祖是意外失踪，没想到……是被玄冥杀害，还炼成了活尸。
“畜生！”明远怒吼，拂尘扬起，一道雷光直劈玄冥！
玄冥不闪不避，只是抬起骨杖，轻轻一点。雷光在距离他三尺外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电弧，消散在空气中。
“明远师叔，你还是这么冲动。”玄冥摇头，“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你们？因为这里，是我的主场。”
他骨杖一顿。
整个洞穴的岩壁，同时亮起了暗红色的符文！那些符文和干尸身上的、控尸铃上的、镇魂玉上的，全部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笼罩整个洞穴的巨大阵法！
“十二都天门阵，加上南洋的血祭邪术，再加上鬼婴的力量……”玄冥张开双臂，“这个阵法一旦完全激活，别说你们，就是地府判官来了，也得被困死在这里。而镇魂玉，就是激活阵法的钥匙——只要有人触碰它，阵法就会启动。”
他看着张清玄：“师弟，你要救玉衡，就必须拿到镇魂玉。但拿到镇魂玉，就会激活阵法，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怎么选？”
绝境。
张清玄看着悬浮在半空的镇魂玉，又看了看周围的阵法符文，最后看向玄冥。
“你好像忘了件事。”他说。
“哦？”
“这里是茅山先祖镇压邪物的地方。”张清玄缓缓拔出匕首，“而茅山道法……专克邪物。”
话音未落，他动了。
不是冲向镇魂玉，也不是冲向玄冥，而是冲向岩壁——那些刻着壁画的岩壁！
匕首划过，星火之力灌注刀身，在岩壁上刻下一道金色的符文！符文落下的瞬间，整个洞穴的阵法，剧烈震动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玄冥脸色一变。
“破阵。”张清玄动作不停，匕首在岩壁上快速刻画，“十二都天门阵确实是茅山最高阵法，但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必须借助地脉之力。而这个洞穴的地脉节点，就在这些壁画下面。”
他每刻下一道符文，岩壁上的暗红阵法就黯淡一分。十二具干尸手中的控尸铃，开始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铃声。
“拦住他！”玄冥怒吼，骨杖指向张清玄。
十二具干尸同时动了！它们站起身，摇动控尸铃，朝张清玄扑来！但凌薇和明远已经挡在前面。
“你们的对手是我们！”凌薇摇动铜铃，清音与控尸铃的邪音对抗。明远挥动拂尘，雷光在干尸群中炸开！
陈子轩护在刘老头身边，铜钱剑舞得密不透风，挡住漏网的干尸。刘老头抱着儿子的尸体，老泪纵横，但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砍刀——如果有人靠近，他会拼命。
洞穴里，混战爆发。
张清玄的动作越来越快。匕首在岩壁上刻下一道又一道金色符文，那些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正好覆盖在壁画上方。当最后一笔画完，整个八卦图案亮起刺眼的金光！
“轰——！！！”
岩壁炸裂！不是物理上的炸裂，而是阵法层面的崩溃！暗红色的邪阵符文寸寸断裂，十二具干尸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手中的控尸铃“咔嚓”一声，全部碎裂！
阵法，破了。
镇魂玉从半空中坠落。
张清玄纵身跃起，一把抓住玉石。入手温润，能感觉到里面磅礴而纯净的灵力——确实是茅山镇山三宝之一。
但玄冥的咆哮，在身后响起。
“你找死——！！！”
骨杖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朝张清玄后心刺来！这一杖要是刺中，必死无疑！
张清玄没有回头，只是反手将匕首向后一挡。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整个洞穴都在颤抖。匕首挡住了骨杖，但张清玄也被巨大的力量震飞，重重撞在岩壁上，喷出一口鲜血。
镇魂玉脱手飞出。
玄冥狞笑，伸手去抓。
但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是刘老头。
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像炮弹一样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镇魂玉！
“还我儿子——！！！”
他抱着镇魂玉，转身就朝洞穴深处冲去——那里，是封印邪物的核心区域。
“老东西，你找死！”玄冥怒极，骨杖直刺刘老头后心。
但张清玄已经重新站起。他抹掉嘴角的血，双手结印，丹田处那点金芒全力爆发。
“红尘劫火——开！”
金红色的火焰从他体表燃起，瞬间吞没了整个洞穴。火焰没有温度，却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力量。玄冥的骨杖在火焰中迅速变黑、崩裂，他本人也发出一声惨叫，黑袍燃起，不得不后退。
火焰中，张清玄冲到刘老头身边，一把夺过镇魂玉，另一只手拎起老人，朝洞口方向狂奔。
“走！”
凌薇、明远、陈子轩紧随其后。
五人冲出洞穴时，身后的洞穴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阵法彻底崩溃，引发了地质结构的连锁反应，整个落花洞，正在坍塌。
玄冥的怒吼从洞里传来：“张清玄——你跑不了——！！！”
五人头也不回，冲进山谷，冲进迷魂林，冲出岩缝，冲下岩壁……
当最后一人冲出山口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落花洞，彻底塌了。
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半边天空。
五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刘老头抱着儿子的尸体，无声地流泪。张清玄握着手里的镇魂玉，感受着里面磅礴的灵力。
拿到了。
两样东西，都拿到了。
还魂草，镇魂玉。
现在，只差最后一件事。
玄冥的血。
张清玄抬头，看向远方。
鬼王城。
师父，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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