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雨林的清晨，雾气还未散去，一条泥泞不堪的土路上，一支奇怪的队伍正步履蹒跚地挪动着。
走在最前面的是林轩，他手里拄着一根树枝，那身花衬衫早就变成了迷彩色，脸上胡子拉碴，只有那双眼睛依然透着精光。
跟在他身后的是苏晴。这位曾经高不可攀的神明，此刻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坑里。她那身原本华贵的龙袍已经变成了灰褐色的泥袍，头上戴着一顶用芭蕉叶编的草帽，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变形的不锈钢杯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从地里干完农活回来的村姑。
而最惨的是陈三爷和张大牙。
这两人背上各自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麻袋沉得要命，压得两人腰都快断了，每走一步都要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不行了……我不行了……”
陈三爷一屁股坐在泥水里，死死抱着那个麻袋，像是抱着自己的亲儿子，“林爷，咱们歇会儿吧。这金子……实在是太沉了。”
那个麻袋里装的，是从德龙公馆和神墟基地里搜刮来的硬通货。虽然林轩强行让他们扔掉了一大部分不值钱的设备，但光是这些高纯度的黄金和拆下来的贵金属芯片，就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为了它们累死在路上。
“想死就在这歇着。”
林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幽深的丛林，“那个基地的自毁程序虽然把怪物都埋了，但这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真正的野兽。还有，桑将军虽然倒了，但他手下的那些军阀残部要是知道我们背着两袋金子，你觉得他们会请我们吃饭吗？”
“那也不能扔啊！”陈三爷带着哭腔，“这可是咱们下一站的活动经费！没钱怎么打仗？”
“没人让你扔。”
林轩侧耳听了听远处的动静，“听见了吗？有引擎声。”
众人精神一振。
只见在土路的尽头，一辆满载着香蕉的手扶拖拉机正突突突地开了过来。开车的还是个光着膀子的老农，嘴里叼着旱烟。
“拦车！”
红狐刚想冲出去，被林轩拉住。
“把枪收起来。咱们现在是遭了难的游客，不是劫匪。”林轩整理了一下那一身破烂的衣服，脸上瞬间堆起了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大步迎了上去。
几分钟后。
经过一番极其接地气的讨价还价，以及两根金条的友情赞助，老农终于同意让这几个看起来像是逃荒的难民搭个顺风车。
只不过车斗里已经装满了香蕉，他们只能坐在香蕉堆上。
“突突突——”
拖拉机喷着黑烟，载着四个凡人和一个落魄的神明，还有价值连城的黄金，颠簸着驶向了文明世界。
苏晴盘腿坐在一串青香蕉上，随着车辆的震动上下起伏。她看着手里那个不锈钢杯子，又看了看旁边正在给老农递烟的林轩，眼神有些迷离。
以前的她，出门是御风而行，或者是坐着那顶八抬大轿。
而现在，她坐在一堆还没熟的香蕉上，屁股被硌得生疼，周围弥漫着柴油燃烧不充分的废气味。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讨厌。
这种充满了尘土和噪音的生活，虽然粗糙，却有着一种名为真实的质感。这是她在那个冰冷的神墟要塞里，哪怕沉睡了一千年也从未体验过的。
“喂，神仙姐姐。”
张大牙剥了一根香蕉递过去，“虽然没熟透，有点涩，但顶饿。吃点？”
苏晴接过香蕉，也不嫌弃，剥开皮咬了一口。
“确实涩。”她皱了皱眉，“像是啃了一口木头。不过……比营养液强。”
她三两口吃完，随手把香蕉皮扔出车外，那种随性的动作，简直比凡人还要凡人。
两个小时后，拖拉机终于开进了一个边境小镇。
这里虽然破旧，但有热水，有饭馆，还有信号。
林轩找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开了三间房。
“先洗澡，把身上那层皮给我搓下来。然后吃饭，睡觉。”林轩下达了最高指令，“谁也不许提神墟，不许提金子，今晚我们就是普通的游客。”
