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冬号的顶层宴会厅，奢华得像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凡尔赛宫。水晶吊灯投下的光芒折射在香槟塔上，每一颗气泡都仿佛在诉说着金钱的魅力。
然而，对于此刻的苏晴来说，这一切繁华都比不上角落里那个摆满冰块的长条桌。
那里是海鲜刺身区。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让旁边正准备取餐的一位贵妇吓得手里的盘子差点掉了。她惊恐地转过头，看见一位穿着紫色晚礼服、气质高贵得如同皇室公主的绝美女子，正优雅地将一只澳洲龙虾……连壳带肉地咬碎。
苏晴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坚硬的虾壳，那双紫眸里透着一股狠劲。仿佛她嚼的不是龙虾，而是这几天受的晕船之苦。
“这位女士，”厨师长战战兢兢地走过来，“那个……壳是要剥掉的。”
“多事。”
苏晴咽下嘴里的食物，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本座……我这是在补钙。凡人的骨骼太脆弱，需要甲壳素的强化。”
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正端着酒杯的林轩，眼神示意：这东西味道尚可，就是有点费牙。
林轩无奈地笑了笑，手里却紧紧捏着那枚硬币。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食物上，而是锁定在那个站在人群中心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自称佐藤先生，是来自东洋的收藏家。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儒雅的谦逊。
但林轩的鼻子不会骗人。
即便隔着昂贵的古龙水味道，他依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像是电线烧焦后混合着烤肉的焦糊味。那是太和殿那场微波炉爆炸后，深深烙印在皮肤和灵魂深处的味道。
“赵太师。”
林轩心中冷笑。这个在京城呼风唤雨的神墟大长老，居然也没死透。不仅没死，还换了一层皮，跑来这公海上兴风作浪。
林轩整理了一下领结，从侍者托盘里拿过一杯红酒，迈着那种经过精心设计的、略带跛行的步伐，缓缓走了过去。
“佐藤先生，久仰。”
林轩走到男人面前，举杯致意，“在下京城穆悬，听说您对那根玉石权杖志在必得？”
“佐藤”转过身，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上下打量着林轩，目光在林轩那副金丝眼镜和略显虚浮的脚步上停留了片刻。
“穆先生？”
男人的中文说得很流利，甚至带点京片子味，“原来是天宝阁的首席。幸会。早就听说穆先生眼力通神，不知道对这海上的宝贝，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
林轩笑了笑，往前凑了一步，那种极具侵略性的距离让对方本能地皱了皱眉，“不过我这人鼻子灵。我不仅能闻出宝贝的土腥味，还能闻出……熟人的味道。”
“熟人？”男人眼神一凝。
“是啊。”
林轩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语调说道，“比如，一股子被微波炉烤过的……焦味。”
“当啷！”
男人手中的高脚杯猛地抖了一下，红酒洒在了他雪白的衬衫上，像是一团刺眼的血迹。
他死死盯着林轩，那张儒雅的面皮下，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的恐惧。他当然认得这个声音，这个化成灰他都认识的噩梦。
“你……”
“嘘。”
林轩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赵太师，别来无恙。看来神墟的医疗技术不错啊，都被电成那样了，还能拼凑出一副人样来？”
赵太师的手在颤抖。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是他植入新一代心脏起搏器的位置。太和殿那场爆炸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以至于现在看到林轩，他就觉得胸口幻痛。
“你想干什么？”赵太师咬牙切齿，“这里是公海，是我的主场。信不信我一声令下，把你扔下去喂鲨鱼？”
“我不信。”
林轩淡定地伸出手，“认识一下？握个手？”
赵太师警惕地看着那只手。
“放心，没毒，也没炸弹。”林轩笑得人畜无害，“就是普通的社交礼仪。”
赵太师犹豫了一下。周围都是名流，他不能失了风度。而且经过几次改造，他这只右手可是高强度的仿生义肢，握力足以捏碎石头，他不信林轩能把他怎么样。
于是，他伸出了手。
就在两手相握的瞬间。
林轩的脚底在厚厚的地毯上狠狠摩擦了一下。
物理学常识：在地毯上摩擦会产生静电，而在干燥的海风环境中，人体携带的静电电压瞬间可达数千伏。
“啪！”
一声清脆的电流击穿声响起。
一道蓝色的电火花在两人的指尖炸开。
这点静电对于普通人来说，顶多就是麻一下。但对于赵太师这个刚刚经历过微波炉电击、且全身植入了大量敏感电子元件的改造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啊！”
赵太师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像是触电的蛤蟆一样猛地甩开手，整个人向后跳了一大步，撞翻了身后的香槟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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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哗啦——
几百个酒杯碎了一地，酒水四溅。
全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
“佐藤先生？”
“发生什么事了？”安保人员迅速围了上来。
赵太师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刚才那一下静电虽然没有实质伤害，但那种酥麻感让他体内的生物芯片瞬间报错，心脏起搏器差点又过载了。
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没……没事。”
赵太师看着一脸无辜的林轩，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他知道，林轩这是在警告他。
“哎呀，真不好意思。”
林轩拿出手帕，假惺惺地帮赵太师擦了擦身上的酒渍，“这里的地毯太厚了，起静电。佐藤先生，您的身体好像不太好啊？这么怕电？”
“看来以后得离微波炉、变压器这种东西远点。老年人，心脏受不了。”
林轩拍了拍赵太师的肩膀，然后转身，留给对方一个潇洒的背影。
“穆先生。”
赵太师在身后阴测测地说道，“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明天的拍卖会，希望你有命把东西带回去。”
“借您吉言。”
林轩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不过您最好先去换条裤子。刚才那一吓，我看您好像……漏油了？”
赵太师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裤腿上果然有一滩可疑的油渍——那是义肢液压管被刚才的剧烈动作扯裂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
“林轩……”
赵太师握紧了拳头，假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一次，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回到餐台旁。
苏晴已经消灭了第三只龙虾。她看着回来的林轩，递过去一个剥好的虾钳。
“解决了吗？”
“算是打了个招呼。”林轩接过虾钳，“不过，这老家伙只是个前台的傀儡。刚才我握手的时候，摸到了他的脉搏。”
“如何？”
“是机械脉冲。”
林轩眼神凝重，“但他体内还有另一股波动。那是……深海的波动。这艘船底下，藏着个大家伙。”
“比龙虾还大？”苏晴问。
“大多了。”
林轩看向窗外漆黑的海面，“如果我没猜错，神墟在海底，应该有一座……水下城市。”
“那根量天尺，就是开启那座城市的钥匙。”
就在这时，大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
拍卖会的主持人，一个穿着燕尾服的金发男子走了出来。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波塞冬之夜。今晚的压轴大戏，不是拍卖，而是一场……游戏。”
“谁能解开这根‘神之权杖’的秘密，谁就能成为它的主人，并且……获得通往永生的船票。”
玻璃展柜缓缓升起，那根漆黑的玉尺在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林轩摸了摸怀里的另一半量天尺。
那东西正在发烫。
“游戏开始了。”林轩低声道，“神仙姐姐，吃饱了吗？该干活了。”
苏晴擦了擦嘴，站起身，那一身紫色的晚礼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霸气。
“本座准了。”
她看了一眼那根黑尺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什么神之权杖。那明明是本座当年用来……打屁股的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