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厂上空,那片刚刚被朝阳染成金黄色的天穹,象是被无形巨手揉皱的锦缎,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阵诡异而粘稠的涟漪。
尽管这已是钟诚第三次亲眼目睹时空裂隙,但唯有此次,在毫无屏蔽的朗朗白日之下,他才得以窥见其全貌——那绝非前两次在夜色或混乱中惊鸿一瞥的模糊阴影所能比拟。
他清淅地感知到,空间的结构在呻吟、在扭曲!光线行至那片局域,便如同通过破碎的琉璃,发生着极不自然的疯狂偏折,将后方湛蓝的天幕与絮状的白云撕扯成一片混沌的抽象画
而最令他心神俱震的,是那道裂隙本身的“颜色”——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五彩斑烂的黑”。
就仿佛将无数种浓郁到化不开的色彩——深渊的墨紫、星云的幽绿、血液的暗红、乃至虚无的惨白——统统碾碎,混合,再泼洒进最纯粹的黑暗基底之中。
它们彼此纠缠、旋转,形成一种亵读视觉的瑰丽涡流,仿佛一颗俯视世间、充满恶意、拥有生命的黑色眼睛!
“嗡——”
一种低沉得几乎要撕裂耳膜、直抵灵魂深处的嗡鸣声,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震荡着空间本身,凭空炸响!瞬间压过了现场所有的欢呼与惊叹。
“噼啪——滋滋滋!”
在那流动的黑暗边缘,无数道惨白或幽蓝的能量电弧凭空诞生,如同亿万条暴虐的毒蛇,疯狂地抽打着周边的空气。它们撕裂大气,发出刺耳的尖鸣,散发出臭氧与某种非物质的焦糊气味,仿佛连现实世界的法则都在抗拒并哀嚎着这道伤口的存在。
紧接着,在那扭曲到极致的涟漪中心,数个黑影猛地“挤”了出来,如同脓疮破裂,污血横流。
它们共有九……不,是九只半!其中九只完整体,如同梦魇,掠过低空,投下不祥的阴影。
其外形狰狞可怖,绝非世间任何生灵:
巨大的、由几丁质与裸露肌腱构成的膜翼伸展开来,边缘布满锯齿状的骨刺,翼膜薄如蝉翼却泛着油亮的光泽,仿佛浸透了脓血。翼展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皮革撕裂般的扑棱声。
躯干瘦骨嶙峋,覆盖着暗沉如凝血、布满瘤状突起和诡异纹路的甲壳,仿佛被强行拉伸、扭曲的骷髅。一条长满倒刺的鞭状长尾在身后不安地甩动,尖端闪铄着幽绿的寒光。
头部没有明显的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吸盘状口器,粘稠的酸性唾液从中滴落,落在下方的瓦砾上,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刺鼻的青烟。
四肢末端是锋利的镰刀状骨爪,其边缘闪铄着锐利光泽。这些骨爪正微微蜷缩,做出随时准备扑击攫取的姿态。
浓烈的、带着血腥与腐烂气息的恶臭,随着它们的出现弥漫开来,瞬间冲散了“重明神鸟”带来的神圣与祥和。
而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撼的。
那“半只”,是在穿越那扭曲的空间涟漪时,仿佛遭遇了来自内部的毁灭性能量爆发!它的上半身与一只翼爪几乎被炸碎,焦黑的几丁质甲壳和断裂的骨骼与一团炽热、熔融的金属残骸死死纠缠在一起,如同一个怪诞的雕塑,朝着观礼台前方坠落!
“轰!”
一声并不响亮却沉闷的撞击声,这团纠缠在一起的残骸就摔落在距离钟诚不足十步远的地方。
冲击力让那怪物的残破头颅猛地扬起,那吸盘状的口器徒劳地开合了一下,最终僵住。
而在它碎裂的胸腔处,赫然插着半截仍在噼啪作响、闪耀着过载电光的机械教动力权杖(onissian axe)的杖头!
权杖的另一端,连接着那团与其同归于尽的、已然无法辨认原本形态的机械教神甫残骸——只有几片烧焦的红袍碎片和断裂的机械触手,证明着这位神甫在最后一刻的决绝。
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与脑海中《战锤40k》的恐怖图景瞬间重合。那标志性的蝠翼、骨镰、口器,以及这同归于尽的惨烈场景……
钟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此刻凝固。
因为,他现在面对的是《战锤40k》当中最为可怕的种族,一切生命的敌人,群星之间的蝗灾,吞噬万物的饕餮……
“太、太乐——虫、虫族?!”
脸色煞白的钟诚立即打开通信器,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因震惊而变调的嘶喊:“你们看到了吗?”
与此同时,雷鹰炮艇内部。
“我们看到了!”
塔烙斯看着自己的战术目镜:【生物特征扫描完成……匹配数据库……确认:泰伦虫族,飞行单位变种石象鬼(gargoyle)。数量:九。】
【石象鬼:集群低空突击单位。特性:高速、灵活、数量优势。骨镰可撕裂轻装甲,酸性唾液具腐蚀性。弱点:甲壳相对脆弱,对能量武器及爆弹火力抗性较低。】
“所以,我们不能用远程压制,只能近身突击。”塔烙斯审判官那覆盖着装甲的巨大身躯猛地转向一旁固定在支架上的装备:“逻辑判定:制空权必须争夺。激活‘天使之翼’协议。”
他的声音冰冷如铁,动作却快如闪电。只听“咔嚓”几声清脆的闭锁解除声,那对结构复杂、闪铄着金属寒光的“天使之翼”喷气背包已被他精准而迅速地搭载在动力甲背部。
接口对接,能量线路瞬间接通,背包尾部的喷射口亮起幽蓝色的预热光芒。
“瓦丽神甫,尽量拖延时间。”他在通信器说道:“凡人钟诚,我们马上就来。”
与此同时,王恭厂。
“好,我等着!”
钟诚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周遭,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妖……妖怪!好多的妖怪!”
“护驾!快护驾!”
“跑啊——!”
此时观礼台上顿时乱作一团。方才还道貌岸然、高谈阔论的文武官员们,此刻丑态百出,有的吓得瘫软在地,有的抱头鼠窜,更有甚者为了争抢逃命路线而互相推搡。
宫女太监的尖叫声、官员的惊呼声、侍卫拔刀的铿锵声混杂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
几名反应快的侍卫和宦官立刻围拢到魏忠贤身边,架起他就想往后跑。人群中不知是谁,带着哭腔尖利地喊了一嗓子:“让厂公先走——!”
这一声如同火上浇油,本就混乱的人群更加骚动,所有人都拼命想挤开别人,朝着远离王恭厂废墟的方向涌去。
而这一声也让钟诚回过神来。
他眼看着一场严重的踩踏事故就要发生,一旦酿成惨剧,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钟薛高——这个“祥瑞”活动的组织者、与“神使”的连络人,都必将成为最好的替罪羊,被推出去平息众怒,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他条件反射一般地跳上了香案,用尽洪荒之力,发出了雷霆一般的怒吼:
“全、都、给、我、不、许、动!”