“得嘞！”
陈三爷欢呼一声，扛着麻袋就冲进了房间。
这一觉，众人睡得昏天黑地。
直到第二天中午，林轩才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打开门，是焕然一新的苏晴。
她洗掉了那层厚厚的泥壳，换上了一身从地摊上买来的白色连衣裙。虽然只是几十块钱的便宜货，但穿在她身上，硬是穿出了巴黎时装周的高级感。
她的头发随意披散着，手里拿着那个洗得锃亮的不锈钢杯子，眼神清澈见底。
“凡人，本座饿了。”
这熟悉又亲切的开场白。
“走，带你去吃过桥米线。”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鸡汤米线终于安抚了所有人的胃。
林轩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了那个从苍梧尸体旁捡来的青铜小盒子。
“吃饱了就该干活了。”
他打开盒子，取出了那把造型奇特的玉尺——量天尺。
这东西并不像传说中的法宝那样光芒万丈，反而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材质介于玉石和金属之间，表面刻满了复杂的刻度线。
“这就是开启昆仑天门的钥匙？”陈三爷凑过来，“看着像以前木匠用的鲁班尺啊。”
“这确实是一把尺子，但它量的不是长度，而是空间坐标。”
林轩拿起桌上的一瓶醋，倒了一点在量天尺上。
“物理显影法。”
随着酸性液体的浸润，量天尺表面那些看似杂乱的刻度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微弱的蓝光。紧接着，一道全息投影般的星图，从尺子上投射到了半空中。
那是一幅地图。
但不是陆地地图，而是一片浩瀚的海洋。
在地图的中央，有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不断闪烁，旁边还标注着一行极其复杂的甲骨文坐标。
“这是哪？”红狐问。
“看这经纬度和洋流走向……”林轩推算了片刻，“这是公海。准确地说，是传说中的龙三角海域。”
“海里？”张大牙傻眼了，“昆仑山不是在西北吗？怎么钥匙指到海里去了？”
“因为这把尺子不仅是钥匙，还是个导航仪。”
林轩指着那个红点，“它在指引我们去找另一半钥匙。苍梧手里的这把只是‘阳尺’，还有一把‘阴尺’，多半流落到了海外。”
“而且……”
林轩眯起眼睛，看着那个红点的位置，“这个位置，最近好像有个大新闻。”
他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最近的国际新闻。
一条醒目的标题跳了出来：
【世纪拍卖：神秘沉船宝藏将于下周在‘波塞冬号’公海游轮上公开拍卖。压轴拍品：疑似史前文明遗留的‘玉石权杖’。】
配图上，那根所谓的权杖，造型与林轩手里的量天尺，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就像是一对严丝合缝的拼图。
“果然。”
林轩收起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神墟的手伸得够长啊。他们在国内搞不定，就想在公海上通过拍卖的方式，把这东西洗白收回。”
“那咱们咋办？去抢？”陈三爷问。
“抢多不文明。”
林轩拍了拍那个装满金条的麻袋，“咱们现在可是有钱人。既然是拍卖，那就用钱砸。”
“不过，光有钱还不行。这种公海拍卖会，入场券比钱更难搞。我们需要一个合法的、且足够有分量的身份。”
林轩转头看向窗外。
“联系马爷。让他给我们安排一条船，还有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就说……京城琉璃厂的首席鉴定师，带着他的‘鉴宝天团’，要出海去给洋鬼子们上一课。”
林轩站起身，将量天尺重新收回盒子。
“下一站，大海。”
“神仙姐姐，你会游泳吗？”
正喝着米线汤的苏晴抬起头，嘴角还挂着油花。
“本座乃陆地神仙，不通水性。”她理直气壮地说道，“不过……听说海里有一种叫‘龙虾’的异兽，个头很大？”
“很大，而且很好吃。”
“那本座便去征服这片大海。”
苏晴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一场关于美食、文物与星辰大海的征途，就此在边境小镇的一碗米线中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